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二楼的走廊很长,长得可以绕这座古堡一圈。
走廊尽头很黑,像一脚踏进长长的方正的黑棺材里,既闷又窒息。
手边暗红鎏金条纹的扶手被氧化,现如今成了陈木。
温申礼上去的时候陶林正跟在他身后暴风哭泣,就连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涌进来疯狂刷屏的直播间都没管,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乌尚离开的方向:“老大,那个踹了你并逃跑的又高又帅又酷的人是凶手吗?”
温申礼:……
【小子你……】
【不道德,虽然确实很帅,但这是你揭人痛处的理由吗!我公正地说上一句,帅哥怎么会是凶手呢!!】
【大家不要吵了,万一真是那个逃跑的人搞的鬼呢,这个古堡里面可是没有其他人了……】
直播间里人越来越多,好似是被刚刚那一幕——两个帅哥扭打在一团,号称自己是魔术师被人狠心一踹吸引过来的。
处于讨论中心的温申礼回头示意陶林噤声,他看到了一个东西——他左手边墙上的一幅画,上面是一棵大树,直入云霄,云朵因此都被赶走了,树下是一个又一个的,身上长着藤枝的绿色小人,在环绕大树,脸上既痛苦又幸福,往下看,他们身上的藤条长了虫,但依旧手拉手紧紧搂住大树,而大树似乎要飞上天去。画的感情很强烈,带着一股小孩子幼稚和天真的怜悯感触,听说画传递出它想表达的情绪是画家的一种天赋,不知真假。
温申礼望着画陷入沉思,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小人身上的虫,画干了没多久,还有一点湿润。
他笑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手向后一拉,扯着懵逼的陶林衣服朝走廊尽头追过去。
“哎呦!慢慢慢!老大,我们要去追那个人?”
温申礼侧头:“不知道,或许,说不定。”
“啊?”
他们一路追,走廊很黑,在他们前面有一束光,尽头有一扇门,推开门,光从后面的精美的欧式后花园照到他们脸上,他们顺着石梯下去。
“……老大,他们是谁?”站在空地上的陶林瞪大眼睛像一个青蛙,疯狂盯着他对面,退缩了想走。
温申礼大概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他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一对挽臂的夫妇正整齐地站在他们对面的秋千旁静静看着他们,又低头看见对面两人身后慢慢冒出一团一团扭动的黑绿色藤蔓,越来越多,越来越长。
安静的后花园,没有一丝声响。
一片叶子落在他们面前,蓦地一瞬,对面的藤蔓如风呼啸而来,直冲他们面门!温申礼反应迅速地弯腰躲过,顺便将呆傻愣在原地的陶林推出二里地,帮他躲过危险。
温申礼看着从四面八方朝他攻过来的藤蔓,他哼笑一声,声调很惬意,修长的手指合拢,干脆利索凭空飞出纸牌,纸牌在空中划过几道残影,斩断无数扑面而来的藤蔓。
温申礼身边全是残肢断臂,夫妇俩见此震怒,剩余藤蔓如同枪林弹雨般流星冲过来,他边飞纸牌边后退。
退了几步,他朝身侧的小迷宫看去,这一看不得了。
几枚拳头大的石头从里面向他砸过来,目标明确,直指中心。温申礼一个闪身抓住眼前的一根藤蔓借力躲过去,朝那边斜了一眼,甩出两张纸牌,一张将继续飞来的石头切成两半,一张“嗖”一声直直地镶嵌进对面的石墙上。
一个乌黑的发顶飞速缩回去。
温申礼玩味地盯着那个一秒不见的发顶,收回了视线。
——终于找到你了。
一堵石墙后,乌尚朝外面望去,他知道这人肯定会躲过去,他的目的也不是用石头砸死这人,当然能砸死最好,他倒要看看他是什么人。
当然绝对不会是无辜的好人,他看着手腕上被勒红紫的痕迹,冷笑。
乌尚在想……这对夫妇不是搬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是忽然找到导致他们女儿精神体受损致死的原因了?
乌尚正沉思着,背后一阵发凉,他本能单膝蹲下去,低头,一个石头硬邦邦地镶嵌在他面前的地上,同时飘落在地的还有他的半根头发。他瞬间站起身躲在更加隐蔽的地方,不行,那人真是多长眼睛了,他看着面前地上追着他的连环石头坑,好,逼他出来是吧,行,他出来!
