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被兜头砸了一团雪,雪球在空中爆开,散得她满头满脸都是雪粒。
她气不过,跑过去奋力将少年郎扑倒在地,胡乱抓起地上的积雪,一股脑地往他衣领里塞。
被制服在地上的少年不敢乱动,缩着脖子,连连摆头,一双手举在半空中乱舞。
清和边塞边同他诤嘴。
“妹什么妹,哪个是你妹妹!”
看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别允也捂着脸,笑个不停。
嘭的一声,又一个雪球在她的裙边绽开。
别允转脸,看到了站在一旁边的熟悉面孔,可不就是清和口中那位俊秀的傅世子。
她眼看着他眉眼弯弯地弯下腰,从地上团起又一个雪球,她闪躲不及,被砸个正着。
“许久未见,女郎可还康健?”他边说着,边笑着朝将手中雪球又砸了出去。
别允微笑着应好,侧身避开。
然后边往前走,边捋了捋袖子,搂起一把雪朝作恶之人扔了过去。
不知是谁的雪砸到了旁边另外两位,场面逐渐混乱起来。
战况激烈,迷得人睁不开眼。众人都顾不得哪个是哪个,便只管闭着眼睛,把手中团好的雪球奋力往人身上砸去。
雪花有如天女散花般,漫天飞舞,欢笑声不绝于耳。
待这场大战停歇下来,众人都力竭地倚着栏杆,互相讥讽。
“傅莽,你以大欺小。”百里子佑不满意道。
傅莽还未开口,清和就替他回驳了。
“百里子佑,那是因为你弱!”
他辩解着,“清和,你要知道,阿兄那是在让着你。”
“百里子佑,你太猖狂了,翼弟,给本公主治他大不敬之罪!”
别允插不上话,在旁边笑看这群人打趣。
被清和公主点到名的太子王翼偏过头,看着别允,说:“阿允姊姊,还记得我吗,我是三弟。”
别允循声望去,少年身量颀长,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面上仍有少年的青涩,但已不复往日的稚气,记忆中那个畏畏缩缩的模样再不见。
别允端正姿态,缓缓行了一礼,“记得,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王翼赶紧小跑两步过来,伸手将她搀起。
“阿允姊姊,吾希望,姊姊还能如往日般,唤我三弟,可好?”
别允唇角勾勒出一弯浅笑,微微点了下头。
见此情形,清和凑过来,打趣道:“你小时候总爱跟着我,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没有玩伴,才喜欢同我一起玩呢,原来,是想沾我的光,去找我阿姊啊!”
此言一出,又引起一阵唏嘘。
王翼右边的少年郎朝别允拱手道:“这位姊姊,我是百里子佑。”
“在下孟钦昀!”
“不才赵瑾岚!”
别允一一与之见礼。
“翼弟,你们何故在此” ,清和好奇问道。
他正了正身,回道:“清和姊姊,冬至将临,父皇召见,是为祭祖及农事。”
冬至对平民百姓来说是个大日子。
老人都说,冬至,是全年当中,最冷,阴气最盛的一天,此后,气候便由阴转阳。
农户们这日会起个大早,下地清沟松土,防治虫害,为来年春天的农事做好准备。事毕后再归家,祭拜祖先,而后阖家其乐融融地围坐一起享用热乎乎的饭食。
农事事关国本,因此皇家也格外重视这一天。天子设祭坛,文武百官聚于此,祭拜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待祭祀结束后,天子还要到田间,与百姓一起事农耕,仪式至此完整。
朝气蓬勃的少年女郎围在一处谈笑风生,引得路过的宫人不住地侧目张望,将这冷冰冰的曲池衬得鲜活生动起来。
眼看午时将过,太子身边的内臣上前来催促,言说府中还有诸多事务。
太子尽管不舍,也不得不同在场众人作别。
拜别太子后,其余四人也一齐做告辞状,哪想被清和公主出言打断。
清和公主一脸坦然地问道:“刚刚聊起冬至吃食时,你四人躲着翼弟眉来眼去的,怎么,这么着急要走,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呀?”
见被抓个正着,孟钦昀连忙解释。
“回公主的话,瑾岚说,望江楼的桂花酒,乃是人间绝品,不可不品!”
瑾岚无奈地耸了耸肩,转头看向旁边的少年。
注视之下,百里子佑附和了一句,“是呀,不可辜负。”
说完,还瞟一眼旁边的傅莽,“傅兄,你说是吧?”
傅莽只觉大为无语,扶额道:“未曾想,你们原是如此老实之人!”
瑾岚一脸苦相,恭维道:“那可不是,清和公主金尊玉贵,岂能糊弄。”
言外之意,若应付是普通人,便不这样老实了。
别允掩唇轻笑。
在傅莽听来,却觉得她应是在嘲笑。
“好了,到此为止吧!”
傅莽连忙开口止损,心道,这些小子,真叫人不省心!
