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身影在黑夜中总是有些显眼的,月芜抬头便对上了一旁站在树后的少年。他眉眼弯弯,看着月芜手中的纸伞,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我认识你!”
这时,剑寒洲微微侧头,从对方的气息他可以判断出他是海族。他认识月芜?
落一看着月芜二人手上的伞,冲月芜扬起一抹笑,“你们要去哪?这四海八荒我都走过!”
剑寒洲感受到自己身前的人往旁边走了几步,有意绕过那个少年。
而落一一把抓住月芜的手腕,也是这时,月芜手中的伞柄松落,剑寒洲皱了皱眉,也松开了伞尖,抬手扣住了落一的手臂,“不知公子是何人。”
“什么何人?”落一的手被月芜暴力地甩开,他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名字吗?没有,但是渡海人通常叫我们落。”
剑寒洲微微一顿,终是松开了手。
原来是海族落氏,怪不得——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
海族落氏,长居深海,有目无用,以水流识物,记性极差,胆小怕事,却跑的很快,能分泌毒物,也算是长短互补。
“你可以叫我落一。”落一蹲下从地上把伞捡了起来,他细细地将上面的尘土掸去,随后递给月芜,“这个别丢了。”
月芜冷冷地看了眼落一,接过伞,随后立即引着剑寒洲就要走。
“那个——”落一突然出声,剑寒洲的脚步一顿。月芜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问到:“你想做什么?”
“带上他吧,海族落氏不识路,他会被困很久。”
“带他?”月芜看向剑寒洲的眼神攀上了些鄙夷,转身,“不带。”
落一闻言垂下了眼眸。
“神明不该眷顾苍生吗?”剑寒洲一把将月芜拉回。
月芜侧目,看向剑寒洲的眼中覆满寒霜,“我是大私之神,并无大爱之心。还有,谁跟你说神明就该眷顾苍生?”
剑寒洲的睫羽微颤,“那便当是我带着他,你护我回驭灵,我助他出密林。”
“随你。”
落一看着月芜二人越走越远,一滴水珠落在他的脸颊处,落一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落寞更多了几分。
“你呆在原地干嘛?不走?”。
剑寒洲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落一听后,立马又换上了原先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快步追上,“姐姐同意带我了?”
“没有。”
“那为什么还带着我。”
“我带你,跟她没有关系。”
落一轻咬下唇,“她是觉得我没用吗?”
剑寒洲一顿,松开了手中的伞尖,他早就习惯了黑暗,只要没有敌人,感知的精度已经足够了。
月芜感受到对方松了手,转身,不耐,“你想干什么?”
只有一伞之隔,月芜不可能没有听见落一的话,剑寒洲“看”向月芜,“快下雨了,这伞还是拿来撑的好。”
月芜看着剑寒洲一手抓住落一的手腕,便已了然大半了。
随他。
“行。”
落一看着月芜自顾自的走,他看向剑寒洲,“她很厉害吧。”
“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一听到血族就跑了,她没跑还活着出来了。”落一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本来想回去的,但我们海族记性不好,我忘记回去的路了。”
“你为什么离开了海族落氏。”
“我一出生尾鳍就比他们小,他们都说我是最差劲的,我的狩猎能力差,跑的慢,根本抢不过他们。”落一低垂下头,不敢去看剑寒洲。
剑寒洲微微侧头,“所以,你另觅了出路?”
“也不是。”落一有些支支吾吾,“我走远了,就找不到原本的那片海域了。”
剑寒洲轻笑一声,“那等我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我带你回家,海族还是应该待在海里,尤其是落氏。”
“我已经出来很久很久了。”落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曾经住在哪里。”
“那我就送你去找你的同族。”
落一刚想答应,可又想到了什么,连连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
落一的双颊微红,余光暗暗地扫了眼月芜,“我得给她挖个泉。”
“什么泉?”剑寒洲听的稀里糊涂。
“你不懂。”落一眯了眯眼,将星辰般的眼睛藏在睫羽间,“我不告诉你。”
剑寒洲呼吸一滞,算了,不跟海族落氏计较。
他抬头“看”向逐渐黯淡的天,即使双目失明,可是他知道日落了。
夜至之时,季时殇回到了落脚的客栈,刚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他便感受到旁人的气息,手中的飞刃划破一旁的垂帘,直攻而去。
随后,若铜铃般悦耳的笑声,便在屋内荡起。
“祭司大人,还真是警惕。”妘茜自帘幕后走出,手中正把玩着季时殇刚才扔出去的暗器。
季时殇的眼睛微眯,气息瞬间冷了几分,“你怎么在这?”
妘茜嗤笑道:“我堂堂血族圣女,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
“季时殇,那枚棋子抓回来了吗?”妘茜缓步走到季时殇的身侧,她轻抚过季时殇的胸腔,随后靠在他的背脊上,伸手环住对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说哥哥会怎么处置你?”
