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难得没有内讧,一致疑惑夏侯甲状态不同寻常,没有看到张楉行憨厚的脸上,乖戾一闪而过,又转瞬恢复如常,快步走到华岁身前,大手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语调轻柔,甜度满分,“夫人,我来接你回家了。”
眼角适时闪过一抹泪花,低头飞快擦拭,略带慌张扯出一抹笑,“我这是太激动了。”冲着华岁解释。
华岁不怎么自在地把手抽回来,背在身后,微微颔首,躲避陌生人一样,快步走到竹秋身边,拽着她的胳膊,强行从王覆天手里把人揪出来,挡在自己身前。
没办法,她活得太久,久到生死之仇都能忘得一干二净,面对竹秋的时候心底没有一丝波澜,更何况一个没怎么相处过的万年前的前任未婚夫呢,实在没有任何记忆。
万年的时光中,性子早就和之前南辕北辙,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启王交流,只能仓促间把几天前还是他大老婆的竹秋拽过来,好歹你俩一个被窝睡了那么久,还有一个女儿,应该挺熟悉的。
华岁对竹秋这个妹妹还是比较放心的,只要她没有被逼到绝路上去,行事作风完全没问题。
无视雷毅对自己怒目而视,谁知道身体里的王覆天是个什么玩意儿,手掐着华岁的胳膊,自己躲在她身后,小声说道,“竹秋,妹夫来接你了,你们夫妻俩好好说会话。”
她当二姐的时候,在凌黛身边曾经见过张楉行,对方是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但眼前之人,穿着打扮明显是启王的模样,岁月悠长,她已经忘了启王长什么样,生怕其中有什么阴谋,只装作不相识的模样。
反正除了凌黛,也没人知道二姐就是自己。
“大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竹秋猛不防被推到前面,对上启王那双幽深的眼底飞速闪过一丝不耐,顿时心口的火蹭的一下冒起来,恨不得毁天灭地。
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黑色团扇,强行塞到华岁手里,表示现在大老婆是她。
华岁正疯狂给夏侯甲使眼色,企图让他救命,谁知道那人就好像真的不存在一样,对自己求救的目光视若无睹,就这么被热情的人抱上玉辂,紧接着乐器吹吹打打,一路上王宫的方向驶去。
銮驾远去,玉辂中华岁不知所措,殿内留下的人面面相觑,竹秋蹙眉,“我记得从前仿佛并没有这么一出。”后半句话不好说出口,怎么启王见到华岁,就跟见了骨头的狗似得。
他如果真的有那么喜欢华岁,还有自己什么事儿呢,奵囜还好端端在王宫呆着呢。
王覆天早就忘了自己做雷毅时候发生的事情,感觉小师侄很危险,离他远点就是了。
但现在明显华岁是关键人物,事情还没有说完,不能脱离视线太久,只能扭头看向夏侯甲,向他求救。
“先生,您看这事儿?”
夏侯甲哼了一声,随手把烟蒂扔进之前刚熄灭的角落中,死灰复燃起熊熊火焰,在烈焰中,他缓缓起身,往门外走去。
王覆天会意,一把拽起竹秋,不管她还在算计什么,快步跟在夏侯甲身后,见他坐进一架通体漆黑的车架中,低声安抚竹秋,“上车再说。”
转身走向竹秋的车架,把竹秋扶上车坐好,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夏侯甲的车架,低声说道。
“听我一句劝,别惹他。”王覆天不知道夏侯甲有什么后手,但是得到那位侧目的人,就算死的不能再死,总有一线生机能活下来,甭管什么旱魃原身躯干一体,毕竟他当初成妖,也没有走旱魃的必经之路——满城怨气加身。
“你认识他?”竹秋垂眸瞟了一眼王覆天的右手掌心,第六根指头突兀地伸出来,直直向上杵着,王覆天,倒真是人如其名。
竟然是雷毅的转世,他当年掌心可没有这根指头。
现在的竹秋还不明白雷毅为了她究竟放弃了什么,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的车架,满是好奇,像极了年幼的时候,手里拿着花,对雷毅咧开嘴笑的一脸灿烂。
其实在母亲去世之后,竹秋除了在雷毅面前还能放松一下,在面对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都时刻紧绷着,就算奵囜也不例外。
王覆天近乎贪婪的看着竹秋,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她笑,自己就开心,她叹气,自己就皱眉。
听到她对夏侯甲感兴趣,一时之间忘了对方神秘莫测的身份,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现在的名字叫夏侯甲,是个走阴人,但是我之前就认识他,那个时候,江湖上,他的名字还不是这个,据说叫夏侯鳞。”
这下竹秋感兴趣了,“哦?据说?夏侯鳞这个名字,我怎么听得也不像是真的呢。”
“呵,谁知道呢,你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王覆天曾经听师父偶然说起过,一个走阴人偶然得天眷顾的故事。
自己和夏侯甲见过很多次,却怎么都没想到他就是传说中好命的走阴人。
现在他究竟叫什么完全不重要,只要他出手走阴,这次的事情一定能够完美解决。
就算不行,还有他背后的那位,那位据说是天都不能与其争锋的神秘大佬。
“你在忌惮他,我不觉得他有多么厉害。”上位者总是仗着人多,肆无忌惮挥斥方遒,有资格站在棋盘上的人,是不会把其他人当做人,那些都是执棋者的筹码。
竹秋被王覆天紧紧握着手,还是有点不习惯,看向前方车架旁的修罗夜叉,尽量让自己别那么尴尬。
