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闻觉晓在这个合适又不合适的时候想起来——三下乡的时候全靠她们自己做饭，刚开始的几天餐餐清淡，原因似乎就是温寄厚不能吃辣。
那会儿，她还跟阿眠她们吐苦水，说每天寡淡无味，甚是想念常花的小馆子。幸好后来餐桌上逐渐多了有辣椒的菜和几瓶辣椒酱，她才熬了过去。
三下乡的时候还说喜欢人家，连人家的口味都记不住……
“假暗恋”这个网络词汇出现在闻觉晓脑海。
“队长……你不能吃辣，怎么还选这家店啊？”闻觉晓小心开口，好怕他觉得她这个地陪不合格，要解雇她。
对面“咕嘟咕嘟”灌着水的温寄厚放了杯子，“你喜欢。”
他又抓了筷子在吃，顺带用公筷把鸡腿夹到了她的碗里。
闻觉晓一愣一愣地坐在椅子上。
眼前的男生穿着贴身的黑西装，袖口稍微挽起，白面皮已经因为辣椒而上了一层红色。他的发型是梳理过的，只有一半的刘海搭在眉毛之上。底下的五官冷冽，其实细看能看出来一点十六岁孩子的稚气。
他的话太容易让她误会，毕竟温寄厚是一个待人接物恰到好处，对一些没利用价值的人还会冷脸无情的人。
没利用价值……是。是因为她现在有利用价值。
她可是他在常花市唯一的熟人，他不想失去她这个当地导游。
“不吃了吧？”闻觉晓上手按住他握筷子的手。
感受到落在她手背的视线，她赶快就把手缩了回去。
又喝下半杯水，温寄厚掀眼帘看她：“饱了？”
“你受不了。”闻觉晓一脸担心。
出了饭店，闻觉晓带着他先去便利店买了几瓶牛奶，让他含在嘴里解辣。
牛奶被放下，温寄厚的嘴唇边多了一圈白色的奶渍。
闻觉晓没忍住，笑了一声。
男孩的目光看过来，她就不敢了。
她的背脊又弯了。
“你怕我。”温寄厚的话不是问句。
闻觉晓当然不敢明说，想打个“哈哈”就蒙混过去。
“怕我什么？”他不依不挠。
“我只是敬畏，毕竟你是队长嘛，我对那些师兄师姐和老师也这样。”
的确，大一新生，在社团和其他一切与人交往中，都会不由自主放低姿态，生怕冒犯了在她们之上的部长一类人物。
等闻觉晓升入大二大三，成了老油条，她就开始悠哉悠哉，面对后期温寄厚不断发过来的任务也是酌情去接了。
毕竟温寄厚三天两头找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队长呢。
霖霖说得对，她们顶什么名号，就做什么事。她没有帮其他队员把所有事情都做完的义务。
但现在的闻觉晓还没有参透这个道理。
不过，她在温寄厚一句“别怕我”之后，思绪再一次想歪。
拍几下自己的脸，闻觉晓醒醒神，心里斥责自己绝对是最近把言情小说看多了，才在这里乱代入。
温寄厚是她能胡思乱想的人吗？
群里来了信息。
阿眠：【他什么时候走？】
晓晓：【他要在这里旅游，估计还得再陪他几天。能赚好多钱！】
霖霖：【你们都被男的拐跑了，只有我和小漪相依为命了。】
阿眠：【我看你们的照片玩得挺开心。】
晓晓：【等我这几天赚了钱，我们开学之后也去旅游呗？】
女孩子们瞬间就去找首都附近城市的旅游攻略，闻觉晓一时间把身侧那座大冰山忘了。
被防窥屏挡住了视野，温寄厚的眼神堕入冰窟。
“工作期间别看手机。”
像那天开会摸鱼被抓包时的语气，闻觉晓连忙把手机揣回裤兜。
她的工作态度永远良好，大笑脸出现在面庞：“好的温老板。下午想去哪里？”
“这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哦，对，我才是导游。”
让闻觉晓去想，突然脑子就空白了。
