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将帕子浸入清水中,十指沾水,唤来清风拂干。
隶亭宴往矮榻一旁坐下,拿出一小坛未启封的酒,眼底带着一丝微醺的醉意,望着她:“妖君的生辰宴,卿卿喝了一杯清都独一份的玉棠酒;方才那位苏公子邀卿卿一品青丘的参香酒,卿卿也不直言拒绝,怕是也会喝个半口;那罗浮天川的——我酿了三百年的这坛‘明露雨’,卿卿也尝尝味道,好不好?”
尾音上扬,混着酒意有些含糊,勾缠过来,拽着商亦卿还不算清醒的意识往下坠去。
她眨眨眼,心下动摇,鬼迷心窍般点了点头:“勉强可以试试吧?”
闻言,隶亭宴淡淡一笑,抬手隔空取来两个杯子,斟满,又拿起其中一个递给商亦卿。
酒香清冽,带着初晨露气的微凉,商亦卿将酒拿在手上之时便心生退意,不太敢喝。
她吐出半截舌尖在酒面舔了舔,被那一丁点的酒液刺激到,连忙将酒放下,对着已然独饮几杯的人小声道:“我喝了一点点就够了,你喝吧,我陪着你喝。”
“是看着我喝吧?”隶亭宴失笑道。
她笑道:“都一样嘛。”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而拿起她的,轻道:“那……卿卿坐过来一些。”
商亦卿转了转眼睛,有些不解,但还是抬起脚,从矮榻上站起来绕过木案,走去他那边。
她正打算在他身边寻个空地儿坐下之时,忽地被他抓住手臂,一把扯进了他的怀中。
她抬起头看他,眼底带着些无措的茫然,似乎不解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他的声音很低,如风绕发丝,缠绵缱绻:“我来教你。”
隶亭宴说完,将她那杯酒仰头饮入,随手搁下酒杯,手指拂过她微微发烫的面颊,低头含过她微张的唇,将酒液尽数渡过去。
商亦卿一时不察,被呛了一口,双唇张开,大半的酒液都顺着嘴角往下流去,直至没入领口,洇得衣襟湿了一片;还有那么一小半滚入喉咙,将快要消散的酒意再度聚了起来。
她眼睫微颤,手抵在他的襟前,试图从他显得直白而不加掩饰的缠咬中脱离出来。可他却不肯就此罢休,伸出舌尖,舔过唇肉,大口吮吃,牙尖划过唇角,咬在唇上。她想避开,却被捉住舌头,与其厮磨缠弄,只有时不时溢出一两声低吟喘息。
酒意上涌。
什么玉棠参香,什么明露雨,统统都不及眼前的夜色醉人。
隐在那朝气蓬勃朝雾底下的、沉烈如火的灼烧感瞬间从身体里漫上来,直冲天灵,而后又是瓢泼大雨向她砸下,让她的意识摇摇欲坠。
衣裳沾了酒,已不能再穿,松松垮垮地搭在臂弯。她望着衣裳齐整、发冠尚且束在发间的人,手穿过他的衣袍,大胆起来,在他背上留下抓痕,低声道:“不公平……”
隶亭宴抬起头,眼中半是醉意半是清明,吁了口气问:“什么不公平?”
“你总是将我……”她光是将那想法在脑海里过一遍便觉得双颊发烫,完全说不出口。
她喘着气,坐起来,又进了一点,轻唔一声,撑着他的肩膀,去解他的玉冠,拨乱他的长发。
眼角沁着点点泪珠,眼神迷蒙,轻声控诉他:“不能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乱七八糟的。”
屋里干净整齐,连矮榻的另外半边都是一尘不染的,只有案上和身上,洒了一坛子的酒,一半浸入单薄的被褥里和衣裙里,一半则被他一一尝下。
哪有这样的?
借着酒意,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全然不顾她如何颠簸摇颤,只知埋头尝饮。她想歇着时,他却顾自斟满,深埋而饮,她想快些时,他却空了半杯,抽离开来,说是降降醉意。
隶亭宴听着她有气无力的控诉,停了动作,余光瞥到一旁滚落在榻上的酒壶与杯盏,忽地将人抱举起来,再一个转身,自己仰躺在榻间。
他将剩下的酒递给她,松开掐在她腰间的手,满脸无辜地说:“那就公平些,卿卿也弄脏我来,如何?”