从前也没觉得这人竟然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如今竟连掩饰都没有,自己现在还是启王的人,他实在猖狂。
王覆天眼看竹秋态度松动,等了上万年,如今真的让自己等到了,激动得手足无措,只能更加用力握着她的手,想要抱一下,生怕惹她生气,只能一个人强忍着。
竹秋神色尴尬,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红晕,咳了一声,“你倒是快说啊。”
“好,我都告诉你。后世的走阴人,其实和我们这些巫师、祭司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不为祈福,只单纯的走阴。一般走阴人都是活人,活着活死人,天生八字轻,体质敏.感。只有夏侯甲,他是活着的时候功德加身,死后没有利用怨气,而直接被一位大能复活,从而直接从死人变成旱魃,堪称一步登天。”
王覆天能够知道的如此清楚,都是因为当初听到故事之后,异想天开去昆仑山寻找那位大能,只要他垂怜,就能够复活竹秋。
只可惜,他连昆仑神山的大门都找不到,只能在俗世中所谓的昆仑山脚下打转。
数次和夏侯甲交手,都没想到他就是传说中好命的走阴人,硬生生错过询问消息的机会。
如今答应他,除了无路可走之外,可是想着卖对方一个好,熟悉之后再询问去昆仑神山的路怎么走。
“他能让我活着吗?”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王覆天重重点头,“一定可以的,只要找到他背后的人,我就可以把你的魂魄从华岁身体里分离出来,可以直接修鬼道。”
反正地府出了乱子,趁着现在没人管的时候,竹秋还可以混个鬼王当当,如果运气好的话,鬼帝也不是不可以妄想一番。
如同华岁明明用着竹秋的身体下葬,却投身到五指猪身上一样,不是自己的,终究会产生排异反应,还不如干脆丢掉。
竹秋也是同理,别看她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身体,但她已经死了,死之前已经和华岁的身体紧密相连。
当时王朝覆灭,王覆天让整个启朝陪着她活着,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其余的只能日后再想办法。
三人两架车,一路随着王架吹吹打打到王宫。
王宫内琼楼玉宇、雕栏玉砌、臣门如市、端的是宏伟壮观,富丽堂皇,比之当初迎娶竹秋的排场大了不知凡几。
君臣同乐,启王高举酒杯,王后面带微笑端坐一旁,鼓乐之声响彻整个王宫,炮竹不断,舞女翩飞。
“甲哥,我们不进去吗?”王覆天怪异地看着高台上的女人,总感觉这个笑容里藏着面目狰狞。
夏侯甲含笑摇头,“先不用,你没发现这里的人都没发觉不对劲吗?”
到底是万年前的执念,如今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身在其中的人,发觉不了问题才是正常的。
夏侯甲抽着烟,眯着眼睛看着高台上张楉行憨厚老实的脸,总觉得有点伤眼睛,太老实的人不适合坐上王位。
他问王覆天,“大婚之后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幻境会把我们送回到这个节点?”
一个王朝大旱一年,根本不能动摇根基,除非发生了比大旱更加严重的事情。
竹秋还陷在幻境中,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听到夏侯甲指向问题核心,也好奇的看过来。
王覆天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生怕伤害到她,神情踌躇,频频偷看她,却始终无法开口。
“你说啊,我连自己是个死人都接受了,再艰难能难到哪去。”竹秋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软弱的人,她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始终都不会被打败。
王覆天抹了一把脸,视线停留在高台下,正拿眼神死死盯着华岁的奵囜身上。
“你别告诉我奵囜那个废物是灭亡启朝的罪魁祸首。”竹秋笑的一脸无语,正要玩笑几句,猛地看到王覆天沉重的脸,扬起的笑脸突然一寸寸僵硬在脸上,像冰封的面具,猛烈的惨然。
“你别和我开玩笑!”
“我没有,启朝天照三十八年,岁大旱,后归。大旱三年,后祀。四十五年,政变。乱三年,国亡。这些记载,是哪些逃亡的奴隶,在国破之后留下的,但他们有一句话没有记载。启朝天照三十九年,王姬夜逃,氓隶哗变,后伤。”
“为什么!”竹秋恨得歃血,一字一顿恨不得把奵囜生吞活剥,都没问究竟是哪个后。
“华岁大婚之后,你们两姐妹之间并没有发生争斗,奵囜的地位随着你从王后之位掉落,也跟着一落千丈,她见你并没如她所愿斗起来,还多次呵斥她挑衅的行为,气不过,正好被奴隶趁虚而入。她一开始只是想着趁乱杀死华岁,没想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你也被跟在身边的女奴背叛,伤了身体。”
“所以这才是我换华岁身体的原因。”原本竹秋就不相信自己会为了华岁的命格这么离谱的原因抢夺她的身体,如果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住,为了理想继续而朝她下手,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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