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下了一场雨，天上的乌云消散了。
阳光倾泄而下，整个世界的色调都从灰暗变得明亮。
叶善生睁开双眼，目光瞬间被远处天空与山的交界线吸引。
真美。他感叹着，忍不住朝那处前进几步，却发现脚下像踩着空气，没有实感。
他低头一看，自己正飘在半空中。
他这是，解脱啦？
意识到这一点，他由衷地感到高兴。他惊喜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透过双手还能看到自家的房顶。
解脱了，他真的解脱了！
他向着阳光的方向跑去，尽管没有习惯空中漫步，维持不住平衡，他也从未像这样笑得如此灿烂。
他边跑边笑，边笑边哭，是喜极而泣，还是想到了爸爸妈妈，这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
很快，他像以前一样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下意识伸手，擦掉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暂时将爸爸妈妈按在心底最深处，强硬地遏制住从心底里泛上来的酸涩。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哭过了，仿佛整颗心都被打通。但他也知道，现在去找爸爸妈妈，心情只会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
一天哭一顿就够了。
他总能以第三人称审视自己的感情，冷酷地打压、无视自己不想面对的感情，这一点，他的被霸凌防御机制功不可没。
长舒一口气，他决定不跟自己较劲：先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过几天再回来看爸爸妈妈，反正他现在会飞。
完美的计划！
神游结束，他的注意力回到这个世界，一眼看见某位小天使。
这位小天使和童话书上画的没有什么不同：三岁以内的身高，金发蓝眼，头顶光环，身后有翅膀，手里还拿着一根星星魔法棒。
“叶善生，男，十二岁……”小天使手里拿着一张记录他生平的羊皮纸，正在细细阅读。
“你……”他正犹豫要不要问好，小天使探究的目光已经投射过来。
“你是自杀的。”小天使用的是肯定句。
“是的。”叶善生点头。
小天使盯着他：“自杀的人没资格上天堂，只能下地狱。这个规则你应该听过。”
“听过。”他继续点头。
“哦，那太好了，我喜欢跟聪明的人聊天。”小天使打量他一番，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幅度，“正好，米迦勒说要给我放假，但条件是要我挑一个看着顺眼的灵魂一起。”
他歪着脑袋，直视叶善生的眼睛，“我看你就挺顺眼的，你跟我去旅游吧。”
没等叶善生疑惑，他便提前给出解释：“至于为什么看你顺眼……”
他的脸突然凑近，眼睛弯弯像两颗月牙，“因为你看起来好拿捏呀。”
“你！”叶善生想要反驳，但仔细一想，小天使说的不就是事实吗？自己不就是因为好拿捏，才会被霸凌，才会这样懦弱地自杀吗？
这么一想，那些霸凌他的人不仅会像小天使这样羞辱他，还会在羞辱完来上一句“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你就这么开不起玩笑吗”。
这么一对比，小天使反倒像个好人了。
呵呵，都是烂，有必要比吗？
虽然很生气，但他目前不擅长吵架、不喜欢吵架，更没心力去吵架。
况且这位小天使伶牙俐齿，就算他吵也吵不过。他叹口气，不想和对方纠缠，只想赶紧脱身。
小天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期待着他会怎样高声反驳，等来的却是他移开的目光，和那恢复一潭死水般的眼神。
“你说得对。”叶善生自嘲地笑了笑，耸耸肩膀，没有下文。
是的，就是这样。只要不做出他们希望的反应，那些霸凌者就会觉得无趣，就会随便嘴贱几句，然后自己走掉。
“嗯，就这样，你不打算反驳我？”
小天使一脸惊讶。
以前遇到的那些灵魂被戳到痛处，要么高声反驳，要么把脸拧过去拒绝交流。主动承认的，叶善生还是头一个。
怎么办？他突然对这个人类有了点兴趣。
小天使继续引诱：“你确定不反驳我两句？”
他怎么还不走？叶善生腹诽，脸上还是那样笑，但发红的眼尾、幅度越来越低的嘴角出卖了他：“你说得没错，我接受。”
“……”小天使抱臂看着他，没有戳穿他的表情，而是摆摆手，说，“那你跟我去旅游吧。”
叶善生面露疑惑。
“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不是吗？自杀的人不配上天堂，你要么跟我去旅游，要么在这里等着恶魔来把你拖到地狱里去。二选一。”
小天使比出个二的手势，恶劣地吐了吐舌头：“不过我刚刚那么阴阳你，你赌气不跟我去很正常。我倒是挺想看看你去了地狱，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怎么样？是跟我走，还是带着你的骨气等着恶魔来接你？”
小天使戏谑地翘起二郎腿，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眼前这个人类会做出什么选择呢？估计这答案又是不出他所料。
“我跟你走。”
很轻的一句话，空气凝固了，小天使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震惊，好像叶善生的行为已脱离他的预期：“你就这么答应啦，没有任何挣扎？”
“是的，我跟你走。”叶善生肯定地点头。比起被拖到地狱里去，还是跟着小天使走，未来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小天使的性格再怎么烂，他也是天使。就像童话书里写的那样，天使代表正义，是保护人类，与恶魔抗争的“好人”。
至于恶魔，童话书里描绘得很少，他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不好的存在。
至于小天使的毒舌，只要他不像那些霸凌者一样，一边嘴欠一边手欠，对他造成□□上的痛苦，他都可以当没听见。
啊，忘了，他现在没□□。他自嘲般弯一下嘴角，决定换一个方向思考。
要是被毒舌烦了，他还可以跟小天使打一架。
活着受规则束缚，他又害怕爸爸妈妈担心，没敢打架；死了没什么挂念，刚好可以把偷看老爸练功时背下来的招式好好实践一下。
既来之，则安之；若是有人不想让他安，那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爆发！
最坏的日子已经过去，接下来再怎么样也不会比那时更差，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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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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