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过路的人捧了一杯柠檬水在走,可被捣碎的柠檬发不出这种浓烈的酸涩味道。
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紧紧缠绕住了她,这不是来自于不停滴水的头发,是无形的,钻进了五脏六腑的,一直顺着血液滚到她的心脏,在那里居住了好多年。从那以后,她再没有把这一团酸意的、迷茫的、甜蜜的雾驱逐出自己的身体。
喻辛眠的头埋进了归枕的脖子里。热而苦的泪湿了男孩肩头上的衣服,涩得她喉咙发紧。
她在哭,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失去归枕了。
喻辛眠没有过多关注自己的脸,但她知道她身边很多靠近的人都是因为这一张面皮。
她想,归枕应该也是的。
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她脱下长袖的样子——其实以前有过,她在那时收到了和李苕菊如出一辙的嘲笑。
那样狰狞的手臂,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嫌恶地想砍掉。
等到了医院,她没有办法逃脱。她要把最丑陋的自己展现在归枕眼前了,这个男孩肯定会扭头就走。
控制不住地抽了几下鼻子,归枕的话带着喘息,很近地响在她耳边:“辛眠,还是很疼吗?医院马上到了。”
喻辛眠收紧了自己搂着归枕脖子的手臂,她没有说话。
他们进了医院的门,喻辛眠从归枕的背上到了椅子上。
雅常医院,喻辛眠是这里的常客。
她想走——如果被院长看见,她恐怕得提前回家。
但归枕已经拿了挂号的纸过来。
他感叹了一句,说幸好为了买杯子带出了钱包,身份证就跟着被带了出来。
接着是叫号、进到医生看诊的小房间。
喻辛眠这一天运气很好,没有被雅常医院的院长发现。
医生递过来一条干毛巾,喻辛眠搓了几下头发。
医生照例问病情,喻辛眠捏着衣角,混乱的脑子做不出回答。
一边站着的归枕替她开口,把秋英瑛描述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医生的眼睛严肃起来:“妹妹,我可以报警。”
归枕点头同意,喻辛眠惊醒一般对上医生的眼睛。
她还是在犹疑,报警之后,就算她不承认,也会有人顺势而为,把她身上的伤全归咎于李苕菊。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叫喻仕民来学校的准备——如果不这样,被欺负了起码一个学期的秋英瑛在剩下的两年半都没办法脱身。
男孩蹲下身,抬眼看她,话语很温柔地引导:“辛眠别怕,警察会处理一切,苕菊……她们应该受到惩罚。”
喻辛眠那一对红的眼眶看了他一眼,声音发颤着说:“谢谢,诊断一下我的伤情就够了。”
伤情鉴定需要公安介入,喻辛眠打算明天和李苕菊对峙时再报警。
“不报警吗?”
“会报的。”
医生和归枕对一对眼,他们没办法逼迫喻辛眠做事,所以就放弃了劝说。
“妹妹,除了头上的伤,身体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原本可以避免脱掉外套,喻辛眠却早抱了视死如归的心情。她想着干脆就在这一天里彻底吓跑归枕,好让她尽早愈合掉心上开的一个小伤口。
所以,她带着绝望的眼神把归枕看得不明所以之后,她就注视着医生的眼睛,一点一点拉开了外套的拉链。
先露出来的是肚子的校服上那一大块的鞋印,归枕这个时候已经皱了眉。他能想象出他没看见的时间里,那些人对喻辛眠施加了什么。
再然后就是看到了脖子上淡了很多的刮痕。
最后是亮出了两条本应该美丽过粉藕的手臂。白细的手臂上错落着小块大块的淤青和伤痕,惨烈的对比惊愣住了房间内的其他两个人。
喻辛眠的呼吸不知不觉上了负担,陷在外套里的手颤抖着紧攥住了一手心的布料团团。
要离开我了吧。
她这样想着,没有勇气去看归枕的脸。
医生先平复过来,话语里更是上了关切:“妹妹,她们打过你多少次了?绝对不止一次是不是?”
归枕的吸气呼气紧迫起来,他痛恨起过去回答了李苕菊关于辛眠名字的问题的自己。
喻辛眠抿着唇,拒绝说更多的话:“叔叔,做你该做的就好。”
医生叹一叹气:“肚子还疼吗?”
喻辛眠摇一下头:“不痛了,刚刚应该是痛经。”
医生没再忍心去看女孩身上的疮痍,他开了一份伤势的证明,给喻辛眠打下了药单,就喊来了下一个病患。
校服外套重新穿在了身上,喻辛眠的下巴埋在立起来的领子里。
她跟在归枕身后,看着这一道在冷风里有些颤抖却始终没有找她要回外套的背影,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狂奔着逃走?
换季时候的医院里人不少,归枕的身量高过了大部分的人。
他跟她说了一句“辛眠,你在这里等我”,就留一个后脑勺给她,自己拨开人群去排队拿药了。
药袋子拎在手中,归枕和喻辛眠在夜色里出了医院。
“辛眠,我送你回家。”归枕看着喻辛眠还没干的头发说。
喻辛眠很轻地摇头拒绝:“不回。”
她不要回家看见已经下班的喻仕民。
得到女孩的回应,归枕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辛眠,你头发不吹干会感冒,身上的衣服也是。”
“随便。”大不了就死。
家里有妹妹的归枕知道,姨妈期的女生容易着凉。辛眠已经在湿透的衣服里待了太久,现在晚上的风这么大,再不处理的话,她第二天估计就得倒床上了。
于是,他小心地开口试探:“那,去我家?”
坏人都会受惩罚的,但是要等多几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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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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