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在我发达的前一天就无亲无故地死在了大山深处。
也是我心狠,为了那么两千块彩礼,就让那人单枪匹马把桂儿给拖进了大山。
可我明明看他是那么个忠厚老实的人,爹娘还死得早。
可我又万万想不到,正是这双老实人的手,夜里挥舞着沉重的酒瓶,一下一下地砸在我女儿身上。
山程太远,我老婆总是想去看看女儿,可她应付我整日的踌躇,就已疲惫不堪。
我总是想,等我真的发达了,我第一天先挥霍,第二天……
我真的发了。
第二天老婆子哭着要我去看她。
我和她先坐了三个小时的软座,又搭了两个小时的野滴才到达山脚下,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那片大山是这么的大,如此的大。
我满身光鲜地去看她,驴蹄掀起的尘把我一万的定制西装和我都搞的灰头土脸,老婆子也灰扑扑的。
唯一不变的是她怀中的衣服,她想让女儿跟我们走的时候要漂漂亮亮的。至少让她的邻居都瞧一瞧,看,陈桂才不是只守着个孤儿过日子的小妇人,她可还有她爹和她妈呢。
那驴子很慢,慢得我丢了皮鞋,赤着脚推着驴子屁股,那股强烈的驴骚味重得我猛猛下了泪。
我回头看看老婆子,她正抱着那包衣服小声地抽噎,这有什么好哭的,我想。可这驴屁股味怎么越来越大了,我的眼泪也不再见小。
车轮咕噜噜的,在蓝天白云下驶着。女儿出门后,看到这样的天气,心情也不会太差吧。
我想象着老婆子大声叫着她的乳名,“桂儿,桂儿。”她便噔噔地跑出来,扑在她妈怀里,喳喳地笑个不停,我也想过她可能会怨我,流着泪紧紧扯着我的袖子,那就怨我一个吧。
但是从今以后,爹娘带你去过好日子了。以前舍不得吃的,舍不得穿的,现在可劲地买,买,桂儿吃成个圆墩子我也欢喜。
可这两种桂儿,我都没看到。我只看到蓝天白云下,一口暗淡的薄棺孤零零地被丢在墙角。
满院的桂花,没有一朵落在我女儿身上。
那天她是被活活打死的。她大声哭喊着妈妈。
满村的人啊!
两天后。桂儿妈抽气不止,追着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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