“可刚刚你们分明没有开口,只几个眼神,你们就交流了这么些,甚是厉害”,清和好笑地感叹,还朝几人竖起了大拇指。
“既然你们要去,便带我和姊姊一起吧。”
听及此,别允心下觉得有些不妥,方才出来时并未与交代要出宫去,况且,自己与他们也不熟悉,正要开口拒绝。
却听清和说道:“母后早嘱咐过,要我多带姊姊出门玩。况且,祖母既然同意我们出来,便不会计较这些,酉时前将阿姊送回来就是了”,说着,还向别允递了叫她安心的眼色。
妹妹都如此说了,别允也不好再回绝,只好点点头,同清和相视一笑。
转过脸,撞上傅莽那双似笑非笑地眸子,她心下一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人时不时就拿眼神打量她。
她心想着,这人莫不是有什么不对劲?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傅莽见她前一刻还和和气气的,偏一看到他就立马肃目,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几位郎君在想着此事合不合宜,但见公主话已至此,断没有推却的道理。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不带你去,倒显得我们小气,那便一道吧!”
百里子佑同三人递个眼色,那二人心领神会,独傅莽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理会。
两位女郎将婢女留下回去递话。
一行人,三辆车,往宫外去了。
马车在望江楼停下,别允与清和二人拿过一早准备好的黑纱帷帽戴上,下车随几位郎君进入楼中。
刚入堂中,一袅娜女子迎面而来。
“哎呀,我就说怎么今早一起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呢,原是有贵客要来呀!”
“金老板,今日,我们可不是贵客,真正的贵客在后边呢,叫你手底下的人机灵着点。”
百里子佑扔下这句话,睨了一眼金老板。
金老板观他的眼色,往后望去,见到两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身影。
“郎君放心,真是稀客,快快,各位楼上请。”
百里子佑快步往楼上去,众人随后而行。
自踏进此处,楼中红飞翠舞,香风阵阵,袭面而来,别允心中便有了大概。
但见此时楼中甚是冷清,不知到了傍晚又会是何种样貌。
往上爬了四层,到了顶楼的厢房。
清和取下头上帷帽,随意往旁一扔,面色不悦。
“以前偶有听说望江楼,我还道是什么名声大噪的酒楼茶肆,没想到竟是青楼妓馆,世家大族的子弟,原都逃不过流连此地吗?”
她瞥了一眼傅莽,心中更加不耐烦
“如兄长般光风霁月,也是如此?”
别允在心里惊叹,这妹妹眼神未免太过犀利,不仅眼神犀利,言辞也不遑多让,一时间更加觉得她可爱。
百里子佑连忙捡起地上的帷帽,递给后边的仆从。
赔笑道:“妹妹这样说,可真是一叶障目了。如你所言,此处的确是青楼妓馆,但她家的酒,乃是全安平酒楼茶肆中的翘楚,说是一杯千金,也不为过。”
“因此,你们便常常来此一掷千金?”清和义正词严。
见氛围如此严肃,坐在一旁的孟钦昀和赵瑾岚二人如苍鹭般缩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傅莽双眼微眯,恨铁不成钢地盯着百里子佑。
“子佑,你这般解释,倒不如不解释!”
闻言,旁边的两位苍鹭立即转头看向百里子佑,点头如捣蒜。
别允见他们鹌鹑互啄,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许是觉得他们罪不至此,她安抚清和道:“妹妹,既然来了,我们也尝尝,这闻名如斯的桂花酒,说起来,我来时,正是花开的时节。”
清和这才罢手,在几人的讨好声中落座。
奴婢们端着漆盘鱼贯而入,霎时间满室盈香。
两位女娘虽不贪酒,却也不妨被这酒香吸引。
别允紧盯着自己桌案,案上摆了一只云纹黑漆的双耳杯,杯中简单勾勒着几只狸奴,娇憨可爱,形态各异。
对面四人热火朝天地议论着,望春楼何时还有这样的杯子,为何之前从未见过。
这边,两位女娘已就着这酒杯喝了好几个来回,甚至还着人换一副更大的酒卮。
婢子奉着酒卮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姿态曼妙的女子,几人纷纷抬眼看这女子。
女子微微欠身,朝众人行礼。
“奴婢飞鸿,问诸位贵客安好”。
而后瞥一眼傅莽,复又低下头去,说道:“几位贵客许久未来,今日,便由婢子为诸位,抚琴祝酒”。
见在座的贵客无有异议,回身从婢子手上接过琵琶,端坐,起势,乐起。
“飞鸿仙子技艺非凡,千金一曲,平日里可是难得一见啊!”席间有男子自言自语。
“是啊,上一回过来,可不就没请到。”百里子佑边说,边拿眼神瞟傅莽。
傅莽不为所动,举杯浅酌,凝视着对面正你来我往,互相敬酒的两位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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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金玉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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