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褚清宵怎么和他说的,这人终于安静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张手帕,捻着兰花指开始拭泪。
眼前这人再一次忘记了,他目前的皮囊是一米九壮汉,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真是。
谷淮安忍不住捂住眼,他此时真不知道怎么表述他此时受到的重创。
那人哭了一会,突然一拍脑门,讪笑着对谷淮安说:“失礼了,怪我,太激动了,忘了做介绍了。南安派成师,道友怎么称呼?”
谷淮安哪有什么宗门介绍,他只能装作冷淡地说:“谷淮安。”
成师见谷淮安没说宗门,愣住了。
但随后,不知道他自己想了些什么,会意地眨了眨眼,说:“我懂,我都懂,嘿嘿嘿。”
也不知道他懂些什么。
“废话不多说了。”褚清宵揉了揉眉心。
他合上手里的打火机,右手掐剑诀,随着手腕翻旋,卷轴上一个红点腾地亮了起来。
“哦?这次行动来这么早的嘛?”他自言自语道。
但很快,他就驱使卷轴飞舞在半空,手握一根木根,指着卷轴中间的红点说:“这个就是结界,一般由内部怨气最深的無形成,在结界里会不断往复無生前最痛苦的经历。只有彻底杀死無,取走它的核才能消除结界。”
褚清宵的话顿了顿说:“你们想必已经在来的路上见过一些黑色的虫子,那个就是结界里面渗出的怪物,一般来说,同一个临界里,怪物都长一个样。可以说,除了部分没有行动的空壳子,其他你们能见到的,但凡能说话的,都是这么个东西。”
“除此之外,当無暴动的时候,这些怪物就会从人身上出来,变成无意识,无差别攻击的生物。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就会不断复活,并且每一次复活,攻击力翻番。”
“所以就凭我们几个,是肯定别想着杀死無了。我们目前的行动目标,就是找到無的执念之物,然后用传送阵把人传出来。只要在無还没有完全变成怪物之前出来,就不会有事。”
“可是......”谷淮安突然意识到有个地方不对劲。
他刚准备问。
不料。
天色骤暗,走廊的灯一盏一盏接连碎裂,与此同时,戴在众人手腕上的黑色手环突然发烫,耀眼的红流淌在所有人脸上。
“不好!是怪物。”褚清宵说。
他难得严肃起来,狭长的狐狸眼扫视众人,半陷入黑暗半血色的脸,显得有些阴森。
谷淮安本能地向后退,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腕。
“躲什么?”褚清宵的语气有些散漫,“不怕死了?”
“不,不是......”谷淮安脸有些发白。
“咔嚓!”木板碎裂的声音让所有话吞进肚子里,其余两人惊恐地盯着谷淮安的身后,就连握住他手腕的手也在不断颤抖。
“我......”
我的身后有什么?
你们,为什么在害怕?
他似乎听到粗壮的呼吸声在头顶萦绕,腥臭的气体令人作呕。
手腕力道似乎也松了松。
谷淮安咽了咽唾沫,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萦绕。
他想动,但本能不断叫嚣着,他只能被动地由褚清宵牵着,不去想身后是什么东西。
突然,他感觉手腕上的手在不断松开。
而一滴黑色的溶液不紧不慢地落在他面前的地板上,紧跟着的,是呼吸声,和爬行的声音。
它要来了。
这个认知无比清晰。比恐惧先一步到来的,是满眼的泪。
我该怎么办?
我应该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但,紧接着,一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
不,我一定要活下去!
谷淮安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左手贴近自己的身体向下摩挲,直到摸到一块坚硬的东西。
是衣服上自带的法器。
好像是个铃铛?
应该有用。
心中稍定。
但突然,他的后背似乎挨着一块泡沫触感的东西。
黏腻的触感,立刻让他回想起他先前遇到的怪物。
他的嘴唇瞬间变白,显得更加瘦弱。
“该死的,真是倒霉透了。”他在心中暗骂,左手却握得更加紧了。
他曾疑心时间似乎静止了,但褚清宵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以及不断后缩的手,告诉他并没有。
“该死的,他不会想松手吧。”他心里不断盘算。
直勾勾的眼神让褚清宵下意识地侧开眼眸。
突然。
“你可千万别动!”褚清宵一边大吼,一边抽回手。
“不好!”谷淮安立刻向前抓褚清宵,但还是慢了一步。
他的重心瞬间向前倾,整个人向前摔。
比这更糟糕地是:身后原本静止的怪物,也开始动了。
果然又是这样。
谷淮安长叹一口气,看向地面,庞大的阴影缓慢笼罩他的身体。
轰隆声突然停了。
赌一把吧。
谷淮安左手抓住铃铛,顺势用右手支撑地面,一个利落地侧手翻。
“砰!”
