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膝坐下,取出一枚劣质聚灵丹吞下。丹药入口苦涩,几乎无灵气可言,但聊胜于无。他闭目凝神,开始运转基础心法《九转归元诀》的第一重——此法虽粗浅,却是他唯一能合法修习的功法。
只想安静修炼一会儿。
就一会儿。
只要能在静心潭前恢复三成灵力,或许还有机会。
可不过片刻,石窟外的灰雾突然剧烈翻涌,像被什么东西搅动。警戒符猛地闪烁两下,随即熄灭。
江寒睁眼,右手已按在剑柄上。
雾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不,那不能称之为“人”。
它高三丈有余,躯干似人形,却通体由黑雾凝成,扭曲蠕动,仿佛无数冤魂缠绕而成。双臂如镰刀般弯曲,指尖滴落的液体腐蚀地面,发出滋滋声响,腾起阵阵白烟。头颅没有五官,只有一道横裂的口器,张合间喷出浓稠黑雾,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魔气怪物。
江寒屏住呼吸,缓缓后退半步,脊背抵住岩壁。
那怪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猛然转头,朝石窟方向迈出一步。地面震颤,碎石滚落,整座山体仿佛都在共鸣。
江寒拔剑出鞘。
剑光朴素,无铭无纹,是他省吃俭用半年才换来的下品灵器“青痕剑”。剑身微弯,刃口已有细小缺口,但依旧锋利。
他使出基础剑式“断流”,剑锋横斩,直取怪物前爪。剑刃切入黑雾,竟传来金属相击之声。反震之力让他虎口发麻,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滑落,但也成功将怪物逼退半步。
借力翻身后撤,他甩手掷出三张爆炎符,全部命中肩胛部位。
轰然炸响中,黑雾短暂溃散,怪物动作僵直,口器剧烈抽搐,似有痛苦之意。
江寒没有恋战,立刻抽身滚出石窟,沿着岩壁向更深处奔去。他知道这种低阶符箓伤不了根本,拖延时间而已。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可就在他跃过一道裂谷时,眼角余光瞥见三十步外站着五名同门。
都是外门弟子,穿着与他相似的月白剑袍,却站得远远的,没人上前。
一人冷笑:“寒门崽子逞什么能,等会死干净了,咱们再走不迟。”
另一人悄悄后退,低声嘀咕:“这魔气不对劲,怕是秘境封印出了问题……咱们还是先撤吧。”
第三人盯着江寒的背影,眼神复杂:“他若真能找到静心潭……会不会……”
话未说完,便被同伴打断:“别做梦了,那种地方轮得到他?咱们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江寒没回头,也没停步。
他继续向前奔跑,心跳如鼓,手臂擦过岩壁划出一道血痕,却感觉不到疼。
只想活下去。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他曾见过太多人倒在起点之前——有人因贫无法购药,灵气逆行而亡;有人因错练残卷走火入魔,疯癫跳崖;还有人只是因为在考核中迟到一刻钟,便被逐出宗门,从此杳无音讯。
他不愿成为其中之一。
可刚奔出百余步,脚下大地突然剧烈震动。
咔嚓一声,地面裂开数道缝隙,黑雾从地底喷涌而出,如活物般缠绕升腾,形成向心吸力,将周围碎石尽数卷入深渊。
江寒立足不稳,脚下一空。
他本能地甩出飞剑,试图御器滑行脱离边缘。可飞剑刚离手,灵力便被魔气干扰,剑光一闪即灭,坠入黑暗。
千钧一发之际,他扑向岩壁凸起的一块石头,左手狠狠抠住石棱。
身体悬空,双脚踩不到实处,碎石不断从脚底滑落,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风声呼啸,夹杂着低语般的嗡鸣,像是无数人在耳边呢喃,又像某种古老咒言在回荡。那些声音忽远忽近,有时像母亲的呼唤,有时又像仇敌的诅咒。
他右手指向虚空,像是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
胸口的玉佩忽然微微发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显,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但他不敢松手,也不敢低头看。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已被粗糙的石棱磨破,血顺着石缝往下滴,一滴,两滴,无声落入深渊。
头顶的裂口正在缓缓合拢,灰雾翻滚,遮蔽天光。
那五名同门早已不见踪影,或许早就逃了,或许也被卷入。
无人知晓他此刻悬于生死一线。
也无人会来救他。
他咬紧牙关,左臂颤抖,肌肉酸胀欲裂,却仍死死抓着那块凸石。
不能掉下去。
只要还抓得住,就还能活。
他曾对着月下孤峰发誓,哪怕万人讥笑,也要走出这条穷途。
可就在此时,下方深渊中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震动,像是某种巨物苏醒。整片岩壁随之震颤,石屑簌簌落下。
他脚下的凸石,开始松动。
裂缝蔓延,尘土纷飞。
江寒深吸一口气,右手艰难摸向腰间,想再取一张符纸,却发现储物袋已在刚才的奔逃中破损,符箓尽失。
风更大了。
低语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在呼唤他的名字。
玉佩的温度持续升高,贴着皮肤,几乎要烙下痕迹。
然后——
轰!
石块崩裂。
他的手再也抓不住。
整个人向下坠去,身影迅速被黑雾吞没。
下落过程中,他最后看了一眼上方逐渐闭合的裂口。
光,消失了。
唯有胸前玉佩,在彻底陷入黑暗前,闪过一道极淡的青芒,如同星火坠渊,转瞬即逝。
黑暗吞噬一切。
但在那无边的幽邃之中,似乎有一缕微弱的意识,轻轻震颤了一下,仿佛沉睡万年的门户,终于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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