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
坐起来的青年看起来没有丝毫慌乱,他先是发了会儿呆,而后懒洋洋掀起眼皮扫了一眼那份协议,神色中带了些敷衍的恍然:“哦,你说这个啊。”
他叹了口气:“去把离婚协议仔细看了再和我说话。”
段玄斐:?
这和想象中死对头面色大变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虽然很想凶巴巴说一句你让我看我就看吗,但不安的预感还是让他暂且放下了这种冲动,转身回去找离婚协议。
当时为了去医院,协议似乎是直接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之前他没有仔细看里面的内容,现在一看却发现协议比他想象中厚很多,里面记载了密密麻麻的公司名称以及各种事项,似乎都有详细的分配说明。
“后面的不用看,你现在看不懂。”夏清淮靠在门框上,“看第一页下半段那句就行。”
段玄斐顺着他的话往下一看,正好看到上面写着“乙方同意废除离婚赠予协议”。
看了两遍,段玄斐才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他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向夏清淮:“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夏清淮语气很淡:“这其中没有任何你想象中的阴谋,我们只是单纯的感情淡了,准备和平分手。”
段玄斐有些愣愣的,他感觉事情仿佛偏向了最不想触及到的可能,开口时已经没了先前那么充足的底气:“那……那就……”
他想说离婚,但猛地打了个激灵,仿佛这两个烫嘴一般,音节在嘴巴里快速旋转一圈又重新咽回去。
不能离婚……他不可能喜欢上夏清淮,所以那个房间中肯定还有他没有发现的秘密。
“放心,在你恢复记忆前不需要理会离婚的事。”夏清淮道,他撩了一把有些长了的头发:“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你手机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0214,你的几个秘书都可以信任,让他们暂时代理工作上的事能撑过一段时间。”
段玄斐傻呆呆:“啊?嗯?”
为什么夏清淮对他的事情这么熟悉?
“你去哪?”见夏清淮说完就往外走,他下意识问。
夏清淮侧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出去和朋友聚会。”
“我也要一起。”段玄斐脱口而出。
还没等他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就听夏清淮果断拒绝:“不带你,脑子坏掉的人好好休养。”
听着像是在关心他,但段玄斐很确定对方又在趁机骂自己脑子不好。
夏清淮总是这样,会用一种温和又自然的语气说出一些嘲讽他的话,段玄斐还没见他对其他人这样。
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段玄斐长出一口气,决定再去搜一下自己的房间,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还有别的房间也都要看一遍,尤其是主卧。
如果他们真的有过感情好的时间,肯定一起睡过……
一起睡……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宛如真实发生过的画面,在深色的床单上,夏清淮修长的脖颈微微后仰,手指抓着他的肩膀,白皙的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红。
段玄斐的脸突然爆红,赶紧疯狂摇头,试图晃掉这些幻想。
但那画面太过真实,他一边试图让自己失忆,一边忍不住思索难不成不是幻想而是记忆?
光是这个可能,就让段玄斐捂住自己的脸,然后又默默地蹲下了身。
幸好家里没人……
走出门的夏清淮完全不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他说是要和朋友出来聚会,出门后却打了个电话,前往一家茶楼。
绕过曲折的走廊,清雅的包间内坐着的正是段玄斐的大哥段景风,即使在这种清新自然的地方,他也依旧穿着一身黑西装,脸色严肃,和景色格格不入。
“大哥。”夏清淮走过去叫了他一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略微有些滚烫的茶水让他的心情平静许多,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沉静下去:“情况和我在短信里说的一样,段玄斐失去了十年的记忆,他现在只有高中时的记忆。”
高中……
段景风的手顿了顿,板着的脸上不由露出苦笑。
“离婚的事我会等他恢复记忆再继续进行。”夏清淮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按照医院的说法,恢复记忆的时间在三个月到一年不等,在熟悉的环境中可以刺激记忆恢复。”
“让他回家?”段景风问,又沉声道:“但他很少在家待着。”
“而且按照你们十年前的关系,他不会愿意。”夏清淮想起段玄斐张牙舞爪的样子,嘴角不由弯起:“他还觉得我们是死对头,说我们是商业联姻,我是为了骗他的钱才和他结婚。”
段景风抬手扶额:“十年前的玄斐确实思维跳脱。”
“我倒是觉得挺有趣的。”夏清淮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突然问:“你知道杜天放吗?”
