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未有浮云缠绕。
红白砖墙上,映着被风拂过的斑驳树影。盛夏的蝉鸣与鸟叫,让午后疗养院的静又多了几分。
苏镜翻阅了下医生递过来的病历,眸光扫向对面病床上的女人。
只见昔日对事精明又从容的季大小姐,如今噤若寒蝉,明艳的眸子里盛载着惊恐和抵触,毫无初见时的那份淡然。
但是……
“记忆紊乱?”苏镜如鹰的眉头蹙起。
关于这方面他没太了解过。
一旁的医生为他解答:“车祸的时候,季小姐伤了后脑,淤血堆积,压到神经。经过临床诊断,她现在很有患上失忆症或产生记忆错乱的可能。”
苏镜蹙眉,这就麻烦了。
原本还想通过她,找到弃车而逃的温家二少。现在看来,又要耗费些时候。
“苏镜。”
忽的,一声冷冽的低唤从苏镜的耳机里传来。
很显然,他和医生的对话,电话里的男人都听到了。
苏镜立马侧到一边,恭敬唤他:“先生。”
“一周后我过来。”
“把人看好。”
“是。”
电话到这儿就挂断了。
苏镜关掉耳机,转头看向床上的女人,她正神情脆弱地看着自己。
那是一张美艳到妖气的脸,巴掌般大小,五官精致。
若单单如此,也不过是寻常的美,但她的那双眼睛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是以在高贵的气质下,还有些许风情。
总的来说,确实美得足以让温家二少为她孑然一身,等到28岁。
想到她曾经也被寄养在温家,多少和自家先生算兄妹一场。
苏镜恭敬地朝她颔首,过去给她倒温好的粥。
“季小姐,下午出院,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他转身要把粥递过去,却无意对上了季筠柔渴求的眼,向来以干事利落出名的他,手中的调羹差点滑落到碗里。
苏镜略显心虚:“季小姐,怎么了?”
女生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出声:“这位先生,你有没有见过我的未婚夫?”
“……”
苏镜刚想回答——抱歉,他暂时生死不明。
女生却补上了后半句话:“他叫温砚白。”
这一次,男人手上的调羹被惊得彻底没拿稳,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看着女生真挚的眼睛,只觉得事情好像更麻烦了……
—
月季花爬满的围墙下,海鸥时不时越过波光粼粼的海面,飞向远处的绿洲孤岛。
阳光下,所有的颜色好像都在昨夜被大雨洗净,焕然一新。
海边花园里,一道纤细的倩影侧坐在遮阳伞下。
她的身段是标准的s型,穿着白色锦缎的旗袍,那露在蕾丝布料的肌肤,白如凝玉,如瀑的长发铺在身后,浓而密。
如花般艳红的唇,正小口小口地吃着下午茶里的玫瑰蛋糕。
这是季筠柔出院后,第一次有了食欲。
美食在前,她淡然地无视了身侧两个保姆关于她的闲话——
“苏先生过来的时候,真说了,这小姐是咱们太太?”
“就算不是,你来这多少年了,有见过住进流苏云城的女孩吗?”
“也是。苏先生还特意交代了,无论给这位小姐用什么东西,都得是最好的,看来这季小姐金贵着呢。”
“可不是,昨天苏先生检查到鹅肝过夜了,先是训了主厨一通,又是空运了新鲜的食材过来。就这重视程度,说不是我们太太,谁信。”
“……”
季筠柔给自己倒了杯红茶,视线像是羽毛,轻轻扫过她们的脸。
或许之前,她不是。
但今天温砚白过来,她就会让这个“温太太”的身份做实。
不为别的,就为……活下去。
女人轻抚过后脑处,浓黑的长发梳着半批发,遮住了伤口。
她是有很多记忆缺失和紊乱了,但唯独没有忘记的是,车祸前夕,车里的另一个人对她说的一句话——
“温砚白一定会杀了你和我。”
后来她清醒。
尚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沙发的对面坐着一个面容冷硬的人。
对方就是这段时间来,一直照顾她的苏镜。
他说他受人嘱托来香市寻她,撞见她的车祸现场,顺手将她救起。
那些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信。
因为她昏迷的时候,清楚听到有人在和苏镜聊天,提到了温砚白,他就是苏镜的老板。
她不知道温砚白为什么害他们,但现在他不仅没有弄死她,还救活了她,可见自己对他来说还有用。
所以如今她的目标,就是活下去和逃离。
想到这,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略过这座“精美的鸟笼”,无论是海岸沙滩还是古景花园,都遍布监控,时不时还有三五穿着黑色西装的专业保镖巡逻。
一面沿海,一面环山,另外两面是盘山公路。
要逃,难。
医生的诊断正好给了她一个装失忆的机会。
现在,她先养好身体、恢复记忆、调查清楚真相后……再该报仇报仇。
海风吹得有些久,术后头晕的症状又起来了,季筠柔重新站起身,往别墅里走。
穿过长廊和亭子,女生踏入流苏云城的主建筑里。