她在网上搜外地朋友的旅游攻略，温寄厚莫名来一句：“去你的高中。初中、小学。”
闻觉晓不解，难道是京圈小少爷想来看一下平民的学习环境？
于是，一整个下午，她从小学到高中，带温寄厚走了个遍。
温寄厚静静看过那些教学楼，唯一关心的问题居然是——“你在这里和什么男的接触过？”
这更是让闻觉晓大跌眼镜。
但是老板就是老板，闻觉晓认真回答：“我一直都是班长，和班上的同学都要交流的，所以跟很多男生接触过。”
“喜欢过谁？”
好私密的问题，闻觉晓看了他一眼。
“我忙着学习呢，哪有空喜欢别人？小镇做题家可不能和你们这种天才少年比，我的成绩都是一道题一道题练出来的。”
“大学就有空了？”
话题越来越乱，闻觉晓都要拆解不出来他问话的意思了。
“大学也很忙啊，现在不是在忙我们的项目吗？”闻觉晓暗戳戳骂他。
“看你很闲。”
温寄厚丢下一句话就走。
到了高考荣誉榜前被吸引了目光。
“闻觉晓”，排在物理班第一位。
半身照上，黑白校服的领子露出来，闻觉晓的笑脸和现在基本没变。
不对，她脖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温寄厚看不出来，歪脑袋想了半天。
但是照片不清晰，他思索无果遂放弃。
“闻觉晓”往下是“喻辛眠”，冷着脸的女生。
和闻觉晓同班，应该就是她的阿眠。
她们两个的分数断层在一众理科女生男生之上，很厉害。
闻觉晓看着自己的照片，有些小得意。
看到阿眠的相片时笑容里多了很多的柔情。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阿眠，我可喜欢她了。”
“为什么不怕她。”
明明他和她都不爱笑，闻觉晓偏偏怕他。
他咳嗽几声，感觉到中午的辣椒开始发力。
闻觉晓拍几下他的背，答他：“你们不一样。”
温寄厚幽幽看她一眼，她的手就躲开了。
“阿眠才不会这样瞪我……就算是我们没熟悉的时候……”闻觉晓对着荣誉墙嘟嘟囔囔。
温寄厚听了个清晰。
他的神情明显怔一下，接着就眯眼思考了一会儿，收回了从眼底渗出来的冷意。
“觉晓？”一道声线从右后传来。
“刘老师！”
闻觉晓一溜烟跑过去刘迟燕身边，拉着老师的手看她。
“现在不是暑假吗？老师怎么在学校？”
“高三开学了啊，你，”看一眼那边站着的温寄厚，刘迟燕表情八卦起来，“带男朋友回学校啊？”
闻觉晓背上的视线感增强。
“没有，我大学参加的一个项目的队长，来市里玩，我陪他几天。”
“我们觉晓还是这么优秀。辛眠呢？她现在还好吗？”
暑假在医院之后，刘迟燕没再见过喻辛眠，也没见她朋友圈有更新，实在不知道那孩子走出来没有。
闻觉晓嘴角的弧度落下来一点，但是她对刘迟燕保证：“老师放心，阿眠现在过得也很好。暑假回来，我们刚去看过辛夷阿姨。阿眠现在又交了新朋友，她和归枕也很好。”
刘迟燕一边听一边点头，轻声叹一下：“走出来了就好。以后有机会和她一块回来，刘老师请你们喝奶茶。”
“谢谢老师。”
闻觉晓和刘迟燕抱一下，拍了张合照发给阿眠。
当晚，喻辛眠在微信上找了刘迟燕，表达对她挂念的感谢。
刘迟燕问了很多她的近况，她们聊了很多。
归枕靠着她的手臂，看她和老班聊天。
她们两个关灯睡下的时候，老城区的那间房子里，闻觉晓接到了温寄厚的电话。
温寄厚话语有点黏连，但是意思清晰：“带我去医院。追加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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