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刚驶入云台市上空领域,凌黛已经开始叹气,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人这一辈子根本就没有绝对的自由,除非彻底隐世,自给自足,不和任何人交往。
出家无家,就连僧人入了庙,也得侍奉佛祖,照样不得自由。
说来可笑,人就爱追求根本得不到的东西。
爱情、婚姻、亲情、欲.望、野心,全部虚无缥缈,求到头来一场空。
还不如金钱来的实在,被人嗤之以鼻的金钱,成就了抨击贪官的阿堵物,这不扯淡么,贪欲和真金白银有什么关系,人家只是一个度量价值的符号罢了。
凌黛有点想麻子,主要想她兜里的烟。
从机场出来回家的路上,问出租车师傅要了根烟,缓缓抽着。
“姑娘,别人过年回家都兴高采烈的,怎么你一脸发愁,听叔一句劝,家长也是为了你好,听话点。”
凌黛看着后视镜中司机师傅一脸爹味,直接无语了,我个从小没爹的人,您给我随的大小爹是吧?
“您知道我为什么发愁吗?”
“你为什么发愁也不能苦着一张脸啊,大过年的,这样回去不是诚心给长辈找不痛快么。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我还不知道么,随便说你们两句就要死要活,好像就你们日子不好过一样。我们那个年代饭都吃不饱,不照样把你们这群小崽子拉扯大,我们过得苦和谁说去。”
“那是你们自己废。”凌黛现在浑身上下扒拉不出来一点从前讨好型人格的遗留,主打言行无忌实话实说。
本来就过得苦还要生孩子,每天老生常谈如果不是生了你,别生啊,谁拿着枪站在床边逼你们男女交互了。
简直可笑。
孩子是结果吗?你们原来快乐的过程呢,孩子只不过一个快乐过后遗留的副产品。
养儿防老,既然当初形式不纯,大家只讲利益就好啦。
又当又立,明明为了利益,还谈什么亲情爱护,荒唐。
不得不说,不被伦理纲常束缚的人,就是无敌的存在。
凌黛主打一个老娘开心最重要,谁不开心自己解决去,一瞬间就能解决人生大部分问题。
后半程路上,司机师傅气性上头还在喋喋不休要替父母教训凌黛,她没再回应。
只下车的时候把司机师傅怼得不轻:“叔叔,我年幼丧父,八字克爹,随便大小爹也算爹,爹,拜拜。”说完就走。
只留下司机师傅被一声爹叫得愣住,等反应过来,气的老脸发白,上半身探出窗外,指着凌黛的背影疯狂谩骂,犹如一只不能自理的老狗那样口水流一地,十分不体面。
凌黛嘴角上扬,被骂了也不生气,果然,只要把火发出去,心里就是痛快。
礼貌?那是什么东西,不认识。
一路哼着歌,拎着给凌湘君女士在机场买的东西往她家走,心情一直不错,直到看到门口的黑白对联,脸猛地沉下来。
明明死了的时候凌湘君女士给她打过电话,正好是她在赶尸寨昏迷的时候,电话是麻子接的,全程她没有问一句女儿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昏迷,只呵斥她侄女过世都不回来,还要装作生病,和小时候一样令人讨厌。
醒来之后麻子委婉的转述过,虽然她说的客气,凌黛却能肯定凌湘君女士的说绝对没有多好听。
如今一个表亲小辈死了,做姨姥姥的竟然在大过年的时候贴白色对联,真是晦气。
凌黛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凌湘君女士怎么想的,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比她重要,永远无视她的内心需求,除了懂事就是让一让,你哥哥性格就是这样,你让一让她、你妹妹比你小,你让一让她、你阿姨家的孩子是离异重组家庭,你让一让她、你侄女得了尿毒症,你快去匹配,给她一个肾。
那她呢?凌黛本人呢?
好像她永远都是凌湘君女士的附属物。
而凌湘君女士是周围所有人的附属物,那叫一个无私奉献,这么会奉献,你咋还没得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凌黛打算回家自己过年,结果在电梯口正好碰到出电梯的凌湘君女士。
“你要去哪?”凌湘君好像已经过了明明过世的难过,平常的好像在和邻居寒暄。
凌黛心里冷笑,邻居,可不是邻居么,听听这随口打招呼一样的语气,还带着一丝质问,还不如邻居呢。
她也不客气,“我回我家,大过年的贴白对联,晦气。”
“啪”凌湘君一巴掌把凌黛的脸打得偏过去,指着她的脸痛心疾首:“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冷漠,你侄女去世,不露面不说,好不容易回来,连一点伤心都没有,简直畜生不如!”
