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国的朝堂,人才济济。
除了端方正直的宰相大人,学识渊博的温大学士,还有不胜枚举的能臣忠臣。
总之一句话,这个朝堂,是宰相府的政治群体的另一个秀场,只不过加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配角。
总不能将整个宰相府的阵容都搬过来吧。
富可敌国的宰相,想敌的可不止一个梧国。
梧国邻近的几个国家,也在宰相想敌的范畴内。
宰相府这个小朝廷敛财的能力,可是不容小觑的。他们不仅从事书画买卖、粮食市场垄断、书籍印刷销售,还涉猎兵器制造业。这些暗地里的交易,从来不放在明面上,包括他的小朝廷。
此刻,皇帝杨铎坐在宝座上,看向自己脚下黑压压跪成一片的朝臣。
宰相大人尤其恭敬,自己都说了宰相上朝不必跪拜,可他就是不听,行礼如仪,还比其他人更恭敬、更认真。
杨铎说声:“众卿请起。”
于是文武两班各自起身归位。
兵部尚书刘镧首先出列,向皇帝禀报剿灭大槐国贼寇的情况。
刘镧从贼寇入境扰民,四处流动作案,说到宰相大人高屋建瓴,统筹安排,将梧国境内流寇消灭了十之**,即将全部剿灭的事,说得明明白白。
花费的兵力、粮饷、武器,账目也一清二楚。
马建安听得心中满意,家中的库房看来又添一笔。
他算账的能力,随着地位的提升,也提高不少,大致一估算,便能算出提成的百分率,每次都大差不差。
皇帝杨铎听完刘镧的禀报,对兵部办事有力给予夸奖,奖励兵部尚书绢帛五百匹,兵部其余官员将士也各有赏赐。
宰相统筹安排,事必躬亲,劳苦功高,奖属国苍兰国新进贡的黄玉如意一柄,另有金银若干。
马建安心中一喜,对于这个盛产铜铁金银的梧国来说,其他国家都没有梧国的财富多。
而自己的财富帝国,就在这梧国。
真是不富都不行。
“谢皇上恩典!”
马建安和刘镧跪地齐声高呼。
满朝文武,都是欢声一片。
宰相好,大家好。对于这些朝臣,马建安还是很大方的,毕竟笼络人心还是需要真金白银的,光给些官威名头,远远不够。
角落里有一个跟着众人欢笑褒扬的年轻人,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人,也在附和众人。
两人交换一下眼色,又不着痕迹地继续当应声虫。
梧国朝堂的和谐程度,让皇帝杨铎十分高兴。
无事退朝。
他离开皇座,众臣也依次退出,今日政事已毕,各自回府。
没想到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鼓声:登闻鼓。
这是民间受了冤屈的人,先挨上四十大板,才能来到宫殿外,敲响这登闻鼓。
杨铎正准备离开座位,被这鼓声牵了回来,重新坐下。
众臣心里嘀咕,马建安更是怒上心头,等今日过去,定要将宫中当值的侍卫问罪,干什么吃的,居然让这鼓响了!
而且还是被奖赏的兴头上!
宫廷侍卫拖进来一个人,四十大板加上敲响那登闻鼓,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跪趴在地上,背上的衣服被血浸染了一大片。
“抬起头来。”
杨铎开口。
少年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在大殿看了一圈,看见排在最前面离皇帝最近的那个大官,估计他就是宰相了,恨恨地瞪着他。
“皇上,草民敲登闻鼓,是要告当朝宰相马建安,草菅人命,逼死我姐姐。”
那少年努力大声地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喊冤。
马建安心里那个气呀,反了天了,哪里冒出来的黄口小儿,在御前信口胡说!
还没等他开口,朝臣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比他还生气。
杨铎看着众臣的表情,眼里流过一丝玩味,马上收起。
他表情严肃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说道:
“你是何人?从哪里来?可知诬告当朝宰相是何罪?”
少年恢复了一些气力,跪在地上对杨铎禀报道:“陛下,我乃青州人氏,姓尤名缋之,我姐姐被选入宰相府七年,至今音讯全无,我母亲思念成疾,前年去世了。我姐姐在宰相府死活不知,我便到宰相府门口等,等了好多天,只看到秀女进去还好好的,但过一段时日便有尸首从府中抬出去,装在马车里运到城外的大坑扔掉,我怀疑我姐姐早死了!”
杨铎看向马建安,见他面不改色,一点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你小小年纪,便敢敲登闻鼓污蔑当朝宰相,胆子不小!”
