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登闻鼓的青州少年尤缋之,被几个太监连拖带拉带到了宫外。
朝堂上,皇帝看着宽宏大量的宰相,再次褒奖了几句,
“宰相大人的高风亮节,诸位爱卿都应该学学。”
“如此宽宏大量地面对诋毁自己的人,朕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
“今天就到这里吧,退朝。”
杨铎从龙椅上站起来,宣布退朝。
马建安一直保持着恭谨的表情,面带微笑,对皇帝的褒奖送去感激、受之有愧的表情。
下朝前往宫外的路上,马建安稳步而行。
心中的怒气被他压制得一点点都看不出来。
温如海和刘镧急急地跟上来,作为一文一武两员干将,他们是马建安的左膀右臂。
马建安看了刘镧一眼,对他今天迅速果断处理城外的大坑,给了赞赏的一瞥。
此地不宜交谈,三人匆匆出宫,没有理会后面乌泱泱一片跟上来想要表忠心的狐群狗党。
马建安觉得,今天的登闻鼓和皇帝的态度,都要讨论一下,有不对劲的地方。
至于哪里出了问题,他一时也想不出来。最重要的是,杨铎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青州少年的态度。
以自己的性子,这少年走不到青州,便会陈尸荒野。
但今天杨铎保下了他,让马建安不好明目张胆地动手。
马建安心里一阵痛骂:
“你这个上位十年的皇帝,要不是老夫,你能这么安闲?”
“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你不好好给我生个外孙当太子,还想干什么?!”
“你难道想肃清朝堂?朝堂我替你把着呀,操什么闲心!”
马建安越想越气,也不想和温如海刘镧讨论什么了。
他拍拍刘镧的肩,对温如海看一眼,兀自走了。
兵部尚书刘镧,翰林大学士温如海,互相瞧一眼,也离开了。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那肩膀上的一拍,就是奖赏。
果不其然,等刘镧回到家,和几个小妾嬉闹一番之后,管家来禀告道:
“大人,门口守卫来报,说宰相府送来了几个大箱子,请大人收下。”
刘镧点点头,“让下人抬进来吧。”
他继续和小妾们玩闹,几个小妾笑得更妖娆了。
话说这个尤缋之,忍着背上的伤痛,独自一人慢慢走向回青州的路。
他明白,皇帝今天保了他,要不然,此刻他哪有命在。
走到城门口,他用身上所剩无几的银子买了几个馒头,带着一腔悲愤,慢慢向青州方向走。
天渐渐黑了,身后,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跟上来,递给他一个包裹。
尤缋之仔细一瞧,这不就是堂堂的禁军统领赵无极赵大人吗。
赵无极骑在马上,送给他一句话:“有人让我告诉你,回去好好用功,三年后的科举考试,他希望见到你。”
如此老套的勉励。尤缋之热泪盈眶,点头答应。
赵无极打马而去,尤缋之打开包裹,里面有换洗衣服、碎银、吃食,还有一盒金创药。
皇帝很细心,但看来值得信任的人不多,不然也不会让禁军统领亲自前来。
天色已晚,尤缋之找了个小店住下,不再想今天的事。希望在前方,要想明天。不然,背部的疼痛会吸引他的注意力。
回到皇宫的赵无极,向杨铎汇报尤缋之已经出了城,拿到了包裹。
杨铎点点头,现在可以肯定,御林军已经被马建安控制了,从今天他们清理白骨的速度可以看出,马建安的手已经伸到了宫中各个角落。
他这个权倾朝野的岳父,实在是不安分。
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这个皇朝?