凌黛直接气笑了,双手叉腰歪头看她,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不然呢,难不成还要我给她赔命?赔得着么。”
“自私?我不愿意奉献一个肾,就是自私,那无私该什么样呢,是不是该把心肝脾肺肾、眼角膜、皮肤,这些能用的都捐了?每天医院死那么多人,咱娘俩直接住门口哭丧得了呗,见谁都磕头当孙子,不然就是自私,就是无耻,就是死不要脸,就是不善良!”
每次凌黛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好情绪,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令她心底掀起波澜的时候,凌湘君女士就会紧随其后给她上一课,还是修炼不到家。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明是你侄女,又不是外人,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心里就不会愧疚不安吗,明明只要你做了匹配,给她一颗肾,她就能活,她今年才十三岁。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都是因为你的自私,你简直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哈哈哈哈,我恶毒?能说出亲生女儿恶毒的人,才是真正恶毒的那一个。你总是自以为是做了大善人,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别人都是污秽的脏东西。”
“你这一辈子有真正的为自己活过吗?年轻的时候谈恋爱,每天没有男人就不行,老了以后强迫我结婚。除了这些呢,你还干什么,永远在帮助别人,毫无底线。你想当奴才自己当行不行,别把我带上,我不想!”
“对,你是好人,谁见了你不说你是个好人,帮忙接送同事的孩子,生怕人家丢了。那我呢?从小到大我害怕一个人走楼梯,你为什么不接我?我比别人家孩子更下贱吗?”
“自己撞伤腿也要帮忙照顾别人的孙子,没有能力就召唤我,我是你这个保姆的保姆吗?”
“我恶毒,我如果真的恶毒,早把你们都吊死在楼下大厅的迎客松上,喜迎八方客了。”
“今天闹到这个地步,你也不用和我说什么母女亲情,直奔主题吧,费这么大劲把我叫回来到底要干嘛。”凌黛不耐抬手打断凌湘君女士即将要说的话,“别和我说叫我过年。”
大步走到门口把白对联撕下来,推开凌湘君女士阻拦的手,碎成碎片扔了一地:“你给我听着,我不是从前那个没脑子被你随便糊弄的小孩,房子是我买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我的家里不允许贴这种晦气的东西。你爸妈早死了,用不着给谁披麻戴孝。怎么,还要我给小畜生赔命吗!”
凌黛发疯彻底撕破脸,冷冷看着凌湘君泪流满面依旧无动于衷,这么年她该还的都换了。
谁家女儿十一二岁的年龄,就要担负起吸收母亲负面情绪的垃圾桶,她是个人,也会累。
“说,叫我回来干什么。”这世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不管不顾,反倒凌湘君气弱。
喏喏说了一句:“你大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想让你明天去见见。听妈一句劝,你都三十了,再不结婚过两年都生不了孩子。”
“生孩子干嘛,生出来一个畜生让她给侄女捐肾,不捐就是自私恶毒?那我宁愿没有孩子,我不生气,她也别恨我。”凌黛一语双关。
凌湘君后退一步,捂着心口仿佛接受不了她话里的意思:“你说你恨我?”
“呵,她刚死了孙女就给我介绍,您是诚心不想让我好过是吧,你信人家真的会给我介绍好男人?”这他.妈世界上就没有三十岁的好男人会沦落到相亲的地步。
“她是你亲大姨,你怎么能把人想得这么坏呢,你这孩子,都是我没教好。”
“我可谢谢你没教好,真教好了,我也是一个傻.逼。”凌黛转身就走,留下一句:“地址给我,明天见。”明天不把天捅破,我是你孙子。
凌黛回家联系了一家婚介公司之后倒头就睡,第二天租了辆车停在凌湘君女士家门口,看着她驾车离开,转身上楼。
从卧室开始,翻遍家里所有角落,终于在衣帽间的角落里,翻出一个木盒,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颗黑色石头。
她掏出藏在衣服里的项链对比,提起的气终于松懈下来,没想到第三颗真的在她这儿,向诗余真的死了吗?
凌黛紧紧把石头握在手心,将周围一切复原,电话已经催她为什么还不过去。
“马上就来。”凌黛狞笑,原本以为拿走石头,凌湘君女士就会恢复到从前,如今看来是她奢望了。
好戏开场,自己这个做女儿的,怎么能不到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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