“杜天放?”段景风思索片刻:“我记得他是因为这次合作,特意派过去与玄斐交接的人,他有问题?”
夏清淮垂眸,片刻后笑道:“没有。”
段景风事务繁忙,在确定段玄斐没有出问题,他们的婚姻关系也不会立刻破灭后,很快就离开茶楼,只留下夏清淮靠在竹编的椅背上,缓缓抬手喝下一杯茶水。
杜天放确实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夏清淮几年前和段玄斐一起拼搏过,后来公司起来了,他又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便退出来继续画自己的画,顺便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所以对段玄斐公司里的人都不太熟悉。
至于杜天放的名字,更是第一次听——在他的梦里。
刚刚那一觉又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似乎是睡眠质量不错,让他顺便想起了昨晚的梦,竟然是能够连接上,与现实息息相关的梦境。
梦里他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段玄斐从十八岁与他恋爱,到二十八岁厌烦他,为了逃避他而沉迷工作,很少回家,最后甚至与合作伙伴杜天放谈起了地下恋情。
以段玄斐的性格,自然不会让喜欢的人做情人,所以很快便与他离婚,将他这个无趣的“前妻”踹到了一边。
梦太过真实,醒来后他还有些恍惚,怀疑是自己整日胡思乱想才做了这种荒谬的梦境——不说其他的,以段玄斐那种过于有责任感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在有家室的时候和人谈地下恋情。
但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杜天放这个人,而且来历和梦中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长相与性格是否也与梦境中相同。
若是相同,那他看到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夏清淮不清楚,又倒了一杯茶囫囵吞进肚子里,思绪乱得像团毛线球。
反正就要离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想。
出轨这种事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又想。
最后他拍着头叹气,好笑自己竟然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梦烦恼到这种地步。
*
段玄斐在找线索。
他迫切地想要证明十年后的自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夏清淮,所以他先翻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几乎是最能体现出一个人性格的东西,使用的软件、浏览记录、手机里的照片……加起来便是一个人的整体。
段玄斐先打开了他的v信,里面消息不少,但备注都是x助理x秘书x先生(xx公司),只有置顶是亲亲宝贝老婆[心心心]。
至于这个过分亲密的备注中,发来的信息就是离婚。
段玄斐一路往上翻聊天记录,发现这里的聊天记录居然可以一直追溯到五年前v信刚出的时候。
因为实在太多,他都是跳着看的,发现大多是自己仿佛一条热情的舔狗,每天宝贝宝贝叫的亲密,而夏清淮回复得就冷淡很多,只是会发一些可爱的表情包,中和了这份冷淡。
而等到去年年底,他发消息的措辞也突然冷淡,倒是夏清淮这面说的话多了些,他每次都只是淡淡地回复几句,渐渐的,到了**月份的时候,夏清淮也不怎么给他发消息了。
段玄斐:……
确实很像感情冷淡的样子,如果只看记录,还是他先冷淡的,而且这些消息的口吻和措辞都该死地熟悉!
段玄斐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他热情得不正常,冷淡得也不太正常,如果能弄清去年年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可以知道原因。
但是要怎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而后便是凶巴巴但充满活力的嗓音:老公,接电话!
段玄斐:!
他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飞出去,好半晌才收拾好心情,没有再发生自己骂自己变态的惨案。
就算夏清淮再可爱也不能把这种话当手机铃声啊,平时接电话不会觉得社死吗???
……呸,死对头一点都不可爱!
段玄斐觉得自己的思想被身体影响了,他赶紧接通电话,刚装模作样喂了一声,就听那面道:“段董,上次您说的合作事项我认为还有可以讨论的余地,我现在在您公司,稍后能否给我几分钟时间?”
段·十八岁·玄斐:。
他紧急看了眼电话上的名字,咳咳两声,学着微信中的语气道:“我今天有事,不在公司,之后有空找你。”
说完,他补了句:“杜先生觉得如何?”
段小斐:死对头一点都不可爱!
之后的段小斐:我觉得我和清淮相处得挺好的,不恢复记忆也没关系。
段玄斐:???抢老婆的就算是十八岁的自己也不可原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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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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