好像他的胃口还不止如此。
赵无极看着沉思的皇帝,作为一起长大,经历过很多艰难时刻的君臣和挚友,他很奇怪皇帝为什么要养虎为患,让马建安一步步壮大力量的同时,还继续赋予他那么多权力。
杨铎看着赵无极,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知道赵无极的担心。
但赵无极对这个皇帝了解得并不充分,从十八岁登基到现在,他一直是个借力打力的高手。
现在,他等的是釜底抽薪的那一天。
虽然这是一步险棋,一个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但杨铎觉得值得赌一把,他让马建安敛财、贪婪、权势滔天,实际上是在为他这个皇帝打工。
有朝一日,他要让马建安输得精光,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全部吐出来。
先让他起高楼,先让他宴宾客,总有一天,让他的楼不姓马。
赵无极看着杨铎眼里志在必得的光芒,不知道他在谋算什么。算了,不想这些了,太劳神,自己是个禁军统领,保护皇帝就行了。
赵无极告别杨铎,出了皇宫。
杨铎依照往常的习惯,向皇后的凤羽宫走去。
皇后马佳钰,正守在大殿中,等着皇帝的到来。
自从她嫁进皇家,每一天的这个时刻,皇帝下朝后的第一站,都会来她的凤羽宫,喝茶、聊天,极尽体贴。
但从不留宿。
所以七年过去了,他们还没有圆房。
成亲当晚,皇帝隐隐约约、犹犹豫豫地,表达了隐晦的意思,大意是自己身体不好,从小受了伤,让皇后委屈了。
马佳钰不好意思询问,对他支吾其词的话莫名其妙,眼睁睁地看着他回了自己的寝宫。
而且,皇帝只在成亲那天说了几句,这些年再也没有提过这个话题,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好问什么。
时间一久,更不能问了。
因为现在的皇后,早在三年前便失去了童贞,就在这宫中。
那是六年前的一天,她成婚还不到一年,在一个黑暗的夜里,一觉醒来,身边居然多了一个人。
不是皇帝,她不认识这个人。
马佳钰想大声呼喊,那人捂住了她的嘴。
轻声细语地对她说:“你想身败名裂吗?”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皇上的意思,我会出现在这里吗?”
马佳钰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和对方伸在自己脖颈下的手臂,她毕竟是宰相府的嫡女,一下子就明白了利害关系。
她没有喊叫,透过暗黑的天色,也看不见这个人的脸,不过她记住了他身上的味道,一种淡淡的的兰香。
她拢拢自己的衣衫,从他的手臂中退开,裹紧自己的被子,心中对皇帝的恨意滔天而起。
既然不要我,为什么娶我!既然娶我,为什么任人欺辱我!
想到这里,她轻声询问:“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真的是杨铎的意思?”
那人嬉笑着回答:“别问我是谁,也别问是谁的意思,我只是一个为你暖被窝的人罢了。”
满院的宫女太监像死了一样,任这个人来去自由,不是皇帝的意思,还会是谁的意思?
马佳钰悲愤交加,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你爱暖被窝,随你便吧。
被窝暖到第四年,马佳钰也习惯了这个人的陪伴,终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扯开了这个人脸上的布巾,看清了他的模样。
主动地投进了他的怀抱。
这个人不是皇帝,但和皇帝长得一模一样。
每天的例行聊天风雨无阻,一成不变。
马佳钰等着杨铎下朝,到她这里坐一坐,但什么有营养的话题都没有,无非是扯扯天气冷暖,给宫女太监营造一种夫妻恩爱的模样。
她心里对杨铎的恨也慢慢淡化,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被窝确实温暖,这个来去自由的不速之客,仿佛有什么通天遁地之术,马佳钰也懒得管。
她最近有点不思饮食,有时候还会吐一口酸水,葵水也好久没来了。
人总是懒懒的。
今天皇帝坐在那里,她巴不得他马上离开。虽然每次都是短短的一会儿,他就会离开,但今天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长。
杨铎看看马佳钰,他难得正眼瞧她,也发现了异常。
“皇后不舒服吗?要不要宣太医?”
马佳钰强忍着想吐的感觉,摇头说道:“谢皇上,不用。”
杨铎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明了。
“皇后休息吧,朕国事繁忙,大概好长时间不能陪皇后聊天了。”
他识趣地离开,马佳钰感激不尽。
八个月后,马佳钰生下了一个男婴。
皇帝杨铎听到宫人的传报,大喜之下,赐名胤。杨胤。封为太子,大赦天下。
马建安在宰相府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与夫人如花一起拜了宗祠。
小苹已经在马建安心中站住了脚跟,后院里那些姑娘,被马建安赏给了忠实的下属们,温如海得了四个,刘镧四个,礼部尚书胡忧道三个,依此类推,不少人都得到了赏赐。
城南三十里的大坑,暂时被填平了。
马建安觉得既然登闻鼓都被敲响了,自己还是韬光养晦比较好。
何况,现在自己的外孙是太子,自己这个做外公的,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
那些选秀的官员,暂时无事可做,乡村的姑娘们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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