第45章 第三十八个梦:韦大娘的故事

石大娘的笑声短促而锋利,像一记刀背拍在案上:“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四成?你这是在要我半条命。”

“我知道你是谁,”韦淑芳缓缓收回视线,像在给对方留思考的空间,“也知道你的规矩,更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要么去找十几个小股东慢慢筹钱,然后眼睁睁看着船员一个个流走;要么接受一个能立刻把你拉回航道的人。”

焊接的噼啪声像一阵阵急雨打在破铁皮屋顶上,隔着甲板传进来,空气中有股金属烧焦的苦味。

石大娘盯着她,眼神像鹰在云层里盘旋——看不出是要俯冲还是继续观望:“那你为什么一定要亲自上船?你完全可以做个安全的投资人。”

“因为我只信我自己。”韦淑芳的声音低而稳,“我的钱,我亲自管。”

两人对视的十秒里,烟雾在她们之间缓缓升起、散开,甲板下的维修声忽远忽近,像世界只剩这一块静止的空间。

最终,石大娘笑了,笑容里没有让步的柔情,只有对对手的认可。她伸手,指尖夹着最后一缕烟雾:“成交。”

两匹落魄的头狼决定组队这真是传奇性的一幕呀,我边听边喝着蓝色的饮料,感慨不已。

之后根据韦大娘的调度和规划,该花钱的部分,例如引擎的修复和武器装备的更新——联盟最新列装的“相位炮”核心发生器,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砸钱。而船体修复,加固等不急于一时的部分,就由轮机长带着暴力选手——战斗长翠花一起带领工程队干起回收打捞的“老本行”,她们像星际食尸鬼般穿梭在战场边缘漂浮的敌舰残骸间,拆卸一切可用的管线、零件。

韦大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像是在让人屏住呼吸去看她的记忆。

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冰冷死寂的太空坟场里,群星隔着亿万公里冷眼旁观,沉默得像墓碑。明空号静卧在残骸堆的深处,像一头受伤的巨兽,船壳布满了烧蚀和弹坑,破口里还能看见被真空抽干的舱室。

在那一片死寂里,突然响起金属刺耳的撕裂声——翠花穿着简陋的老式太空服,手套上的涂层已经被磨掉一层又一层,她抓着一块比自己身体还大的装甲板边缘,整条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像钢缆一样鼓起。伴随着一声牙酸的“嘎——吱”,她硬生生将装甲板从残骸主体上扯了下来!

那块足有数百公斤的合金板,被她扛在肩上,就像一片稍重的瓦片。她一步一步走向明空号船身那处最致命的破洞,脚步稳得像钉进了甲板。

另一边,矮小却眼神凌厉的轮机长正带着几名船员挥舞着焊枪和切割器,把从废船上拆下的“骨头”切割、打磨、焊接。火花在真空屏蔽的气罩里飞溅,溅到她们的面罩上化作瞬间消散的光点。那些装甲板、舱壁和支撑梁被一块块糊在明空号的伤口上——补丁又丑又乱,像缝在破袍上的伤疤,可每一道焊缝都透着结实。

说到这儿,韦大娘脸上浮现出一种痛快淋漓的笑:“就是这样——我们用双手,把自己的船从地狱门口拽了回来!用沾着血火的破铜烂铁,把明空号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那一刻我就知道,只要这群女人心在一起、手段够硬,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什么虏隶,什么毒品?那些只会让人骨头变软、心肠变黑!星星海盗团,要站着活!站着抢!站着把钱挣了!”

从那以后,韦大娘的身影就很少出现在前台了。但明空号每一次长途出击、每一次满载而归,都有她的影子。她重组了后勤系统,把过去贸易生意里的账本法和资源调配表套进海盗团的运作模式里——物资流向一目了然,补给清单精准到一颗螺钉、一条焊缝。

她用那笔投资赚回来的第一桶金不是分红,而是直接换成了三套备用推进器、一批顶级医疗舱模块和一台比船长还“固执”的自动导航系统。她常说:“抢到的货是命,花出去的补给是命根子。”在她的调度下,明空号从“能动”变成了“能跑远、能打久、能满载而回”。逐渐的,船上的人手不够用了。

屠姐在旁笑了一声:“然后我就被她拉上船了。”

