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白傲月阅过内务府拟定的婚书,随手扔到箱子里,拿出玉镜,透过结界下了地府。
湛大人却早早睡下了,墨风刚服侍完,后退出来,正撞上她。
“这么早就睡了?”白傲月不信,判官大人大概还在生她的气。
墨风点点头:“大人这几日都不太舒服。”
“你们大人怎么了?陶先生怎么说?”
墨风反倒诧异:“大人没有告诉白姑娘吗?”旋即又自嘲道,“其实姑娘自己也该知道的。”
白傲月一脸莫名其妙:“我知道什么?”
墨风毕恭毕敬,拿她也当主子,与之前的审度态度大不相同:“大人他是有……”
“墨风!”湛凛生喝止。
墨风对白傲月使了个眼色,便退下。白傲月连忙走到近前将他扶起,还贴心地在腰后靠了软垫。
只是这地府的用具与凡间不同,油光水滑的,还容易飘起来,白傲月如今灵力充沛得很,总一不小心就推出去,靠了好几下才靠好。
湛凛生皱眉:“麻烦。”
“嫌麻烦就自己来嘛。”白傲月嗔怒。
判官大人用极低的声线,偏转过头去,道:“大概,我才是个麻烦吧。”
“你说什么?”
湛凛生转回头,望着她:“我没说什么。”
白傲月抬手按住他双手手背,前额顶在他的前额:“我听到了,你说自己才是个麻烦。”
湛凛生猛地撤手,目光仍流连在她身上,声音反倒大起来:“我不舒服,你给我揉腹。”
白傲月踟蹰道:“大人身子若真的不适,还是找个正经大夫看看吧,我这半瓶子晃荡的……”
“你不是在陶先生的医馆当过学徒?”
他虚虚护着腹部,似乎真的很难受。
湛凛生见她不动弹,又道:“你和程豫瑾不都是陶先生的徒弟?难道我要请程大将军给我揉腹?”
白傲月只得点了点头,湛凛生笑得更放肆了:“好啊,好啊,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昨日在陶先生医馆里,湛凛生将手臂搭在她椅子靠背的那种脸红发刺的感觉又来了,她自知理亏,又说不分明,只好顺着他,在身前微微下蹲。
白傲月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望着地面,一言不发。
湛凛生将她的表情神态尽收眼底,心底的嫉妒在疯狂生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方才不是咄咄逼人,很能说的吗?”
白傲月抬眸,眸底汪着水泽,将他的不可置信盛满。
她指着他的腹部,开口:“大人既然坚持的话,那便开始吧。”
湛凛生双手鼓掌,桀桀地笑了起来,:“噢,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倒以为认错了人,你是个哑巴呢。”却仍是顺从地由她在腰后多加了几个软垫,斜靠上去。
白傲月嘱咐道:“大人请放松,要是疼的话便告诉我。”
白傲月余光所及之处,黑漆上的描金是如此的刺眼。她打开药箱要将用具取出来,湛凛生却突然“喂”了一声,白傲月吓一跳,听见他阴阳怪气道:“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打开箱子呢,若是我控制不住我的手,抢了你的婚书可这么好。”
他俯视着她,像是在审判。
他说过的,不经过她同意,不会读心。但是,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她的心思瞒不过他。
白傲月知他诚心恶心自己,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好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谁知他却得意洋洋,端起杯来欲饮一口茶,茶水刚浸湿薄唇,他却捂住唇角,作出欲呕的态势。
缓了一阵,眉头松动,湛凛生才把手掌压在喉结处,忍耐着喝了一口。
白傲月倒有些暗喜,这人想作弄自己,如今出丑的却是自己,不由得自己嘴角也牵了起来。湛凛生却将她这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不满道:“笑什么?”
白傲月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神色,摇了摇头,将东西齐备好之后,净了手,在他胸腹几处大穴微微按了按,问道:“如今大人感受如何?”
湛凛生说道:“那天被你气到,回来便腹痛不止。”他说起来不甚在意,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倒是没什么大影响,但要是在这时候成亲的话,是万万办不到的。”
湛凛生确实又尝到了甜头一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白傲月将他腹部几处明显的青紫痕迹用温热的帕子擦过,又继续问他:“那像这样呢,会不会痛?”