季时殇向前跨了一步,“圣女若是闲得慌,倒不如帮我一把。”
妘茜怀中一空,黑色的卷发搭在她的肩上,殷红色的唇总是带着些笑意,睫羽如蒲扇般为眼眸扇着风,她的眼中总是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勾引蛊惑。
“我会修书同哥哥为你说情,那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今日之事?”妘茜睫羽微挑,她戏谑地看着对方。
季时殇移开了与之对视的视线,“剑寒洲的身侧带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很神奇。”
“哦?”妘茜笑了笑,“不过,能让祭司大人感到有趣的女子,确实很神奇。祭司大人倒是说说看那女子有什么奇特之处。”
“她的实力不弱,可我与她交手,她只守不攻。”季时殇对上了妘茜的视线,“更有意思的是,我受了伤,她似乎也会受到影响。”
妘茜的眼中暗藏了些杀意,“依你所言,你们之间还该有些关联喽?”明明话里带着些笑意,可却给人暗暗的冷感,“季时殇,你可要给我记住。”
“你是——”妘茜猛得挥动手中的飞刃,在季时殇的胸前划了一刀,手饰上的银铃依势而动,“我的人。”
季时殇诧异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血迹,他一把掐住妘茜的脖颈,方才他忘记了防备,竟然让这个疯女人有了可乘之机,“疯子。”
季时殇的手逐渐受紧,妘茜的脸开始充血。突然季时殇的胸口一阵绞痛,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妘茜,跪坐在了地上。
这次,换妘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了。
“你对我下毒?!”
妘茜扣住了季时殇的下颚,笑得如春日的玫瑰一样明艳,“不是毒哦,是蛊,是冬夏,药师大人,刚研发的新蛊,刚好拿你试试。”
“据说中蛊者,五脏六腑的温度会因为蛊虫而升高,外表肌肤的温度会骤降,祭司大人可以猜猜看,最后你会怎么样?”
妘茜在季时殇的唇上亲了亲,冰凉的触感让妘茜很激动,“但是祭司大人若是好好和我道歉,取悦我,我可以考虑考虑放过大人。”
“疯子。”
“万蚁食心,怎么可能不是疯子啊。”妘茜靠在季时殇的身上,话语间有些委屈,“祭司大人啊,雪中红梅可比这痛多了。”
季时殇咬牙切齿道:“你还要看戏吗?”
虽说此蛊并不能立刻伤及他的性命,可总归要他费些心神。
“好了,别玩了。”一直坐在帘幕后的人放下手中的茶盏,走了出来。
臧波将妘茜一把拉起,随后将解药塞进季时殇嘴中,“这冬夏并不是成品,我还没研发结束,困不住祭司的。”
妘茜幽怨地看着臧波,“无趣。”
“我们有要事,在此处切不可贪玩,否则下次我便不会擅自将圣女带出血族。”臧波对上了妘茜的视线。
“主上让你们来,是有什么指令。”季时殇从地上站了起来。
臧波微微侧头,发间的铃铛随之而响,声声悦耳,“祭司应该猜到了吧。毕竟,这世间最了解主上的当属祭司。更何况祭司能这般闲暇的在此处与我们嬉闹,就是对自己有信心了。”
“四面的血族都在寻他们,前往驭灵的途中自有奥妙,他们不会太平的,自然不用我多此一举。”
“可祭司前面也说了,剑寒洲的身侧有位高手,您都束手无策,更何况那些小辈?”臧波挑眉,饶有趣味的看着季时殇。
“你说的没错,但主上的圣命,我怎敢揣度。”
臧波笑了笑,“主上原话:剑汀怎么可能会让剑寒洲活着进驭灵。”
“当初剑汀为以绝后患与我们里应外合,这次又为什么不行呢?”妘茜卷了卷自己的头发,长发垂至她的腰间,一身单薄的黑衣将她的身段衬的若隐若现。
季时殇垂眸,可惜了,此法当是底牌。以主上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同旁人合作。他也是,他季时殇就算是死,也不想把大部分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在他这,合作只能是底牌。
季时殇的余光,落在了窗户上,窗外的雨下大了,雷电划过夜空,照亮了整座城。
郊外的某处山洞,落一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撇了撇嘴,“你们不饿的吗?”
“我已辟谷,不需要吃食。”剑寒洲侧目“看”向月芜,“至于她,应该也不需要进食。”
落一失落地坐到了月芜旁边,“那就我一个人饿怎么办?”
“你想吃什么?”剑寒洲摆弄着面前的火堆。
“小鱼啊。”落一略带嫌弃地看着剑寒洲,“这都不知道,大鱼得吃小鱼啊。”
月芜轻轻笑了笑,这一抹笑很快就被落一捕捉到了,他往月芜那靠了靠,满脸通红,“姐姐,笑起来真好看。”
剑寒洲挑了挑眉,“不饿了?”
“饿一顿死不了的。”落一摆了摆手,随后又靠近了一点,正大光明地盯着月芜看,“姐姐叫什么?”
月芜往旁边挪了挪,并没有理睬对方。
剑寒洲眼纱下的睫羽微颤,随后嘴角攀上了一抹笑意,“他问你,你不打算回答他?”
“世间没有规定我需要回答他。”月芜的声音里带着些凉意,“你若想大爱,还是先好好爱自己吧。”
落一撇了撇嘴,拉上了月芜的衣袖,“姐姐。”
“放手!”月芜微微皱眉,抽出了自己的衣袖,“我发现你们男子,很喜欢扯女子的衣物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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