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浓稠的雾。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显得遥远的火光更甚。
刺目的红在天地间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着的血肉。
“它们”肯定发现了他们。
瘦长的影子在雾气中飘荡,耳边的唢呐声越来越急。
漫长的,重复的,毫无止境的道路。
谷淮安的视线开始模糊,连带着那抹红也开始摇曳,变得含糊不清。
“好困......”
他嘟囔着。
下一刻,后脑勺被重捶。
“不能睡!”贺佑年的声音像是隔了层雾。
“你睡着,就进入幻象了!”
“唔,好。”
谷淮安拍了拍脸。
短暂的清明后,困意又一次充斥所有思路。
他又打了个哈欠,视线再一次摇摆,直到完全遁入黑暗。
不对!
是幻术。
困意顷刻间消失,他猛地惊醒。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还是之前的景象。
他也仍然缩在贺佑年的怀里。
“呼......”
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挪动身体寻找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可突然,他愣住了。
月光下,他的手,在变大?
“贺佑年!我......”
话没说完,他只感觉身体一沉,连带着贺佑年栽倒在地。
幸好,贺佑年立刻用手撑住地,两人这才没有摔倒。
“我这是?”
谷淮安试着动了动,但过于庞大的手脚,还是难以控制,他又一次摔在贺佑年的身上。
贺佑年闷哼一声,用手扣住谷淮安乱动的双手。
“没事的,越靠近幻境中心,你就越不受幻境影响,也就越接近本来的样子。”
谷淮安松了口气。
可,他突然听到耳畔沉稳的心跳声。
他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此时的姿势真的格外不妥。
他跨坐在贺佑年腰上,上半身贴在贺佑年身上,双手还被扣住。
鼻息间,全是贺佑年的气味。
他的心跳一下子就乱了,皮肤瞬间渗进红色。
“我我我......”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到/屁/股/被顶了一下,又重重地摔进贺佑年怀里。
这下,他的脸,是真烫的可以烧菜了。
“没事的。”
贺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
“刚掌控身体,确实是反应过来。”
谷淮安把脸埋进贺佑年的衣服里,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只能看见裸露在衣服外,透着粉色的脖颈。
贺佑年看了看天,雾气又加重了,路口的红灯笼开始飘动。
时间不允许他们继续了。
“失礼了。”
贺佑年说,
下一瞬,他一手托住谷淮安,另一只手使劲。
谷淮安下意识用双腿夹着贺佑年的腰,惯性让他牢牢地抱住贺佑年的脖子,贴近地方的热意让他的脸更红了。
“发生异变,时间来不及了。”
贺佑年说着,却没有半点要把谷淮安放下来的意思。
谷淮安脸上红晕未消,脑袋还晕乎乎的,只胡乱点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贺佑年突然把谷淮安放下,从袖口掏出一根红线。
谷淮安正疑惑着,却看到眼前赫然分叉的两个路口,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要分开吗?那你走......”
贺佑年先他一步解释。
“等下说不准会不会分开,我们先把法器系上,绳子是无限延伸的。你感觉绳子收缩的地方,就是我在的位置。”
说着,他的语气又变得温柔。
“不慌。你要是害怕,就晃动手腕。我一定会赶到。”
谷淮安点点头,任由贺佑年把绳子系在左手。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
但,他还没来得及深究,就看见眼前的道路又开始不断分裂。
现在,面前是四条路,道路的尽头都是一模一样的房子。
“我们现在是要分开吗?”
谷淮安问。
“不,我们走一条路。是生路就一起走,是死路,就杀出去。”
谷淮安突然被这话逗笑了,他仰头看向贺佑年。
“当然要一起。我突然想到,好像在恐怖电影里,只要一分开,必会死人。”
“这都成恐怖片三大定律了。”
贺佑年没继续说,只抓住一张符,放在谷淮安的手里。
“那,为了安全考虑,还是留点保命的东西。”
“这个,可以抵两次攻击,一旦使用,就会给我爆点。不过时长只有三分钟。”
谷淮安接过符,刚要把它塞进衣兜里,却摸到另一张纸。
是之前的红纸人。
突然,他脑海快闪出几个画面,一个隐约的猜测逐渐浮现。
但,没等他想明白。
场景又一次虚幻。
这次,地面开始碎裂,一道道大缝凭空出现。
他和贺佑年被分割在了两侧。
而此时,巨石不断从身边滚落,缺口越来越大。
他不得已,只好随便挑了条路。
大喊道:“左边!”
房子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心慌。
更糟糕的是:
贺佑年没跟上来。
路碎裂的速度越来越快,他连跑带跳,却也险些掉进深坑里。
突然,
脚下开始再一次晃动,一道深不见底的黑洞停留在前。
可身后是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该死的,
不会恐怖片定律正要在我身上发生吧。
他想着,猛地用力,重重的摔在地上,衣服瞬间被划开。
但好在,他过来了。
谷淮安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寒意再一次蔓延。
红灯笼在黑夜里飘荡,木门紧闭。
微弱的光下,水墨的尉迟恭怒目圆睁。
“这是生路?”