商亦卿一手撑在他劲瘦的腰腹上,犹豫地接过了那杯酒,在他满含笑意的眼神中,隐约看到了一丝挑衅与引诱。
快些,他轻声道。
这话入耳,莫名惊起一阵热意,她只觉燥得慌,却又不甘示弱,拾起些气力,举起杯子,缓缓倾倒,看着这晶莹的酒液从他仰起的下颔滴落,划过喉结,向下没去。
一丝不苟的人乱了长发,纵然衣襟湿透,眼角染上绯色,脸上依旧带着笑,似乎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抬起手,拂开她被汗打湿的碎发,手指绕上,打了个圈,而后双唇微张,缓慢地一张一合。
她认出他的口型。
他无声地说,可以再过分些。
这画面映入眼帘,她一时心跳如擂鼓,停了动作。
杯子还剩下小半的酒,她忽地举杯一口饮尽,饮得急切了些,酒意直冲上来。
可她还保持着清醒,或者说是明明白白记得自己要做什么,醉后反而能更大胆。
她望着他,燃着一股意气的火,让他张嘴,伸出舌头来。
隶亭宴看着她俯身压着他,也不顾会不会直直坠下来,整个人贴过来,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他耳畔吐气如兰。
他眨眨眼,一一照做。
便见她狡黠一笑,张口含过舌尖,细密地咬和舔,贴着他轻微动了动。他的呼吸一瞬乱了,不禁想要离她更近些,加深这个吻,却被她的手制住,不得动弹。
她的力道不大,可他隐隐觉得自己要是真的用力挣开,约莫会惹她一阵气恼。
情动之时,吻忽地停了,与他的唇轻触一瞬,便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膝盖屈起,轻轻压过,让他收敛些欲念。
隶亭宴深吸了口气,唇间透着薄薄的一线红,喘着气,一副可怜极了的委屈表情看向她。
如何收敛?只叫那念头越发不可收拾。
商亦卿不为所动,抽开他腰间的玉扣,又去寻了一条质地柔软的丝帛覆在他的眼上,指尖从他的鼻尖一路向下,替他完全剥开这身仙尊正袍。
她张口咬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能明显感到他紧绷的全身颤抖几下,喘息声重了起来。
他似乎想要伸手揭下面前覆眼的丝帛,却被她扣紧十指,制住动作。
声音很低很轻,似求饶,似难耐:“卿卿,你醉了……”
闻言,她又在他的喉间轻咬一口,一手虚虚地压着他双手手腕,空出一只手蜿蜒而下,指腹摩挲,勾勾画画,如小猫抓挠,细微的痛过后便是无穷无尽、如何也填不满的痒意。
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如今陷在坑底,不过是自讨苦吃。
“卿卿。”隶亭宴忍不住挣开她的束缚,却又不敢乱动,仰起身子贴紧她,异常滚烫,脸蹭在她的发间,低声吟喘,“饶过亭宴。怜惜予我。”
他又开始了。
寻常得了罗浮的什么要事,赶着回来时总会受伤,这种时候见了她便是谈笑风生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可一旦在家中无意蹭破点皮,或是在这种时候,他那异于常人的忍耐力统统消失不见,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借此讨要一个吻,甚至更过分的,哄她心软受下他那不加掩饰的深欲。埋进她的身子,神魂纠缠,势要一点一点染上彼此的气息才肯放过一分。
刚刚他抱着自己那会儿便已然足够了,还是趁早睡下,哪能随他日日荒唐无度?
“不要。你说我醉了,那我该好好歇下。你也是,刚刚从罗浮回来,舟车劳顿,还是早些休息,忍忍就好了。”商亦卿摇了摇头,眨着眸子,竟就这般中止方才的纠缠,赤着脚下榻转去里间的浴池洗净身上的那些水液。
隶亭宴倚着矮榻,乌黑的发凌乱披散,喘息急促,衣袍皱巴巴拢在身上,整个人似乎怔忪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好半晌,他解下眼前的丝帛,视线落在一片狼藉的案几上,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缓了好一阵才慢吞吞下榻。
饶过屏风,池水雾气蒸腾,隶亭宴携了一身冷气迈步走近,衣裳也懒得扔好,随手丢在一旁,只着里衣沉进水里。
商亦卿在另外一头,隔着水雾看他默默转过身,负气般地背对着她。
她喝的酒不多,半口不到,又被他喂过一颗丹药,意识仍有大半清醒,见状不免觉得好笑,出声问他:“生气了?”
“没有。”
都背过身不去看她,还特意离她那么远,还说没有生气?嘴硬。
她笑着:“真的?不觉得委屈么?”
他一字一句,似在认真反省:“亭宴控制不了对卿卿的欲求,白白修炼数百年,这是亭宴该受的。”
“那好吧,今晚分开睡,不打扰你。”商亦卿考虑道。
“分开睡?”隶亭宴霍然转身,“卿卿与我分开五日,不觉甚是思念么?”
她答非所问:“在妖君府住得尚可。”
言外之意,不就是妖君府很好,早就忘记家中少了一个人。
他按捺不住,竟少见地在家中动用灵力,身形瞬动,将湿热的身体贴上她的脊背,唇落于耳后,埋下去,声音黏腻地道:“可我很想念你。”
“卿卿,亭宴念你,无时无刻不在念你。”
商亦卿突然被他抵着,惊呼溢在喉间,伸手去推他:“隶亭宴,你怎么越来越黏人了?”
“卿卿不欢喜么?莫非嫌弃亭宴无趣,更喜欢年轻俊秀的妖族公子?”
“……”原来还记着那个狐妖公子的事,真是小气。
商亦卿嘴角勾起,低低地笑,道:“欢喜。”
她拉住他环在腰间的手,转过身去抱他,仰头吻在他的嘴角,小声道:“其实,我也很想你。”
他垂眸,手指穿过湿透的长发,深深吻过去。
一滴汗从下颔滴落,在水面发出清脆的落水声。
池水摇曳,皱起起伏的波澜,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响后,他将人抱起,一步一顿走回卧间。
云纱荡开,月色正浓,殷红的胭脂如花糜艳开来,似清晨半合的花蕊含着露珠。此时此刻,一如火烧,霞染云天,含合缠动,雨声吟响。
而后千年万载,岁岁相守,一如初见,你心共我意,情衷永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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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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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朝暮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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