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妙齐把阿越狠狠嘲笑了一通。
她竟然不知道那草龙是要烧成灰扔进河里,才能去晦的。
“你赔我!”妙齐伸手,“我昨天提了一路,手都酸了。”
阿越无奈:“现烧一条,也已经过了祭月日了。”
妙齐道:“别的也成。”
阿越看出她只是耍赖,不想那么快开始学习而已。她又不像师姐,能一个眼神就管得妙齐服服帖帖。
而且万一真的因为这个生病了呢。
只能绞尽脑汁劝学:“这样,你自己去外面玩,爱买什么买什么。我今天不定什么时候去找你。”
“如果你能在我跟上你的一刻钟内,把我揪出来,你随便挑一样东西,我来付钱。”
“你怎么保证一定能找到我。”
“又没叫你藏,我怎么会找不到你。”阿越道,“稍微练下你防贼的直觉而已。”
妙齐嘻嘻笑起来。
阿越瞪她:“你敢说试试。”
妙齐挽住她胳膊:“好了好了,师姐当然不是贼。”
“贼只会偷东西,师姐是送东西给我呢。”
31
影七正在为做了贼而羞惭。
这种感受对他来说很新奇。
不过待在妙齐身边,没有什么感受是不新奇的。
就算她此刻人不在,影七也能对着她的东西发上一个时辰的呆。
桌上别无他物,一方绣帕,一条草扎的小龙。
都是影七偷来的。
他能还给妙齐,却不还,当然算偷了。
何况他确实一点也不想还。
影七看了半天那帕子,不知道想起什么画面,脸越来越红。
他慢慢伸出手,快碰到的时候,又突兀地停下了。
和自己僵持了一阵,他还是像前几天一样,老老实实把它装进匣子里。
旁边是一条红丝带,一罐药。
至于这条昨天新得的草龙,影七暂时不想帮妙齐烧掉。
他理理衣裳,打算出门再买一条回来,凑成一对。
32
妙齐在每个铺子前都驻足一阵。
既要她放开买东西,又要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时刻刻绷紧那根被贼惦记的弦,阿越能想出这种规则来哄她玩,不可谓不辛苦。
妙齐就认真执行起来。
这其实消耗极大,特别是她先天不足的情况下。
五感开到最大。
叫卖、交谈、耳语,笑声,哭声,有人在吼人,有人在被别人吼……
有人招揽她光顾,有人路过议论她,有人在背后偷偷地看她,他们也看别人……
但都不是妙齐要关心的那一种。
她要捕捉的,是一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牢牢锁住她踪迹的目光,心无旁骛,磐石无转,永远耐心地等待时机。
她要精准地捕捉那个被捕捉的时刻。
因为她既不想被秋月客抓走,也不想被其他任何一个人抓走。她要长命百岁,然后敲阿越一笔大的。
妙齐谢过老板,从绣云坊走出来。
突然之间,她感觉自己后脑极其微妙地牵扯了一下。
就是此刻!
33
影七躲在树荫里,心跳得很急。
他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他差点就被妙齐抓到了。
城东像样的草龙昨天已经售尽,影七想来城西试试运气。
他今天并不是特意为她来的,他本来也不是每日都来。
但是眼看着妙齐从绣云坊出来,不免让影七失魂落魄。
她那一箱子的丝带,大多都有这家的标记。他箱子里那条就有。
她是来补货的。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影七感到绝望。
他真正开始意识到,她们已经两不相干了。
明明他昨天才把她的小龙从湍流里救出来。
影七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神,不能动弹。
直到妙齐目标明确地往这边大步走过来,他才陡然意识到自己的窥探已经暴露,仓皇逃窜。
34
妙齐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发现了就揪出来吗,阿越为什么要跑。
她很确定跟踪她的人刚刚就藏在这里。
难道是想赖账?
不会,阿越向来说话算话。
而且说是揪她,就一定是她自己来跟,不会雇其他人。
那就是真的有人在跟踪她了。
妙齐眼中变冷。
是秋月客一门的漏网之鱼,还是云水楼其他宿敌,又或者是见她落单,临时起意的歹人?
妙齐发出信号,告诉师姐结束这一日的游戏,然后在附近仔细地搜寻起来。
她在墙根找到了一只小龙,眼睛微鼓,摇头摆尾。
有点眼熟。
是极其眼熟。
这红色的绳子是她自己选的,点香的时候险些烧断。
龙身上冒出几根断了茬的稻草,上面缠着一根长发。
靠得太近,还能闻到一点幽幽的药香。
是那种无功无过,但是香气足够浓烈,因而妙齐最喜欢用的劣质化瘀药,才能散发出来的味道。
35
一把失主的刀,把自己深深藏进黑暗里,已经成为本能。
无关他事,只为自保。
但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齐王认罪后,朝廷秘而不宣。为表惶恐,齐王将在外的影卫接连召回王府。
无一生还。
影七本该是其中一个。
但荆州大雨,日程延误,教他看出了端倪。
他没有感觉被抛弃。
一把刀谈不上抛弃与否。
影七只是突然产生了逃跑的冲动。
从此成为一把卷了刃的刀。
可是卷了刃的刀,原来已经不再是刀了。
不仅失去了刀一样的忍耐力,还会因为自己被抛弃,感到属于人的痛苦。
影七没有点灯,静坐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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