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日的阳光从天际冒出散落在林野，吊脚楼下的荷叶在曦光下荡起点点涟漪，在一阵剧烈的颤动下，叶上的露珠簌簌掉落在淤地上，一只缠着绷带的双手拨开荷叶将脸露了出来。
“呼！没看到年年的尸体。”展蕴弄开身边一簇簇的荷叶，拔出双腿爬了出来。
就因为她一句年年被丢弃在沼地里的猜测，就被白岚怂恿下了地去找尸体。
这片沼泽地不是天然沼泽，是人工用腐土围成的，只到她小腿位置，更像是农家自制的垃圾场。
她在上面看到了各种垃圾，就是没找到年年的尸体，沼地水分不多，几个小时的时间不应该沉底，那年年的尸体去哪了？
白岚走了过来，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在旁边扇风：“好臭，你快把你脚上的脏东西弄干净。”
展蕴低头看见自己黑乎乎的鞋子，第一次觉得她这个只要认真起来就不会在意周围环境的习惯很不好，直接崩溃嚎叫：“不要啊，我已经不干净了！”
“你快点用意识清理！”
展蕴瞬间止住，看着白岚：“还可以这样吗？”
“你现在只是一缕意识投射，这种简单的事情还是可以办到的。”
展蕴心底直呼太好了，闭眼默念着脏东西快消失，脏东西快消失，当她睁开眼看见干净的鞋面后也忍不住直呼神奇。
“好了，我们去村子周围看看有没有关于谢鹃母子的线索。”
展蕴点头，跟着白岚沿着水泥路寻找附近的村民
当又走到昨日进来的竹林时，四周寂寥无声，不见天光。
展蕴走了十几分钟，一直走不到头，便察觉出不对劲了：“有问题，我们昨天没走这么久。”
她转头，没有看到白岚。
“兰兰？”
展蕴喊了一声，竟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兰兰。”
兰兰——
“白兰兰！”
白兰兰兰兰——
“白岚——”
白岚岚岚岚——
展蕴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心底稍微慌乱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她在智脑里了解过，很确定此时遇到了鬼打墙，都说鬼打墙一般是晚上才会遇到，怎么大白天的就让她撞到了。
她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看着暗里无光的竹林，展蕴的嘴角竟不自觉地抬起了，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别样的跃跃欲试。
她可是记得破解方法的，这不现成的枕头就来了嘛！
展蕴深吸了口气，只是前方，右手伸出两根指头立在面前，左手支在手肘处。
下一瞬闭上眼睛，半弯着身体，右手装模作样地前后摆动，右脚也跟着在地上点点点，全身也跟着节奏抖动起来。
这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的动作，这就是神秘的天虞力量吗？
低头深沉地念着咒语：“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如有冒犯，还望海涵……”
展蕴如此念了几遍乐此不疲，当她抬头看到毫无变化的环境愣了一瞬，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还有其他办法。”
随即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前方，面露凶恶地看着前方，嘴里一鼓作气口吐芬芳。
都说鬼也怕恶人，她现在倒要看看这方法灵不灵。
于是，展蕴站在原地骂了十分钟，最后骂得口干舌燥也不见一点变化，大失所望。
不会真要她在路边屙尿吧？
展蕴歇了一口气，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真像个傻子。
不过她在意的是，究竟是谁将她拉入幻境里的？
杨妤？今早醒来便没看见她，白岚猜测她入了轮回，应该不是她。
谢鹃？她今天去‘上班’了，应该也不是她。
那会不会是——这环境本身。
她昨天来到这里就觉得吊脚楼一带邪门，难不成这个房子一带是活的？
展蕴越想越觉得吓人，她宁愿相信年年成了鬼，也不想相信房子成了鬼。
展蕴四处观望了一会儿，走到一堆竹子后面，正好遮住大部分水泥路，决定道：“就你了。”
心里默默祈祷上厕所的时候不要从竹叶底下窜出条蛇。
如果这幻境破了，别人应该不会看到她随地大小便吧？不知白岚那边怎么样了？
展蕴想着，正准备脱|裤子，身后一声猫叫吓得她一激灵，连忙放下了放在腰带上的手。
展蕴转过头，一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注视着她。
“年年？！”展蕴惊呼。
年年活了！年年复活了？！
年年并未停留，拖着伤瘸的右脚歘地一下窜远了。
展蕴连忙跟上去，她此时也不管年年为什么还会活着，跟着年年肯定有线索。
别看年年现在右脚受伤了，跑起来依旧疾步如风，它在竹林里七拐八弯，跑进了一间破旧的砖瓦房后消失了。
展蕴还没有走进就闻到一股非常浓烈的血腥味，差点让她呕出来。
……
“卡茜娅，卡茜娅！”
展蕴回过神来，眼前白岚正焦急地晃着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白岚怀里。
“嗯？我这是在哪里？”展蕴揉着眼，不知怎的睁眼便看到白岚了，她记得刚才自己还在房子里面。
“我这是怎么了？”展蕴还有些魂不守舍。
“刚才和你走着，你就直愣愣地倒在地上，怎么叫你也不醒，可把我吓了一跳，是不是昨天没有休息好？”
展蕴瞬间正襟危坐，直视白岚的眼睛：“我刚刚遇到了鬼打墙，我看到了年年，它带我去了一个砖瓦房。”
