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榕侧身单手扶住盛满胶液的木桶边缘,转头对他示意:“黑大夫请看。”
黑原早已注意到她身前那只七分满的木桶,桶中盛着洁白的浆液。闻言便绕至桌案对面,与她相对而立,微微倾身靠近桶沿轻嗅。
虽经千里跋涉从南方运来,但因一直密封保存,直至方才才启封开盖,树汁那股清涩与香苦交织的气息顿时扑鼻而来。他正欲抬手蘸取辨别,却被一根细棍倏地隔在掌下。
南榕仿佛能看见他此刻疑惑而不悦的目光,镇定地收回导盲棍,面向他从容一笑:“此物含有毒性,若不慎入口,恐会粘连脏腑,伤及性命。”
黑原闻言挑眉。他虽自信即便中毒也能自行化解,却也不会行明知有毒仍要尝试的愚举。倒是这看似如羊乳般温润之物,竟有她所说的粘连脏腑之效,令他不由生出几分兴致。
“既如此,南姑娘叫我看什么?”
有兴趣就好。
南榕心下一松。虽与黑大夫算得上熟识,但对方愿为她医治眼疾,全因温柏卿的情面。若仅为治眼之事相询尚在情理之中,若要请他额外相助,既关系未到那般亲近,也显得逾越分寸。
若能引他自发产生兴致,再婉言相请,方是两全其美。
“不瞒黑大夫,我欲制作一件可不需费力便能取水不尽的器具。如今诸事俱备,唯缺了胶皮。”
“方才请您看的,正是取自南方橡树的汁液,此物正是制作胶皮的原料。我曾听闻,只需在胶汁中添加少许特定物质,便可使其凝固成形,再经滤净、煅烧、碾压等工序处理,便能制成一种又软又韧、对折不裂、揉捏百遍亦不损分毫的材料。更重要的是,此物若成,将能极大造福民生百业。”
说到此处,她微垂了头,面上泛起一丝赧然:“说来惭愧,此物我虽曾有幸用过,却愚钝不知其具体配方。想到您医术精湛,善用万物入药救人,这才冒昧厚颜,想请您施以援手,与我一同将这便民之物试制出来。”
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恳切:“只不知您,是否得闲,又是否愿意?”
她所料不差,若径直相请,黑原纵使看在温景州的面上应下,心中也难免不喜。可若他本就心生兴趣,那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黑原轻捋胡须,目光仍胶着于桶中胶液,脑中思绪飞转,低声沉吟:“树汁添物,凝炼煅压,竟能成又软又硬、对折不裂、揉搓不损之物...,唔,着实有趣。”
单是这兼具相悖特性,又与药性相通之理,就已勾起他十二分兴致。纵使南姑娘不曾开口相求,他也定要将其中奥秘探个究竟。
虽恨不得立时携此物回去钻研,他却仍未忘此行初衷。强自收敛心神,语气里仍带着压不住的惊奇:“不想平平树汁竟能化为如此神奇之物。待我为姑娘施针后,便将其带回仔细研究。若真能制成,既不负所托,亦能造福于民。”
南榕心头悬着的那口气终于落下,秀美干净的眉眼一时弯如钩月,笑靥如花。
*
尽管已特意告知黑大夫胶汁有毒、钻研时需谨慎防范,他本人亦是国手级别的大夫,南榕心中仍觉不安。
她口述给春来,请她帮忙缝制了几个厚约十层的细布口罩,遣人送去后,又再三传话叮嘱务必注意防护。做完这些,南榕才强压下心中焦灼,静候消息。
她原以为黑大夫既潜心研究胶皮,恐难分身前来施针。不想三日一到,他仍如往常般准时到来。
南榕有心询问进展,又恐若尚无成果,反而弄巧成拙惹他不快。心中虽急切,所幸这些时日研习棋艺颇有静心之效,她终未唐突开口。
直至取针完毕,临别之际,黑原才仿佛想起什么,转身说道:“还未告知南姑娘,那胶汁成皮一事老夫已有头绪,且已着手试制。若无意外,待三日后再来行针时,便会将胶皮一并带来。届时姑娘所想那惠民之物,便可放手施为了。”
“太好了!黑--”
黑原似早料到她会有此反应,又或许本就不擅应对这般热情,未等她开口便先行提醒:“姑娘莫忘医嘱,忌大喜大悲,情绪宜缓。”
见她虽依言驻足,面上仍难掩激动欣喜之色,不由摇头失笑。临出门时,他忽又想起什么,转身郑重道:“姑娘遣人送来的口罩甚为实用,构思精巧,黑某在此谢过。告辞。”
南榕满腹的惊喜与感激尚未道出,他已转身潇洒离去。恰一阵春风拂面,温和宜人,她方如解了定身咒般,唇角轻扬,眼底眉梢尽是藏不住的欢欣。
但她此刻的激动与惊叹却无人知晓,也无处倾诉。起初,她真的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请黑大夫相助,却未曾想到,他竟真的寻得了方向。
而他言语中那句“可以着手准备”,更是透着十足的把握,这分明意味着,他对制成胶皮一事,已然胸有成竹!