刚刚站的地方不出意外破了个大洞,他捂住过分活跃的心口,降低下盘,学着野兽一样盯着有一段距离的怪物。
果然,是先前看见过的怪物。
它应该是冲破了地板,从下面钻出来的。还是之前的老样子:黑色长条像是虫子的躯体,头的位置还是裂开的口腔,黄色的脓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谷淮安一想到他刚刚和它亲密接触,就止不住地犯恶心。
没想到黑虫子见他躲闪,似乎变得格外兴奋,后半截像鼠尾,光滑无毛的尾巴拍着地面。木板不堪其重地发出着哀鸣,灰尘腾空跃起,占据整个屋子。
裂开的口腔内,一条长舌打着旋,朝着他的方向扑过来。
却飞到不过半空,就猛地收了回去。
似乎确定肯定能抓住猎物,所以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戏弄态度。
“真是过分呢。”谷淮安的语气轻轻地。
但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谷淮安听到动静向后看,却看到早就躲在墙角的褚清宵。
他想了想距离,只觉得有些可惜。
“这家伙,躲得倒是挺快。算了。”
终于,那条黑虫子动了。
他凌空跃起,肥大的身体把走廊的小窗挡的严严实实,黑色的阴影把谷淮安挡了个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谷淮安也动了。
他高举左手的铃铛,提腕,甩铃,一气呵成。
但,不知哪一步出了错误,和预想中清脆的声音不同,铃铛没有任何声音。
不仅如此,黑虫子似乎被刺激到了,滑动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庞大的尾端再一次重重地砸向地面。
“咔嚓,咔嚓。”
地板终于不堪重负,轰地坍成一个大口子。
木板一块接一块掉落,直到停在谷淮安脚边。
山间的风直乎乎地冲在脸上,凌乱地发把眼睛完完全全挡住。
可谷淮安不敢动,他不确定黑虫子什么时候会再一次攻击。
另外。
“这玩意是坏了吗?”
汗水沾着发丝,淋了一身,身体随着地面不断摇晃,指甲扣住铃铛的边缘,指床还有着隐隐地酸痛。
不知道哪来的念头,谷淮安坚信,这个铃铛一定有用。
可是?
熏得欲呕的臭味扑面而来,口腔里的利器似乎能划开他的脖颈。
可是......
没有用?
为什么?
这不对啊!
心跳声逐渐加快,和预想中的害怕不同,谷淮安只觉得兴奋极了。
“终于......要死了吗?”
他默念着。
“我终于......”
眼白不知何时出现一抹血色,直到快速向着瞳仁侵占。
“蹲下!”
一道急呼。
谁在说话?
谷淮安缓慢地抬头,却正巧和楼上的贺佑年对视。
他陷在黑暗里,显得背后的白光愈发亮,凭空而立,宽广的大袖悬浮在空中。
一切像是开了慢倍速,谷淮安就看着他摊开右手,一道银光直冲他的眼睛。
那双灰色的瞳孔锁定在谷淮安身上。
不。
是我身后。
随着心里这句话,咻的一声,是利器划开肌肤的声音。
“哐嘡!”
重物倒地。
黑色的庞然大物摔在他面前,血再一次从头到脚,淋了一遍。
是得救了吗?
我居然,还活着?
谷淮安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直直地跪下,生理泪水大把大把落在地上。
单薄的背颤抖着,像是折断的翼,满脸的泪,显得格外可怜。
“怎么样!”
“还好吗?”
......
众人吵闹地声音立刻出现在四周,成师一把揽住谷淮安想要把他拖起来。
可此时,谷淮安只仰着头,一边啜泣,一边看着角落里翩然落地的贺佑年。
他们,隔着人群,一个在暗,一个在明。
谷淮安一刻不停地盯着贺佑年,
灯早就熄灭,他连一个模糊的轮廓都看不见,但他坚信,他一定站在那里,像他一样看着他。
真好啊。
小拇指又开始颤抖,他仓皇地用左手盖住,却掩盖不住身体的颤抖。
“别怕,别怕!”
成师上前死死抱住他,他顺势缩在他怀里,用哭腔回应。
但,他的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直到哭出声来。
好久,好久呀。
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只能咬住大拇指,用痛感阻止全身兴奋的战栗。
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放着贺佑年飘落下的动作。
那一刻,他就是他的神明。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救他于水火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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