湛凛生仰起上身,逼近她,双眸望进她的眼底:“有一点。”他左手猛地攥住她的手,扣在自己右手腕上:“却抵不过心上最痛。”
果不其然,白傲月便知道这人一开始胡说八道,便不会有什么好听的。
“奈何啊,我的清白之名就这样葬送。”
实在是不可理喻,湛凛生一脸嗜血,仿佛自己欠了他这一回,便要被他一直玩弄。白傲月放下手中银针,拍拍裙摆站了起来:“好,我是没有向你坦白之前喜欢过程豫瑾。”白傲月言语中不卑不亢,认真道:“我向你道歉。我也已经告诉过你我从未与他有过什么婚约,他爱重的,一直都是姐姐。”
说完又皱起双眉:“难道湛大人活了这几百年,就没有心仪过什么女子?你并非我喜欢过的第一个人,我就罪不可赦吗?你这样子不接受我,我要怎么给你治疗呢?”
湛凛生抬头仰视她:“谁说我不接受你了?我活了几百年,就要心仪几百个女子吗?到底是谁在强词夺理?”
白傲月觉得这人难以沟通,收拾东西要走:“还是换一位师妹来给你治疗吧,再次向你道歉,我告辞了。”
湛凛生却又笑了起来:“果然是我赢了。”
白傲月被这句话牵绊住了脚步:“什么意思?”
湛凛生说道:“我方才便与自己打赌,你肯定受不了,一定会被我气走。如今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看来我低估了你的能力。气性这么大。”
“你!”白傲月只恨自幼只读圣贤书,没学过骂人的本事。与这样的人吵起架来,她还真不是对手。
“湛大人!”
湛凛生也立刻回:“是,白大人!”
他学着她的语气和尾音,又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从这个角度,白傲月倒是看清了,杯盏里不是什么茶叶,而是梅子。
他何时爱食酸了?
只要看着他这张从来就没正经过的脸,心中的郁闷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稍稍冷静下来后,她想师妹们都各有各忙,且好几年不见了,就这样回去给她们添麻烦也是不好的。
何况不知姐姐在他这里处境如何,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如此受几句言语上的奚落,也没什么。
她重整衣襟,道:“我继续给你治疗,不过,你得配合我才是。”她重新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湛凛生更加得意:“看,我又赢了。我就说你一定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
他极为配合地躺在软垫上,这副模样让白傲月觉得像陶先生院子里,那只喜欢下午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猫,看似毫无攻击性,一爪子挠过来,也能见血,且火辣辣地疼上一阵子。那只猫最爱这样躺在靠背上,还要在地上滚一圈。有时候看人的眼神,也像他如今这样不好惹,可人家要走,它又跟在后面。
湛凛生晃了晃自己的靴子,继续耀武扬威。官靴厚底白纹,足踝处一枚青玉作缀,随着他的点动,晃眼得很。方才本稍稍按下的怒火,被他这番打赌的言论和接下来一系列的动作弄得再也无法压制,如今她才是大夫,这人伤了腰腹又不能奈她何,心里的小恶魔渐渐爬了出来。她重新用软垫垫好他的腰,趁他不防备,猛地在他肚子上一按。
“唔。”湛凛生果不其然痛哼出声,撑着扶手,惊诧地看着她。薄汗从他额间微微渗了出来,白傲月扳回一城:“很好,痛就要说出来。”接着趁他不曾反应,又敲打他少腹上方。里面也隐隐传来挣动,湛凛生再次难耐地闷哼一声。
白傲月扬起笑脸,无辜道:“请忍一下哦。”
明知道眼前这人是在报复,肚腹比之前还更疼了,湛凛生却说不出话来。她是大夫,便是争执起来,也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故意的,八成会用什么“这都是正常现象”搪塞过去,眼见白傲月手下不停,又要在自己的肚子上猛按,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吸了几口凉气,之后的惨哼被自己用意志力强压了下去,他才不要让这人得逞。可白傲月却并没有像方才那般粗鲁,而是缓缓将他的肚腹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
她低垂下眉目,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专注的眼神却让她整个人都与方才的气场不同。烛光将她的碎发镀上一层光晕,不似先前那般冰冷,时不时从药箱中拿出工具和银针。
一番试探之后,白傲月终于觉出不对来了。
这症状很像她在医书古籍上看到的妊妇之像。
可不应该啊,距他们上一次也就几天而已,怎会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揉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