皇帝开口,群臣更是恨不得上前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宰了。
青州的少年人,很有血性,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声音洪亮地对皇帝说:
“皇上,我知道那大坑的位置,里面堆满了白骨。我可以带刑部的人去看。”
马建安不着痕迹地对兵部尚书刘镧看一眼,后者马上会意。
刘镧转头装着瘙痒,用眼睛瞄一瞄侍立在边角处的御林军侍卫刘光,他侄子。
后者心领神会,点点头,转身对身边的同僚说了句什么。
那侍卫又将什么话传给了下一个人,再下一个人,在殿外。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皇帝的眼睛。不过,他装着没看见,继续训斥这个叫尤缋之的少年。
“你空口无凭,仅凭一只积有白骨的大坑,就敢污蔑当朝宰相,该当何罪?”
尤缋之跪在地上,直起后背,也不管背部的伤口被牵扯得疼痛异常。
他郑重开口:“陛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大梧国居然有如此大坑,难道陛下不想问一问这大坑里累累白骨的来历吗?”
“放肆!竟敢对陛下如此说话!”
礼部尚书胡忧道大声呵斥尤缋之。
杨铎摆手:“无妨。”
“传禁军统领赵无极。”
杨铎圣旨一下,马上有太监出殿,将正在遛鸟的禁军统领赵无极宣来。
赵无极进得殿中,向杨铎跪拜:“陛下,臣昨夜当值,今日休沐,请问陛下招臣何事?”
杨铎指向尤缋之,“此黄口小儿,胆大包天,居然敲登闻鼓污蔑当朝宰相,你亲自带人去他说的地方,看看情况。”
赵无极起身,走到尤缋之身边,看着这少年背上的衣服沾满了血迹,问他:“陛下所言,你听清楚了?竟敢污蔑当朝宰相,你胆子不小啊!”
“什么地方?在哪里?”
尤缋之看着这个人高马大的禁军统领像一座山堵在自己面前,丝毫不惧:“城南三十里,一处野树林中,被树木遮挡的一个大坑,里面白骨累累!”
赵无极看看马建安,后者面色平静,一点点怒意都没有看到,好像这个少年说的不是他。
赵无极向杨铎行礼:“陛下,我这就带人前往。”
一阵马蹄声传来,他已经带着一队禁军出发了。
皇帝看向宰相,安抚道:“宰相莫要生气,这个黄口小儿,即便真如他所说有个大坑,与宰相何干?”
马建安自从登闻鼓响起到现在,表情平静,一点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躬身向杨铎行礼:“谢陛下,臣问心无愧,没有生气。”
看都没有看恨恨地盯着他的尤缋之一眼。
话说赵无极带人来到城南三十里,确实见到了一个茂密的野树林。
林中隐密处,也确实有一个大坑,不过没有累累白骨,只有一堆野狗在坑边觅食而已。
他快马加鞭赶回朝堂,向皇帝禀报见到的现场情况。
杨铎眼里微茫一闪即逝,对跪在地上的尤缋之说道:“你个黄口小儿,诬告当朝宰相,该当何罪?”
尤缋之万念俱灰,自己明明看到那堆成小山的累累白骨,可是自己刚刚在朝堂上一告,这坏老头子人就在这里,而城外的白骨却没有了。
看来这朝堂,根本不是自己该来告状的地方。
他垂着头,背上的伤更痛了。
想来,还有最后一丝余地:“陛下,草民的姐姐七年前进了宰相府,草民想知道姐姐的下落。”
杨铎看向马建安,后者正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少年。
马建安向杨铎郑重行礼:“陛下,臣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姐姐是何人。臣家中有夫人,还有几个偏房,没有听说过什么青州姑娘。”
“陛下若不信,可以着人去臣家中查看。”
话说到这份上,哪有不信的道理。杨铎对跪在地上的少年叱道:“无知小儿,大胆冒失!朕念你念姐心切,免你诬告之罪,但若不做惩戒,对不起宰相,也不能警示天下人!”
说着看向一个个瞪眼看着尤缋之的朝臣,“众卿以为,该如何惩治这小儿?”
皇帝开口,众臣正想表达严惩不贷之意,马建安站出来了:“陛下,不可。这少年虽然诬告臣,但念其少年意气,肯受四十大板,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真相既明,还是算了吧。”
杨铎看向马建安,这才是老江湖啊。义愤的众臣也渐渐冷静下来,不敢生事。
杨铎对尤缋之说:“宰相大度,你要好生感谢!即日滚回青州,潜心向学,过几年来应考,若是懈怠终日,尽想些无中生有的东西,小心朕扒了你的皮!”
马建安心中暗暗叫苦,这是保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呀,这几年是不敢杀他了。
不过这个杨铎,是不是开始怀疑本相了?看来以后要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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