韦大娘点头:“我需要能在某些场合替我出面的人,而你……正合适。”

屠剑翘靠在沙发上,姿势松弛,可眼底的光却像一把细长的匕首,随时能亮出锋刃。她接过了话头。“那是个在跳蚤窝都算得上灰暗的日子。”她开口,声音像唱针划过古董黑胶唱片那样带有轻柔的沙沙声,“我带了一批上等的光纤织料,原本是卖给外环一个医疗舰队做手术帐篷的。可刚到货运平台,韦大娘就出现了——连价都没还,先让我把货卸下来,说她‘包了’。”

我听着,瞥向韦大娘。她只是淡淡抿了一口茶,没否认。

“我当然不答应啊,那批织料是我的压舱货,卖掉才能付返航费。”屠剑翘说到这里,轻笑一声,“结果她就递过来一个芯片——里面是我在另一桩生意里被人黑掉的定金账目,连收款方是谁都查得一清二楚。”

我忍不住挑眉,“所以……她是拿你的把柄来换货?”

“错,”屠剑翘抬手摇了摇指头,“她是告诉我——要么和她做笔更大的买卖,要么我就慢慢赔我这点小本钱。”

“结果呢?”我问。

“结果我签了合同,换了一船明空号急需的电容器,赚了三倍利润。”屠剑翘端起杯子,“从那之后,我就知道,这女人下手狠,眼光更狠。”

韦大娘终于开口,语调平缓得像在说天气:“你那时候太小心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条航线上跑赢别人?”

她们对视了一瞬,那是一种在风暴里见过彼此底牌的人才能有的默契。

我忽然明白,她们之所以能并肩坐在这里,不只是因为同在一条船上,而是因为早在第一次交易时,就已经在彼此心里留下了不可替代的位置。

她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多说。屠剑翘的行动力,石大娘的指挥力,加上韦大娘的资源与布局——三股力量,让明空号像是被重塑了一遍。

韦大娘举起茶杯,与屠剑翘轻轻一碰:“为了回报,也为了航程。”

我还想问些什么,但她抬手轻轻一摆,像是在说:“故事就到这里。”

包厢外传来轻轻的“叩叩”声,门缓缓被推开,进来的是酒店的侍者——一位高挑的女子,步伐轻盈到几乎没有声响。她端着银色托盘,将几叠精致的热毛巾和一篮色泽诱人的小食放在桌上。空气里多了股淡淡的肉桂香。

“女士们,这是你们的点心与餐后毛巾。祝你们在星尘之泪度过愉快的时光。”她行了个标准的礼,转身离开,门再次静静合上。

韦大娘擦了擦手,站起身:“走吧,我们去楼上的家庭套房,今晚你们都住这儿。”

我愣了愣:“住酒店?”

“嗯,安全起见。”她只是淡淡一句,眼神却在屠姐和我身上各扫了一眼——那种不容置疑的目光,让我乖乖闭嘴。

电梯无声地上升,厚实的地毯和四周光滑的镜面让人几乎忘了外面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星港。到了顶层,舱门自动滑开,一股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是带有循环水景和空气净化系统的私人套房。

房间很大,落地窗外是星港的主干道,远处的飞船尾焰像夜空中缓慢移动的流星。内舱的灯光柔和,家具和地毯色调温暖,沙发和床都像能一头栽进去的云。

“你睡那边,屠姐睡这里,我隔壁房间。”韦大娘安排得很利落,没给我推辞的机会。

我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都松了下来。水雾蒸腾间,像是把跳蚤窝的嘈杂、蜥蜴人的腥味、警报的刺耳全都冲掉。躺进柔软的床铺时,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意识像是稳稳地嵌进了一个温暖的壳里,不再被不安推来推去。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中,那杯蓝色的“星海之息”又浮现出来,气泡在深邃的蓝色里升腾、破裂。

我在凌晨的微曦中睁开眼,清醒得出奇。

原来,这条规则不止一面——不是只有在现实睡着,才能以桂兰的身份“上线”到梦中世界;在梦中世界里,以桂兰的身份睡去,我同样可以回到现实。

这像是发现了一扇隐秘的门,可以双向开启。

如果能掌握它的节奏,不就能更精准地控制梦的进度了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拍了一下——今晚,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再推开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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