无人知晓,这片胶皮的诞生,将为这个时代掀起怎样的波澜,又将如何无声却深刻地重塑眼前的世界。
若从更宏大的视角看,黑大夫所成就的远非一件器物,而是推动整个大夏朝,向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后世那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绝非虚言。黑大夫本就医术精湛,或许他早已掌握某些化学技艺而不自知。若他从此对研发产生兴趣,何愁时代不能加速前行?
“太好了姑娘!这些时日奴婢眼见您心事重重却无能为力,今日黑大夫能为姑娘解忧,真真是天大的喜事。”
春来语带欢欣,随即又轻叹一声,“只可惜公子不在府中,否则定会为姑娘欢喜。”
春来这番满怀欣喜的话语,让南榕停下了因激动难抑,而在院中来回徘徊的脚步。是啊,若他在,定会与她共享这份喜悦。
南榕在黑暗中转向大门的方向,目光茫然望去,心中暗忖,不知他科考可还顺利?一切是否安然无恙?
*
温景州由天子亲点入朝已逾五载,所谓参加会试、离府数日,不过是为圆谎言,岂会当真下场应试?
人虽不在府中,府内诸事却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黑原口中需待下次施针方能制成的胶皮,此刻竟已出了成品,正静静置于他书案之上。
“这便是那软硬兼备、揉搓不烂的胶皮?”
温景州拈起那掌心大小的圆垫,端详片刻,随手揉捏把玩,语气平淡无波。
黑原坐在他右下首,闻言起身禀道:“回大人,正是此物。南姑娘将此物特性细细说明后,我便反复尝试可使其凝固软化的药剂。后发现此物遇火速干,遂往铁匠铺借炉烘烤,又加入解毒药液反复捶打煅烧,以除毒性,终得这软可百折、硬可抗刃之物。”
“不想橡树汁竟真有如此妙用,不知可否入药....”
末句已是喃喃自语,神色间亦见分心飘忽。
温景州知他痴迷医道,三句不离本行。后面那些转回医药的揣测,说者无意,听者亦无心。他若有需,自己尽力供给便是。
“可还有其他用途?”
黑原回过神,想起先前试验,不由精神一振,轻抚胡须啧啧称奇:“此物极具韧性,薄时柔如丝绢,厚时刀剑难入。虽未尽探其能,但我推测,必有大用。”
温景州却神色淡然,未见喜色。垂眸凝视手中之物,不由想起那日她谈及此事时神采飞扬的模样。
沉吟片刻,似随意问道:“恢复得如何?”
黑原收敛心神,谈及专精之事愈发从容:“回大人,每况愈佳。小人有八成把握,可让南姑娘在半年内重见光明。”
半年之期已过一月,意味着五个月后,她便能重见光明,看见他的模样,看见这大夏山河。
“去吧。”
“是,小人告退。”
温景州将那片或有大用的胶皮随手置于案上,起身行至窗前。衣袂如云,步履从容。院中墨竹随风轻曳,白昼寂寂,万籁无声。
他目光所及,正是院中南侧一隐现生人勿近的空地之上。
此刻,他心中却罕见地思及一个女子。
几经查验,她身无神异,更无颠覆江山之能,甚至比寻常女子更为脆弱。温景州已然确信,她非精怪,而是来自异世的寻常女子。
只不过她偶尔失言提及的异世景象,与大夏截然不同,那里的一切似乎更为便捷、神奇。
既已查明她的来历,便如揭去神秘面纱,对他而言再无探索之趣,亦已失了价值。即便尚有可用之处,亦不需他亲自过问。
他为她安排医治眼疾,已算偿还情分。待她双目复明,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个女子,终究成不了气候。
深邃如海的眸中微澜乍起,转瞬复归平静,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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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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