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第一天。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刺得他眼睛发酸。他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却感觉灵魂飘荡在身体之外。就在这时,部门主管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叶凡,教育园区那边有个设备调试的现场支持任务,比较急,你今天跑一趟吧。” 教育园区?在内海市郊。叶凡张了张嘴,想说“我状态不好”,想说“能不能换个人”,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工作,是成年人的铠甲,也是无法挣脱的枷锁。他没有力气,没有精神,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休息,但那是工作,是他赖以生存的基石,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还“正常”的东西。他只能机械地点头,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好。”
选择交通工具时,他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公共汽车的图标。打车太快,他需要一段缓冲的时间,一个可以暂时放空、或者至少能闭目养神的空间。从市区到教育园区,公交车会晃晃悠悠地走上一个小时。也许,也许他能在这段颠簸的旅程中,找回一点点丢失的睡眠,弥补那些被噩梦和焦虑啃噬掉的夜晚。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向公交站台。站台上人头攒动,空气中混合着汗味、汽油味和尘土的气息。他挤上车,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冰冷的塑料座椅硌着他的腰背。车子启动,发出沉闷的轰鸣,车厢随之微微摇晃。
他习惯性地,将沉重的头颅倚靠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玻璃的凉意透过太阳穴,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窗外,城市的街景如同褪色的胶片般向后流动:灰扑扑的写字楼,色彩俗艳的广告牌,步履匆匆的行人……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而陌生。他试图闭上眼睛,让黑暗包裹自己。然而,那熟悉的冰凉触感,那车身规律的震动,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
二十年前!
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在脑海深处轰然重现。同样是因为和涟漪激烈的争吵,同样是失去联系后的茫然无措。少年叶凡,带着满心的委屈、愤怒和一种被抛弃的恐慌,独自一人坐上了从杨镇返回内海市区的大巴车。他记得那天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像他当时的心情。他也像现在这样,疲惫地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窗外的田野和稀疏的树木飞速掠过,却无法进入他的视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只是死死盯着窗外模糊的景色,心里一遍遍回放着争吵的片段,既痛恨涟漪的倔强,又懊悔自己的口不择言。那时的车窗,也像此刻一样,映照着他年轻却写满失意的侧脸。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宿命般的悲凉瞬间攫住了叶凡。天啊!二十年的时光,兜兜转转,他竟又回到了原点!同样的失落,同样的孤独,同样靠着冰冷的车窗,同样面对着一个消失的爱人。历史像一个冷酷的嘲讽者,将残酷的相似性**裸地摆在他面前。这不仅仅是巧合,这简直是对他整个情感生涯的辛辣讽刺!二十年的挣扎、成长、建立又崩塌的一切,仿佛都成了一场徒劳的笑话。
“不行!”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炸响,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冲动瞬间冲垮了麻木的堤坝。“我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不能再让二十年前的遗憾重演!我必须要联系到涟漪,必须!我要和她说清楚!告诉她我现在有多糟,告诉她屈奋进的事,告诉她我……我还爱她,我需要她!” 这个想法一旦冒头,就变得无比强烈,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他猛地抬起头,动作之大,让旁边打瞌睡的老太太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他顾不上这些,手指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着,近乎粗暴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光亮在略显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眼。他急切地找到那个置顶的名字——“涟漪”,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用力按下了拨号键。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鼓点声。他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屏住呼吸,仿佛在等待一场命运的宣判。一秒,两秒……短暂的死寂后,听筒里传来了那个他无比熟悉、却又无比痛恨的、冰冷而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无法接通……
又是这个声音!这个专门为他设置的、冰冷的屏障之音!叶凡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他的号码,早已被涟漪拉入了黑名单的深渊。这根本不是信号问题,这是她筑起的、拒绝他进入的铜墙铁壁。一股冰冷的绝望感顺着脊椎蔓延上来,但他心中残存的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像风中的残烛,还在固执地摇曳。他不信!他不甘心!也许……也许这次是意外?也许她只是暂时没信号?他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按下重拨键,每一次都屏息凝神地听着那单调重复的提示音,仿佛要从那毫无感情的音节里听出某种隐藏的转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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