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听后一惊,刚想要劝阻,就听赵嘉柠继续说道:“新夫人日后要住哪个院子定了吗?”
“还…还没有……”林管家有些结巴的答道。
“一共只有七天时间,很多东西都要尽快准备。这一夜过去,就只备了聘礼?哪怕院子没有收拾出来,也得有安排了吧?林管家,没有时间慢慢定夺了,您还是赶紧找侯爷将之后的事商议好吧。”
赵嘉柠说完,转身便要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指着院中的聘礼道:“还有,这些聘礼太上不得台面了。对方好歹是伯爵府,虽然这件事不光彩,但至少也是皇上赐婚。林管家,你还是去和侯爷说说吧。不能都从我嫁妆里出吧?”
林管家脸涨的通红,见赵嘉柠要走,顾不得羞臊,连忙道:“夫人要不要去库房看看?添什么东西也好做个主。”
“侯府的库房我可不敢去。”赵嘉柠冷笑一声道,“这侯府我也做不了主,还是找你们侯爷商量吧。我能以侯夫人的身份去求圣旨,去下聘,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赵嘉柠再不给林管家说话的机会,带着玛瑙离开,往自己的云沧阁去。
林管家无法,只得去找林以安商议。
林以安身体本就没调理好,昨日又跪了近一天,晚上也没休息好。林管家来时,他还未起身。
林以安披着外衫靠坐在床头,听着林管家的禀告,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道:“去找夫人定夺。”
林管家梗了一下,随后小心说道:“夫人说,她能以侯夫人的身份去求旨和下聘已经仁至义尽了……侯爷,夫人看了聘礼单子,还从自己嫁妆中拿出了一对凤钗添上……您看……”
林以安揉着眉心的手停下,接过林管家递过来的聘礼单子,也明白赵嘉柠为何要添那么一对凤钗了。
他无奈叹口气,道:“去我的私库里找一些添进去吧……”
他交代完,便将聘礼单子递还给林管家,想要在休息会。却不想林管家又问道:“侯爷,新夫人的院子安排在哪里?”
林以安顿了下,想到好歹是个平妻,也是陛下赐婚,于是随口道:“倚澜阁吧。翻修来不及了,你从新布置下吧。”
林管家觉得这个院子安排的有些不妥,但看到林以安憔悴的脸,还是心疼的没有多言,领命准备离开时,却又被林以安叫住。
“福伯,这件事忙完,你将管家对牌那些都交给夫人吧。”
“是。”林管家听后心里高兴不已,感叹他家侯爷终于醒悟了,准备跟夫人好好过日子了。
林管家拿着新的聘礼单子给赵嘉柠过目,顺便交代林以安吩咐的事。
“倚澜阁?”赵嘉柠的目光从聘礼单子上微微移开,似笑非笑的看向林管家。
林管家下意识后背紧绷,恭敬答道:“侯爷是觉得对方也是陛下赐婚,外加又是平妻的身份,这才安排在倚澜阁,绝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没说什么,林管家这么急着解释做什么?”赵嘉柠的手指似是无意的在聘礼单子上点了点道,“聘礼都装好了的话,就准备出发吧。”
林管家连忙告退去忙活套马车的事。
玛瑙见人走了,这才忿忿不平道:“倚澜阁!侯爷这是什么意思?想让那个贱人直接取代夫人吗?!”
赵嘉柠轻笑一声,安慰道:“我都不气,你个傻丫头气什么?”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玛瑙气氛道,“他们在将军府苟且,最后是夫人帮着收拾烂摊子,结果聘礼要夫人添,连院子的规格都跟夫人平起平坐!”
赵嘉柠没理会玛瑙的愤怒,看向珍珠道:“你也这么觉得?”
珍珠微微摇了摇头,在玛瑙诧异不解的目光中说道:“我猜侯爷这么分院子是真如林管家说的那般,只是他终归是不了解后宅,不清楚这其中的文章。”
赵嘉柠满意的点了点头,庆幸珍珠始终是保持清醒的。这样哪怕玛瑙莽撞一些,有她们在,也不会有大问题。
这云沧阁和倚澜阁的规格大小,是侯府中仅次于先侯夫人居住过的沧澜院的。
若是赵嘉柠住的沧澜院,那将孙梓婷安排在倚澜阁没什么,毕竟是平妻身份。
但如今赵嘉柠这位正妻住在云沧阁,那么作为因为丑事而以平妻身份嫁入顺宁侯府的孙梓婷,就不适合住在与云沧阁同规模的倚澜阁了。
林以安只注意到孙梓婷进门后的身份,以及对方是圣上赐婚,所以安排进倚澜阁并没什么不妥。
只是从他的角度看去,这没什么不妥的安排,放在后宅女眷中,却是最大的不妥。
赵嘉柠微微勾了勾唇,看向珍珠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珍珠微微颔首,将准备好的礼盒捧好,跟着赵嘉柠往府外走去。
玛瑙虽然还有些不明白,但也反应过来,这个安排似乎对她们有好处,便也不再多言,点了几个大丫鬟跟着一起走了。
翠玉也跟在队伍里,看着装封好的聘礼流水一样抬出侯府,眼中满是不甘与嫉妒。
她微微低下头,强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簇拥在赵嘉柠身旁往马车走去。
赵嘉柠不动声色的看了翠玉一眼,手帕掩了下唇,对珍珠使了个眼色。
珍珠捧着礼盒走到翠玉面前,将礼盒递给她道:“这是夫人因聘礼单薄给的添妆,翠玉姐姐辛苦些,交给林管家吧。”
珍珠说着,将盒子打开,做工精巧的凤钗展露在众人眼前,凤身上镶嵌的粒粒红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熠熠光辉。
翠玉的眼睛都移不开了,痴迷的看着那对凤钗,一个疯狂的念头慢慢占据了大脑。
“翠玉姐姐?翠玉姐姐!”珍珠声音提高了几分,惹的周围不少人的视线都从凤钗上转到了翠玉身上。
翠玉猛然回神,脱口而出道:“怎么侯爷娶平妻还要咱们夫人添礼啊?”