“里面，是杜拉尔的尸体！”
白岚拧眉，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刚刚一直在这里。”
“不，我遇到了。”
“行，你带我去那个地方。”
展蕴寻着记忆在竹林走着，她很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错，可当走到目的地并没有所谓的砖瓦房。
“怎么可能，我记得就是在这里看到了房子。”
“当时，我就站在这里，闻到了血腥味。”
“我推门进去后，看到杜拉尔的尸体就躺在地上。”
“他的肚子破了很多洞，他的血把地都浸得血红。”
展蕴在地上比划，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这里没有房子的存在。
白岚皱着眉思索没有插话，而后轻声安慰道：“你被魇住了，在炁域这种事很容易发生。”
“真的吗，为什么我会被魇住呢？”展蕴失落地看着白岚。
“炁域本质上是变异的灵质场，而我们的意识也属于灵质，不坚定的意识很容易受到炁域的影响。”
“这样啊。”
“啪嗒！”
一滴雨水打在竹叶上。
“啪嗒啪嗒！”
接着零星的雨水落在地上，不一会儿竹林响起淅沥的落雨声。
“哎呀！怎么下雨了，看来不能调查线索了，我们先回吊脚楼吧。”
*
卫留行打开手表，上面是白兰兰发的私聊。
‘杜拉尔有问题，小心应对’
“卫哥，是谁发的消息？”
卫留行关上手表，随意敷衍过去。
“两位，你们听了很久的门脚了。”
旁边的门被谢鹃打开，她穿着吊带睡衣倚在门框，哪怕做着随意的动作也是位人间尤物。
谢鹃抬眸，勾唇笑：“不好意思，现在不接客。”
“不不，我们不是……”杜拉尔连忙摆手解释。
杜拉尔有心解释，谢鹃没那个耐心听，一口打断：“行了，没事就赶紧离开。”
说完，门被砰地关上了。
杜拉尔愣神了几秒，挠了挠头说道：“这就是域主吗，看着也不可怖啊。”
“我们去工厂。”
“欸，卫哥等等我！”
龙腾工厂是个小厂，卫留行他们随便找了个借口混了进去。
三层老旧的楼层一刻不停歇地散发着机器的轰鸣声，路上是随处可见的桑树，上面爬满了像黑线样的幼蚕，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落在身上。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卫留行打算寻着声音的地方碰碰运气，那里应该是印刷裱纸的地方。
“卫哥，你说今天最后和谢鹃发生|关系的那一批男人去哪了？”
路上，杜拉尔好奇地询问。
“被吃了。”
“啊？是我理解的那个吃吗？”
卫留行没有停下脚步，眼也不眨地踩爆地上的蚕：“对。”
“不是？她、她？！”杜拉尔不可置信，手里比了个五，“五个男人全吃下去了？！”
“不是吧，这个低维世界就这么变态，那中高维的岂不是不要人活了！？”
没等杜拉尔自怨自艾完，前面迎来一个男人，看见他们厉声长呵：“你们是哪个部门的？上班时间到处闲逛！”
男人很高，大概有一米九多，大阔几步就走到了卫留行他们面前。
卫留行面不改色道：“我们是新来的。”
“新来的？这几天没听说招人啊。”男人小声说道，接着开口，“算了，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我带你们去。”
“切割部门。”
男人点头：“行，我带你们去。”
卫留行跟在他后边，默不作声地观察这个男人。
他今早注意到那些男人都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很可能是血蚕寄生的人。而这个人长相白净，身强力壮，与那些人全然不同，不排除对方是被寄生初期。
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血蚕究竟是以什么方式寄生在人体的。
“我是这个印刷厂的经理，叫赵玉苍，你们叫我赵工就行。”
“这里的蚕有些多，你们将就一下，过会儿清洁工会来打扫。”
“这栋楼是我们厂的食堂。”
“面试培训的时候文员应该和你们介绍过厂里的工作时间吧，那我再跟你介绍一遍吧，早上工作时间是8:00-11:30，11:30-12:15是就餐时间，12:15-16:45是下午工作时间，16:45-17；30是晚餐时间，晚餐过后到晚上八点是加班时间。”
赵玉苍转过身看向卫留行说道：“清楚了吗？”
“清楚。”
“行，前面就是切割部，待会儿会有人来教你们用机器的。”
卫留行看着前面门派上写了“切割”二字，在赵玉苍的带领下分配在一个老员工手下，简单交谈了几句后赵玉苍便离开了。
“好巧啊，你们分到我们部门了。”
那位老手也认出卫留行了，他就是今早和卫留行聊天的人。
“嗯。”
“叫我彭阳就行。”
“卫留行。”
彭阳将手搭在机子上说：“先给你认识下这个机子，这是裁纸机，专门切割纸张的。这工作很简单，看一遍就会，我先给你示范下。”
彭阳先是教他们设定书籍尺寸，然后在旁边拿了一沓书本对准切纸器，手缩回来一秒后，刀片利落地切下来了。
“做这个就是要又快有准。”
杜拉尔一脸担忧：“没有人工按钮，就这样切下来了？会不会切到手？”
“不会，这机子有感应器，一般不会切到手。”彭阳自信摆手。
“一般？”
彭阳豪放摆手解释：“这机器工作几十年，就出了一次问题。”
他缩着手指着在角落里玩手机的男人，小声道：“这是咱们厂的技术员，上一任技术员在修机子的时候出了故障，被刀片切断手，没多久就死了，不然还轮不到他上任。”
然后彭阳两手一拍，像说相声一样：“好巧不巧，上任技术员就是谢鹃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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