温申礼余光看见走出来的一头黑线的乌尚,眼底浮过一丝笑意,他垂下眼,伸手抓住一个藤蔓,挽起袖子的手臂上暴起几根青筋,他又扯过来几根藤蔓,将它们打了个结丢到夫妇面前,丝毫不管对面脸上挂着的震惊神色。
温申礼扬起手,根根分明的指节变换,撒落满天纸牌,时间似乎定格了。
就一瞬间,乌尚什么都没有看清,面前就站定了一个人,这人微弯下身,一张堪称风流的脸距离他的脸只有短短几厘米。乌尚甚至能看到他左眼下面的一颗淡淡的、青色的痣。
“又被我抓住了哦。”这人弯眸笑,抬起手,勾起食指,轻轻弹了一下乌尚带着耳钉的耳朵。
乌尚翻了个白眼,迅速向后退,同时垂下的手暗暗蓄力,但这人早有预判,等他拳头攻在这人脸上时,被这人一个反手扣倒在地。身上还多了一个人的重量!
温申礼单膝压在乌尚的腰上,看着地上扑腾地像鱼的人,道:“朋友,多亏你遇上我,教你迷途知返啊。”
他自觉抓到古堡闹鬼内幕的关键人物,朝那边的夫妇二人劝:“你们好像不能动,待在那里不累吗,交代为什么闹鬼和杀人吧?”他低头看乌尚,“这是你们的……养子?和你们不太像,嗯……他比较帅。”
乌尚一脸奇怪地望着温申礼:?
夫妇:……他们养子是谁?
他说完后现场毫无反应,甚至对面的夫妇更生气了,面目狰狞,将成把成把的扭曲藤蔓朝他们扔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察觉不对劲的温申礼低头和乌尚对视,望着他眼睛沉默不语,哦,搞错了,不是养子?
乌尚望着铺天盖地的藤蔓,想骂人:“神经病,你快点给我滚开!让我起来!!!”
温申礼连忙举手起身,笑意盈盈:“好了,朋友,消消气,你看,这他们连你都对付,要不先一起,”他说着指着空中的藤蔓,“一起?”
乌尚一脸懒得和他多做解释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道:“你主左前方,我去他们右后方,拜拜了!”说完他就身手敏捷地躲过几根藤蔓,朝夫妇的后面奔去,大部分的藤蔓都被吸引过去了。
温申礼看着乌尚离开的地方,愣了一下,似是顿悟,瞧了瞧四周,在喷泉旁边发现一个锈铁桶。他一个滑铲飞到那里,借着喷泉阻挡视线的空隙,来到陶林身边:“给我张纸。”
陶林眼疾手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牌,递给他,目光灼灼。
温申礼看着他手中沾了泥的自己的纸牌:“……你捡的?”他又想说什么,但是放弃了,“算了,也行。”
他接过来,走到铁桶旁蹲下,捏着纸牌戳了戳地上从铁桶里溢出的可疑液体,垂下眼笑了。
他转过身对凑近他的陶林说:“这里不安全了,待会儿你再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拿着这个桶,里面装得是废汽油,不用害怕,等藤蔓朝你过去的时候,你就泼过去。”
陶林无脑信任温申礼,连连点头,抄起铁桶拔腿就跑。
温申礼望着他朝石梯方向跑去,直到见藤蔓追在他身后,他像尖叫鸡一样大叫时才满意地回头。
他去和他亲爱的朋友汇合去。
“你过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去趁机接近他们吗!”温申礼见到乌尚时,他正在靠近夫妇二人,但由于藤蔓太多导致他过不去,见到温申礼便皱眉道。
温申礼摇摇头:“你不说清楚,我哪里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这样又接近不了他们,”他弯了弯眼睛,“还是这样比较好。”说罢,他一个甩臂将手里的纸牌飞出去。
空气似乎凝固住,只见纸牌如利刃出鞘,顺着一根藤蔓擦过去,速度很快,甚至在这“滑滑梯”上擦出火花来,星星点点的火花滴落在藤蔓上,而这藤蔓被烫地在颤抖。
瞬间,砰地一声,火花沿着纸牌滚过的方向一路燃起来,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一路来到陶林面前,他面前的污浊油渍滴落、渗透进地里,直到凑近他的藤蔓被点燃炸开,残肢四散,像食人花的花瓣落地。
“咚——”铁桶骨碌碌滚在脚边,陶林望着在他眼前炸开后铺天盖地的火光,傻眼了。
温申礼回头,对乌尚说:“我们快去到他们身旁吧!”
乌尚真的不想每次用奇怪的眼神看这人,但他克制住,冷酷地点了点头。
他们绕过萎靡的藤蔓,快步走到夫妇身旁,仅一步之遥,就要碰到他们了。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温申礼没看清,只能感觉到一股古怪的力量将他震飞,他一伸手,什么都没有,除了他旁边同样被震飞的乌尚,他的手指碰到了乌尚的手,一股麻意传来,他被迫蜷缩回手指,然后他就听见乌尚在他身边惊呼:“精神体攻击?!”
温申礼:啊?
他咳咳两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看向二楼门口,蓦地眯起眼。
陶林被一圈一圈的透明光圈缠绕,在他身旁站着一个人,
——一个咧嘴笑的双马尾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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