谷淮安喃喃自语。
“那,贺佑年!”
他立刻摇晃手腕,但线似乎在很远的地方。
贺佑年,
会不会有危险?
想着,
谷淮安立刻揉了揉脑袋,
“呸呸呸,别瞎想,贺佑年肯定没事,现在还是管好自己的小命吧。”
他三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一次环视四周。
巷口,高大的榕树,木门,小楼......
这是睢睢姐家。
不。
这是挑衅。
谷淮安冷笑一声,身侧的拳头握紧。
“冷静些,谷淮安,你还要去救姐姐。”
“冷静些!”
他念叨着,心中的怒火不减反增,呼吸越发急促,指甲扣进肉里。
忽然,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他这才从暴怒中苏醒。
可忽然,他发现,在鲜血四周,突然多了礼花的彩色塑料片。
他小心拾起。
掌心是六边形的碎片。
村子里习俗很多,这种特制礼花是专门用来结婚的。
“为什么会在这?”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敲碗声。
谷淮安猛地回头,敲碗声戛然而止。
而他发现身后的门不知道何时开了,露出黑洞般的门扉。
屋内被红色的光照亮,显得尤为不详。
四周仍然空空荡荡,只能依稀回忆起,那曾经是青灰色的石板。
“什么都没有吗?”
他下意识向上看,只有几缕乳白色的蛛丝挂在屋角。
“许是没什么吧。”
他松了口气,一只手抠住门框,踮起脚,凑近红光看着手里的碎片。
“是六边形,也有烙印。”
“可是,为什么会是出嫁?”
他心里突然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砰!”
后背被重击!
他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摔进院子里。
恍惚间,他似乎撞上了一层薄纱。
“刺啦!”像是布帛被撕碎的声音。
下一瞬,人声,犬吠声,碗筷撞击的声音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
就在同时,院落上方迸发刺目的白光。
谷淮安本能地用手臂挡住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他已经站在院子里,太阳高悬,又是一个明朗的晴天。
这是一个布局类似四合院的房子,主屋靠山,左右两侧厢房敞开门。
刺目的日光从天井直射,中间宽广的院子完完全全被白光吞没。
方桌子规整地填满了整个大厅,狭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闷得喘不过气。
谷淮安立在人群中,脸上还带着惊吓后的茫然。
可瞬间,熟悉的场景让记忆逐渐回笼。
他再一次认出,错不了,这就是模仿睢睢姐家的布局。
或者说,
是那只魅,蓄意布置的幻境。
真是恶心,居然构造结婚的场景。
心里的躁动顷刻间消失了。
他突然变得冷静无比。
心里被一个念头充斥着:找到姐姐。然后,杀掉那只魅。
极度清醒下,尘封许久的记忆逐渐回笼。
幼时看过的书,在脑海自动翻页。
一行行小字再次重现。
【凡幻境,皆有漏洞,常为布阵者设的核。寻核而毁之,布阵者重创,幻境自破。】
现在,就是要找到这个幻境的核。
他再次环视起四周。
村民保持着僵直的状态,大都坐在桌子旁,或高举筷子,或与同伴交谈。
神情十分生动,像是仍在呼吸一样。
谷淮安强忍心中的不适,望向最与众不同的建筑:刷着白漆的小楼。
那是正屋。
按照常理,那应该是新娘出嫁的地方。
那里才最有可能有核。
他一边走,耳边却出现混杂的噪声。
是人的交谈,器具碰撞声,咀嚼的声音。
“啊呀,今天是睢睢的好日子,咱们得给她办的热热闹闹的。”
“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之前还小小的一点点呢.....”
“郎才女貌啊......”
“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他叔,恭喜恭喜呀!大闺女了......”
......
明明没有一张嘴在动,身边嘈杂的好像真的在办出阁酒宴。
幻境外白幡飞扬,他的姐姐生死难料。
幻境内,那只魅居然借着姐姐的身体,毁她清白,干如此不耻勾当,
恶心!
真是恶心!
愤怒无声地浸没了他,他抽出桌上的水果刀,将它藏在袖子里。
整个胸腔剧烈起伏,肌肉紧到有些酸痛。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它!
很快,他就快走到正屋前,这里的村民却不像后排一样坐着,他们三五成群,踮着脚朝里望,像是被橱柜里勾住喉咙的烤鸭。
他不由加快脚步,冲向正屋。
于此同时,
一道木门不堪重负倒地。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屋子深处飘来:“您来了?”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四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十梳梳到尾,十全十美喜。”出自《十梳歌》
还欠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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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6 章 合卺酒(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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