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受阻后,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谷淮安听到水珠滴答滴答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以及......
来自头顶,尖锐的东西刮擦木板的沙沙声。
像是.......
有个庞然大物在缓慢的移动。
“咔嚓。”
身后的门被吹开,风在屋子里迅游,直到灌满所有衣服。
于此同时,楼上的声音加大了些。
木板不堪重负地发出哀鸣。
“哐当!”
重物坠地。
下一刻,啪嗒的声音又出现在楼梯间,像是要下来。
更糟糕地是,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从背后的门进来,缓慢地靠近。
谷淮安感觉他似乎瘸了条腿。
沉重地拖行声音盖过他的脚步声。
不,不对。
那是重物拖行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大脑发出警戒声。
他在靠近我!
这个认知让谷淮安本能地颤抖着,
心脏膨胀地像是要爆炸。
他想动,但却被锁喉摁在怀里,整个人完完全全陷在身后人身上。
视线是一片肉色。
近了!
脚步声停下了。
下一秒。
粗壮的呼吸声充斥脑海。
谷淮安甚至能感受到气流打在耳廓,一圈一圈,像是在低语。
身体本能地颤抖,心脏跳得要呕出来。
跑!
快跑呀!
他死死扣住裤子的边缘。
手指有些酸涩的疼。
但他实在是顾不上了。
未知的恐慌无时无刻震慑着他。
只有这样拼命地抓住点什么,才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徒劳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眼前的视线逐渐暗了下来,
他听到重物不断跌倒,
轰鸣声,碎裂的木头声,还有野兽隐隐约约地咆哮声。
终于。
耳边的声音逐渐消失。
一切归于平静。
他再一次睁开眼,
屋子内干干净净,所有东西规整的放在每一个地方。
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就连身后的门,也关的死死的。
他以为......
是幻觉吗?
他转过头,想看得更清楚一下。
却发现,不知道何时起,窗户外弥漫起了大雾。
灰白色的雾,密密麻麻地铺在窗户上。
视线显得格外浑浊。
不知为什么,谷淮安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贺佑年矗在他的身后,突然一把将窗帘合上。
房间又变得昏暗。
“好了,现在是安全时间。”他轻声说。
“什么?”
“嗯?你不知道?”
谷淮安侧过头,看向贺佑年。
“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贺佑年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他们什么都没和你说,就把你扔进来?”
他忍不住暗骂道:“该死的,又想用人来填......”
“也不是的......”
谷淮安没听懂,但是下意识反驳道:“他们给了我保命的东西。”
“哦?”贺佑年眼神冷得刺人。
他嗤笑一声。
“玄门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我怎么不知道?”
眼前的贺佑年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的眼神像是淬了冰,又有暗火在其中翻涌,像是在极力克制暴虐的**。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边说,他一边朝着谷淮安靠近。
谷淮安退无可退,一下摔在墙角。
“你......”
为什么?
贺佑年摁住他的肩膀,逼他仰起头。
“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不是你逞英雄气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 ”
“你......不该来。”
贺佑年的脸埋在阴影里,显得晦涩不明。
好奇怪。
谷淮安不明白。
为什么一个人短时间之内可以变化这么大?
就像变了一个人?
怎么会这么生气?
他这样想,也这样问了出来。
贺佑年愣住了。
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凶恶。
压低身体,死死盯着谷淮安的眼睛。
在那一刻。
谷淮安确信,他要是有一句假话,他肯定会立刻咬断他的喉咙。
“抱歉......”贺佑年卸了力。
“我会送你离开。我......”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天色骤暗。
黑色的雾气凝结成一团,雾气翻滚,玻璃被震得嗡嗡作响。
“砰!”
玻璃四散在空中,风冲入屋内。
地板被一片片翘起,随着碎裂的木块卷在上空。
几乎是同一时间。
贺佑年单手拎着谷淮安后颈,另一只手掐诀。
青白的光立在中央,气流旋转四散,形成一道保护圈。
突然。
又一声鼓响。
风瞬间停止了。
黑色的雾缓慢地裂口移动。
少时,屋子又一次恢复了原样。
谷淮安松了口气。
“不好,来不及了。”
贺佑年看了眼窗外,低声说。
没等谷淮安反应过来,他立刻解下腰间大带,脱下黑色的外衫,盖在谷淮安身上。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你去先前那个屋子,把那件红色的长袍穿上。面具不要摘,一定要快。等会,往后数第三声鼓响。会有花轿来接你,你不要反抗,乖乖上轿,他们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说着,贺佑年似乎是想到什么,声音放缓,摸了摸谷淮安的头。
“别怕。等法器一亮,我就把你接走。”
说完,他一个翻身,从窗户上翻走了。
谷淮安凑过去看,只看见窗外翻滚的雾气。
他来不及判断,只仓皇地扣上面具。
可,突然。
“砰!”门被谁撞开了。
谷淮安只能一手拽着面具后的红线,一边透过门缝往后望。
来者是个精壮的汉子,把楼梯门挡的一点不剩,他头发剃成很短的寸头,一身的腱子肉,撑得衣服鼓鼓胀胀的。
吊销眼,露出下三白,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他不断地向着屋内张望,离“更衣室”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闯进来。
手里的长刀渐渐展露全貌,狭长的刀身,独特的凹槽。
果然不错,有这样一把杀人刀,这人绝对不简单。
是坐以待毙,还是放手一搏?
