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风很大,叶善生坐在烟囱旁边,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乌云发呆。
最近两年,因为被人霸凌,他的情绪时常低落,走神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的行动总是很迟缓,被骂了没什么反应,被打了也只是有一点痛,随后又忽略,又去走神。
他似乎建立起了一套完善的防御机制,他在无视周围的所有人,仿佛这一切都不存在。
他从没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妈妈,相反,他伪装得很好。
在爸爸妈妈眼里,他依然是那个沉稳、早慧、乖巧、听话,令人省心的小孩。
现在爸爸妈妈都出去了,又到了他爬上屋顶,放空自我的时间。但对面屋里的小团体显然不想放过他。
“喂,你们说他会不会跳楼啊?”一个瘦猴样小孩嗑着瓜子,他嘴上说着‘你们’,实际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坐在中心的小胖墩,那是他们的老大。
“管他跳不跳。”小胖墩抓起一把薯片往嘴里塞,声音细而尖锐,“他天天在屋顶上坐着,也从来没见他跳下来。”
“估计是一想到要跳下来,就吓破胆儿了吧!”另一个小孩嘲笑道。
“哎,你们说他有八十斤不?想象一下,八十斤的人从四楼跳下来,那场面会有多劲爆!”
“他可不算人。”坐在黑暗中的小孩对这个小孩说话,眼神却落在小胖墩身上。
“他顶多算个妖怪。严谨一点,小七。”
“是,是。”小七看着小胖墩儿脸上那藏不住的笑,附和着。
“老大,你说要是我们真的看到了这妖怪跳下来,那血肉飞溅的场面。以后说出去,别人会不会崇拜我们,我们可是见了血的人!”
“见血”,对孩子们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誉。
这意味着他们脱离孩童的纯真,成了“见过世面、亲历惨状”的“大人”。
“大人”哎,孩子们都想成为大人。
快快长大,这样他们就不用被父母管束、不用挨父母的骂,可以不经过长辈的同意,去做一些曾经不被允许做的事情。
成为“大人”,就意味着在孩子堆里拥有话语权,拥有某种“权威”。
这样,班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会不会围绕着他们,追问叶善生跳楼的细节。
比如,叶善生从爬上屋顶到跳下来,用了多久。
他摔得有多惨,肋骨断了几根,脑浆是不是都摔出来了,哈哈。
他们已经沉浸在以后跟别人炫耀,被别人围着问细节时的骄傲想象中。
可是叶善生还活着,他们也没有看见那血肉横飞的场面。
没有见过血的勋章,更没有人围着他们追问。
小胖墩臭着脸,看向屋顶上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叶善生,咒骂道:“还不死,活着干嘛?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呸,晦气。”
他越想越气,干脆站起来冲叶善生骂道:“喂,你到底跳不跳?跳个楼磨磨唧唧,你不冷,我们还嫌冷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叶善生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得迟缓,跟记忆里的妖怪没什么两样。
果然,妖怪就是妖怪。
就算他一开始不像妖怪,被他们打压之后,也变成了妖怪。
“喂喂喂,老大,你真厉害。你一吼他就乖乖站起来了,他这是要跳了吗?”
小团体一溜烟站起来,在窗口趴成一排,期待着血的勋章。
一阵猫叫唤醒了叶善生,他扭头,视线里是一只小猫。
它似乎是从别的屋顶跳过来的,没抓稳,半边身子落在屋檐外面。
小猫喵喵叫着,急得胡乱扒拉,想要上来。
一开始,叶善生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他缓缓扭头,又要像之前一样无视所有事物。
可是扭到一半,他意识到小猫的存在,它想要活下去,它在挣扎!
这一瞬间,大脑恢复清明,他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小猫,是只三花。
他屏住呼吸,站起来,一步步朝小猫走去:“别怕,我来了。”
他努力使自己的目光聚集在小猫身上,一点也不敢不让眼角余光往屋顶边缘的“悬崖”飘,他怕自己在救下小猫之前冒出什么危险的想法。
他彻底清醒,突然觉得大脑混沌时的自己真厉害,能面不改色在这么高的地方坐这么久。
终于接近小猫,他松一口气,伸手就要去够小猫,眼角余光却瞥见屋檐角落的一小块青苔。
他扭过头,就像着了魔一般盯着那块青苔。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脸上止不住地笑。
这一瞬间对他而言没有意义,但他知道,一旦踩上那块青苔,就有什么东西要实现了。
在小猫的嗷嗷叫声中,他踩上那块青苔。
他从屋檐上滑了下去,滑下去的那一瞬间,他伸出手,把小猫抓进怀里。
小猫看着他,眼里倒映出他温暖的笑容。他的语气里满是欣慰:“太好了。”
“砰!”□□砸在地上的声音。
血的勋章降临,小团体欢呼着:“噫,他跳了,他跳了!”
小猫有他当肉垫,毫发无伤地从他怀里跳出来,用爪子按了按他的脸:“喵?”
他看着小猫,虽浑身剧痛,但大脑从没有这样清明过,他很开心。视线开始模糊,他的意识就要散去了。
“爸爸妈妈,再见。”
他终于死了,他笑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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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玻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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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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