刚进去,就听见了一个清丽的女声在呼喊:“我来看嫂子了,我嫂子呢,我那么大个嫂子呢。”
一旁的女佣提醒:“姝小姐,季小姐需要静养,暂时不方便见客。”
温镜姝愣了下,压低了声音,还用手指竖了一字:“我就悄悄看一眼。”
女佣有些为难:“姝小姐,实在是……”
“李姨,我休息够了,让她来吧。”
忽然上方有道慵懒低沉的女声响起。
温镜姝恍然间抬头看去,只见环形楼梯上,光景交错。一抹曼妙的身影半是弯腰,双手交叠着撑在栏杆上,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风情万种、勾人心魄。
两人视线对上后。
季筠柔朝温镜姝笑了笑。
她缓步下到一楼客厅,站定在温镜姝面前,伸出白皙柔嫩的手:“你好,季筠柔。”
温镜姝心尖儿一颤,连忙握住她的:“你好,温镜姝。”
那时,对方那二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笑得像花一样。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拉下脸来,气呼呼地表示:“我哥也真是,把你藏那么深,要不是苏镜说漏嘴了,我都不知道他金屋藏了个娇。”
季筠柔不知道该回以什么表情,只能干笑下。
这时,温镜姝笑得一脸谄媚,好奇打听:“姐姐,你跟我哥……到什么地步了?你们现在是隐婚状态吗?”
季筠柔不知道她是不是温砚白派来试探自己的,但既然她都把自己记忆紊乱成“温太太”的人设,那就贯彻到底吧。
最好谁都认定她是温太太,这样至少在温砚白利用完她前,她是安全的。
季筠柔一脸的为难:“前阵子我出了车祸,一周前才出院,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佣人们都叫我太太。”
温镜姝一脸惊讶:“车祸加失忆?这么严重啊,那你还记得我哥吗?”
这时,一阵皮鞋跟清脆落地的声音,整齐地在大理石地砖上响起。
女生们朝打开的拱门看去。
约摸七八个人从外朝里走来,各个身形高大颀长。
与后面挺直板正的保镖模样不同,为首的气场强大的男人梳着背头,垂眸摆弄着手臂的袖口,随性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清冷疏离。
想必那就是温砚白……
没想到,让自己忌惮着的男人,竟是这么一副小白脸模样,还怪好看。
季筠柔不知道两人之前认不认识,但她有从对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侵略感。
一时间,几个词在她脑海里浮现:
高冷矜贵、温柔细致、知礼却疯批……
看来,这是自己没有失忆前,对温砚白的标签。
许是注意到她在观察他,温砚白冰冷的视线与她对上,眸光里好似有一抹玩味。
季筠柔顿了顿。
她选择放开温镜姝的手,快速朝他跑去。
那时,温砚白身后的保镖要来阻拦,但男人原地不动地挥了挥手,叫停了他们。
须臾间,季筠柔撞进他的怀里,耳朵贴在他的心口、掌心搭在他的后背,将他温柔地紧拥住。
接着,便是她在他的怀里柔弱地哭诉:“阿砚,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两人亲昵的姿态,落在外人眼里,还真是一对差点经历生离死别的苦命鸳鸯。
但真相是什么,只有各自清楚。
温砚白哂笑了下,而后低沉着声音问她:“是么?”
季筠柔心尖微微一颤。
她退开了些,顶着氤氲泪意,配合脸上的错愕,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阿砚,你、你怎么这么冷淡?”
一旁的温镜姝听了,也很生气!
她连忙嗤之以鼻地帮忙谴责温砚白:“大冰块,嫂子出了那么大的事刚出院!你能不能!对嫂子!表现得关心些!”
说完,她凑上来用拳头邦邦地锤了几下温砚白的胳膊。
温砚白瞥了一眼妹妹,接着一手将季筠柔拉入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脖颈,强势地把她包裹。
那时,整个身体几乎嵌入他怀里的季筠柔,微微愣怔。
直到男人依旧凉薄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筠柔……你没事就好。”
季筠柔:“……”
看来装记忆紊乱这条路,道阻且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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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甜欲》初版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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