谷淮安想都不想,抓起桌边刻木雕的刀就冲了出去。
他本做好了苦战的准备。
谁知,那人和他刚打照面,就发出刺耳的尖叫。
随后,一边尖叫一边捂着脸跑了出去。
那把刀,哐嘡一声,掉在了地上。
谷淮安颇有些不解,他提起刀柄,向上掂了掂。
刀约有小臂长,两侧有凹型开口,开了刃,削木头很快。
和刀身成鲜明对比的,是它的重量,特别轻,谷淮安顺手转了个剑花。
“砰砰砰!”
谷淮安顺着声音看去,却看到先前那个汉子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探头朝他这个方向瞄。
然而,他很不幸地和握着剑的谷淮安对视上了。
是来拿刀的嘛?
谷淮安握着刀朝他递了过去。
那个人愣在原地,谷淮安张了张嘴,下一秒,这个人撒开腿就开始跑。
谷淮安不愿拿他的东西,一边追一边说:“停下!刀!”
这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他又补充说:“你跑什么?没地方跑!”
这话应该没问题了。
但那小子跑得更加卖力了。
谷淮安来不及管他,抱着衣服就要进更衣室。
但谁知,他一扭头。
就和一张气喘喘吁吁的脸打了个照面。
谷淮安颇为无奈,他都忘了,这个地方是个连廊。
他刚想说话,那人却一屁股摔在地上,哭爹喊娘起来。
他哭不要紧,却正好坐在屋子的通道处,一下子把谷淮安的路堵死了。
谷淮安怕又刺激到他,只好趴在栏杆上看风景。
那人哭着哭着,见谷淮安没理会他,那哭声逐渐消停了。
等谷淮安回过神,就看到他猫着身子,踮着脚停在半空中。
他原本窃喜的笑容一下子就凝住了,嘴角开始不自然地抽搐,一会向下,一会向上的,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谷淮安慢步走向他。
那人腿一直在抖,等他走进,他扑通一声,跪在了谷淮安面前。
“你......”
让开。
“我和你拼了!”
“砰!”
面具掉了,谷淮安也撞在墙上,那人闭着眼睛,不知所以的鬼哭狼嚎。
这都什么个事呀。
谷淮安揉着腰,心里无奈极了。
“卧槽!”
那人细长的眼睛瞬间就大了两三倍,弹射支起了身体:“你怎么能解下的?”
谷淮安反问:“为什么不能解下?”
那人继续说:“你不知道吗?戴上这个面具的都变成了怪物。”
“怪物?什么怪物?”
谷淮安存心试探。
谁知,眼前这个大兄弟毫无防备,噼里啪啦全交代了个干净,“我去,兄弟,你真不知道?就外面那群黑雾一样,哇啦哇啦,老大一张嘴的,味道庞臭的,那群?你居然不知道。”
眼瞧着谷淮安脸上的表情不作伪,这人半是艳羡,半是踌躇地看了他一眼。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浑身开始无规则的抽搐,狭小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惧和悔恨。
“我就不该赌气来这里。”他瑟缩着说:“带我来的人,全都不见了。”
“这也......”谷淮安话没说完,那人直接上前抱住了他。
“不说这些了。”
他带着哭腔继续说:“我的亲娘嘞,终于见到活人了,真是没这么倒霉过。还没进来就和同伴走散了,还遇到一堆怪物的追杀,好歹是混进来,谁知道变成这鬼扯样,我堂堂南安派玉树临风小白条,怎么变成这么一副损塞样。”
说着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张手帕,捻着兰花指开始拭泪。
眼前这人再一次忘记了,他目前的皮囊是一米九壮汉,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真是。
谷淮安忍不住捂住眼,他该怎么形容他又受到的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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