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男人打起鼾的时候，辛夷蹑手蹑脚到了喻辛眠的房门前。
女儿还没回家。
她下了楼来，开了客厅的大灯，坐在沙发上边看书边等着女儿回家。
时间不算太晚，那两个男人以为家中的母女两个都睡了，他们就放松地跟着睡下。
拉电锯一样的呼噜声响在一楼，辛夷觉得可笑。
如果不是身份证被收走，如果不是喻仕民，她和女儿早可以逃跑千万次。
喻辛眠的单车在小院里上了锁，透过玻璃看见了辛夷。
妈妈的信息在手机上，她就配合地没按密码——输入密码的声音太大——而是传信息给妈妈，让妈妈来开门。
母女两个锁门后上了楼来，窝在同一床被子下时，辛夷知道了觉晓和她们相似的处境。
两个女孩之间的计谋没有被喻辛眠告知辛夷，所以后者问：“晓晓她们也走不出去吗？”
“她们走了，觉晓的外公外婆就遭殃了。”
辛夷的眼睛在无灯的黑暗里哀戚起来，她叹一句：“也是一对可怜人。”
在那之后，每每辛夷去药店买新药的时候，都会拿多一份，付款之后让女儿给她的朋友送去，只说是药店促销，她们买多了一时用不完会浪费。
在后面的一整个寒假里，但凡喻仕民出差，辛夷都会问辛眠，要不要请晓晓和她妈妈来家里吃饭。
辛夷知道自己这样的帮助微不足道，但还是希望助力那一对母女尽快攒下钱财，实现她们的自由梦想。
喻辛眠和辛夷的晚间散步常是从新城区走到旧城区，路线的数次重复里，她们和闻觉晓母女碰过一次面，就足以让辛夷和季春花成了朋友。
于是，在女儿们为着高考奔走于题海之中的时间里，辛夷和季春花的话题逐渐谈开了去。
季春花没受过多少教育，辛夷送了她好多书籍。从此，那个超市里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妇女在难得忙里偷闲的时候，不再是扶着货架无意义的发呆，而是从包里拿出了一本本的书，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点着，嘴里絮絮叨叨地念。
她听着辛夷讲那些大学里的事情，看辛夷画出一幅幅她不懂却惊叹的色彩，眼里的艳羡没有停止过。
于是，她的朋友买了画具送她，朋友成了她的老师。
尽管在家里画画和看书的时候，画笔和书本会被闻国强抢过去嘲笑甚至毁坏，她也只是将被摔到地上的东西默默捡起来拍一拍尘土，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从前，女儿跟她说学校学到的东西，她总听不懂。现在她居然能在女儿提到什么作家的时候开口，和女儿谈起那个作家的作品来，虽然她点评的话语经常只是简单的“书好看”或“她写得很美”。
超市经常有临期的东西送给她们这些员工，她就把蔫巴巴的菜叶子摘去，露出其中最嫩的部分，赶在做午饭的点之前骑车送到辛夷家；她把不舍得吃的高档水果中的烂果捡开，趁上班前的间隙端到了辛夷家。还有诸如洗衣液、洗洁精、调味料等等，都是辛夷家再没有缺过的了。
季春花第一次拎着塑料袋按响那个别墅的门铃时，心情很忐忑。
开门的辛夷脸上的笑不是假的，还拉着她进门坐坐，给她泡了很香的茶，带她感受钢琴的黑白键。
后来，她再没有了害怕，成了敢于挽住辛夷手臂的朋友。
那一天，季春花是晚班，辛夷和她在湖边晒着午后的太阳。
小草已经伸出嫩绿的身子，把泥土的味道送到了她们的鼻子前。
辛夷送了一管口红给季春花。
扭出那个淡雅的口红膏体，季春花眼里有喜欢，但是她不好意思地拒绝了：“我们这样的人哪用得上涂口红的？”
辛夷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哪样的人？你们哪样的人？春花，这个色号肯定很适合你，你试一试。”
两个人推脱和劝说了好几个来回，季春花终于顺从地把唇微张，以便于辛夷给她擦上口红。
辛夷的指腹在季春花的唇上点了点，很小心地帮她画出了一个好看的唇形。
取出镜子，辛夷让季春花看到了很久没有见过的自己。
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季春花蹭过朋友的口红小样，偶尔擦上一次，都能让她开心一整个下午。后来岁月的风沙过早地光临她的面庞，她就压下了那一颗爱美的心。
镜子里的那张脸像少女一样羞怯地笑起来，一旁的辛夷跟着她笑：“是不是很好看？我说得没错吧？”
季春花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早已过时好久的手机，给她和辛夷拍了一张合照。
她和辛夷在湖边的微风里吃下她做好的三明治，接着就骑电动车送辛夷回了家，自己去上班了。
在进超市的门之前，季春花看着映出自己模糊身影的玻璃半晌，鼓足勇气，和有了色彩的自己的唇进到了超市里。
同事们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变化——其实不止口红，她们在很早之前就觉得季春花有哪里不一样了，只是她们说不明白——就调侃地围了过来：“哟，春花怎么擦上口红了？不怕羞啊。”
季春花对她们晃晃脑袋，很高兴的样子：“好看吧？”
同事们的眼睛一直在她的嘴唇上：“精神多了，好看的哟。”
“呐，你们要不要也涂一点？”
同事们嘴上虽然说着“我们哪适合涂这些的喂”，但季春花多劝了几句，她们就伸手接过那个小管，都凑到冰箱那边去，借着不明显的反光给自己的嘴唇胡乱擦上了这细腻的红色。
有人涂出了嘴唇的边，别人就用拇指大力替她揩掉，再将指尖上的红色晕染到了手背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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