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教堂，谢夭不能出去，看不见它的全貌，但是看到里面破败的景象，恐怕它的外部更是饱经风霜。
这个“教堂”的墙壁焦黑，并且十分斑驳，可可惜焦黑的表面下面依旧是焦黑，像是在几百年前有一场大火。
不难看出这里曾经的繁华，大火烧不到的地方——比如它的穹顶，繁复的花纹缠绕在四周的脊上，整个结构呈现伞状，顶部是彩色的玻璃，但是已经破碎得差不多了。阳光不错，透过缺口闯入这个古老的荒芜之地，留下一地不规则的光斑。
门外或许有一片玫瑰花田，冬日散发着清列的香味。
谢夭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他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头和心口似乎很痛——没由来的疼痛，就像刚经过了一个长途的跋涉又在旅途中丢失了重要的人。
无论这座教堂如何破败，在长长的厅堂尽头，有一座大得无可忽视的神像，和至今他所熟见的神像都不一样。雕刻的技艺十分精巧，神像的面庞光洁柔和，神情似笑非笑，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在看，谢夭却有一种它正注视着整个教堂的一切的错觉。
谢夭在注视这座神像的时候心里会感到格外的抽痛，就好像有一只手穿透胸腔，抓住他的心脏，在搅动拉扯。
时间似乎流逝得比正常的状态流逝得要快很多，白天黑夜转瞬即逝。变化得最明显的是光斑在地上的快速移动，教堂的光线一下子昏暗了起来，谢夭习惯性地握紧了腰间的银白色短刀。
他来这里必然不是来观光旅游的，他虽然不记得过去，不记得身份，但他记得神话入侵，他进入了一个副本，名为“逆神”。
副本任务不会骗人，保持san值在85以上，白天这里很安宁，而且时间流逝很快，可以初步推测，夜晚才是副本的难度所在，搞不好会有“百鬼夜行”。
什么都好，但是不要格修斯，光是想起这个名字，谢夭就几乎站不稳地发抖。
等等，格修斯是什么？
谢夭眉头一皱。
随即，谢夭紧握银白短刀，月光使得短刀上渡上一层寒光，他凭借着短刀反射的光看清了来人。
是一个小男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上或青或紫，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谢夭没有出手，躲在黑暗中冷眼看着。
男孩跪倒在神像面前，开始抽泣。没有人会听得到，谢夭看见教堂的周围除了玫瑰花就是墓地——墓地上开满了鲜艳的玫瑰花，极其违和，花红得几乎要滴血。
男孩一边哭，一边嘴上念念有词，离得很远，谢夭听不清。
半个小时之后，男孩摸了摸满脸的泪痕，在原地平息了一会儿，最后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神像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转身小跑着回家了。
一夜无事，夜晚的时间也过得很快，只有男孩在的时候时间流速才会变回正常。
谢夭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孩是副本的关键。但是，他不知道任务是要他杀了小男孩还是帮助小男孩。他的任务仅仅是保持san值高于85，仅此而已。
无论如何，谢夭要在小男孩第二次出现的时候试探，蜷缩在黑暗中不是他的作风。
第二天晚上，小男孩也来了，身上的伤痕更多了，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
谢夭咬咬牙：“喂，那边的小孩子，在干什么呀，谁欺负你了？”他尽量把声音放得轻柔，不料对方不领情，自顾自地跪下，一边祈祷一边趴在地上哭泣。
谢夭没有被被小孩子无视的耻辱冲昏头脑，真正的无视绝对不是一个伤心欲绝的小孩子可以做到的，除非这个小孩子根本就没听见。他可能聋了。
谢夭谨慎地选择了一片距离男孩十米远安全距离，但是又有月光照射的地方，在神像面前，对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抬起眼盯着神像，目光穿透谢夭，无奈地一笑，然后又开始原地抽泣。
谢夭不是傻子，他不相信眼睛这么亮的一个男孩是一个瞎子。只剩一种解释了，小男孩看不见他。
那谢夭是来干嘛的，听小男孩诉苦能使得他的san值下降吗？谢夭自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san值百分之95，他还有试验的机会。
他大概了解到，男孩是一名学徒，很不幸在一个脾气很爆的主人家里学习，主人应该经常打他。他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亲人把他卖了当学徒来的，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就是这座神像。
关键点——小男孩是一名学徒。当时那个叫“伊代”的有这温柔声音的人，他叫谢夭“小学徒”。他还以为自己要扮演小男孩的角色。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可他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san值并没有下降。
谢夭初步判断，他现在只是一名事件的“旁观者”，现在可能是搜集信息的阶段。
第三天，也一样。接连着好几个星期都是这样。
这座教堂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了，这里似乎发生过猛烈的爆炸。早就有人想把它拆除掉，可是到后来就都不了了之了，镇子上的人都把这个地方列为禁地，一部分是因为这里长眠的死者，更多的原因是没有一个想要把这里夷为平地的人能够真正的靠近教堂。
人们把这里称作“神佑之地”。
谢夭了解到别的教堂小男孩去不得，只有这里——一个被坟墓和玫瑰掩盖的不祥之地，这座废弃的教堂，可以供他祈祷。
似乎就是一个简单的背景，没有什么繁多的线索。就算是后续会解除事件“旁观者”的身份，他的活动范围只有教堂，除非仇人找上这里，否则他根本没有办法进行干预。
然后有一天，男孩不来了。一个星期后他才出现，伤痕累累。谢夭的洞察力很敏锐，他发现神像的笑容消失了，似乎还向前倾了一点，双手向前伸出。
像是要拥抱眼前祈祷的人。
谢夭平静地看着，并没有丝毫地受到惊吓。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绞痛。
男孩又一次消失了，再一次出现是半个月后，他的伤已经让他站不起来了，几乎是爬着过来的，满身的泥泞和血污。
男孩血泪模糊，艰涩地开口：“我的愿望你可以听得到吗？”他当然等不到神像的回答，但是谢夭觉得神像听到了。
小男孩在神像面前闭上了眼。
谢夭眉头一皱，握紧了黑伞，男孩的死出乎他的意料，强烈的不安感告诉他——现在才刚刚睡醒开始。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了红色的雾气，墓地中的玫瑰花瓣无端飞起，谢夭想抬手招架，却发现他们直接穿透了他覆盖在了小男孩身上，埋葬了他。
花瓣仅仅是浅浅地在男孩身上铺了一层，使得男孩看起来就像是在睡觉。并且将男孩来时的血迹全部盖上，仿佛在极力掩盖着男孩死去的事实。
直到现在谢夭还没有摆脱事件“旁观者”身份，他急忙抬头看神像。
神像的眼睛两边缓缓流出血泪，顺着它完美的脸部线条滚下。
没想到吧，就是让你来看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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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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