因着刚刚走神,翠玉没注意音量,这一句话基本上让聚集在侯府门口的人都听到了。
翠玉这时才反应过来,惊恐的看了下四周,脸色都白了下去。
珍珠帮着遮挡了下周围的视线,低声道:“翠玉姐姐,我知你为夫人不平,但也要低声些,侯府还要面子的。”
翠玉僵硬的笑了笑,然后捧着礼盒走到林管家身边,问道:“林管家,我们夫人帮着出的聘礼,您看放在哪里合适?”
林管家因为翠玉刚刚那句话,此时脸色也不大好。但这又是事实,他反驳不了什么,甚至都不敢让赵嘉柠将这对凤钗收回去。
他生硬的笑着,招来一个容貌清秀的丫鬟,道:“翠玉姑娘交给她就好,到时候站在第一排,也彰显夫人的端庄大气。”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笑闹道:“侯夫人的大气谁不知啊?亲自求旨给自己男人娶平妻!这一般人可忍不了!”
“就是!结果自家男人娶妻,竟然连聘礼都要正妻出…啧啧啧…”
周围不少人嘲笑起来,让侯府的人纷纷低下头。
马车中的赵嘉柠疑惑的看向珍珠,惊讶她速度这么快。
而珍珠也同样迷茫的看着赵嘉柠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干的。
玛瑙这时灵光一闪,凑到两人旁边小声道:“会不会是大少爷啊?”
赵嘉柠迟疑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玛瑙的话,但心中总觉得不太对。
她还是比较了解自家大哥的,像这种方法,不太像大哥能想到的。但是除此之外,她又实在想不到还有人会这么做。
想不通便先不想。
赵嘉柠感受着马车行进间带来的轻微晃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她感受到了侯府上下对她态度的转变,这种转变应该源自于林以安的改变,所以目前还浮于表面,想要打破并不难。
赵嘉柠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件事,是否还能如愿发生。
马车缓缓停下,林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我们到了。”
赵嘉柠对着珍珠玛瑙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会意起身,一人直接下车等在马车旁,一人掀开车帘。
刚走出马车的赵嘉柠,就看到正门大开的永昌伯爵府,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这永昌伯爵府是真的急了啊……
赵嘉柠扶着玛瑙的手下车,对着迎面走来的孙夫人微微福了福身,道:“有劳孙夫人还亲自出来迎我,嘉柠真是惶恐。”
孙夫人如今哪里还敢真的让赵嘉柠给自己行礼,连忙扶住她下拜的趋势,讨好道:“你这孩子,怎么还跟我见外上了?今后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在意这些虚礼了!这天儿这么热,难为你一大早赶来,快进府歇歇。”
孙夫人说着,就热情的牵着赵嘉柠的手往府里走去。
赵嘉柠自然知晓孙夫人心系什么,她也没想在这件事上拿乔,边走边说道:“孙夫人,如今时间紧迫,我就不绕圈子了。今日我就想将纳采问吉下聘这些走完,至于成亲的日子,就定在第七天,如何?”
孙夫人原以为赵嘉柠会在流程上难为一番,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干脆利落的同意下来,一时间有些怔愣,没有接上话。
“孙夫人是觉得太仓促?有别的打算吗?”赵嘉柠见对方迟迟没回答,有些奇怪道。
“没!没有!”孙夫人猛然回过神,连忙道,“你安排的很好,我们这边没有别的打算,按照你说的来就行了。”
赵嘉柠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说道:“时间实在太过仓促了,这聘礼肯定会有些瑕疵,还望伯爵府见谅。”说着,赵嘉柠给了林管家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开始让人将聘礼往伯爵府中搬。
孙夫人看清了最前边的几样,高悬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赵嘉柠适时拿着聘礼单子给孙夫人讲了起来:“这凤钗是当年圣上赏赐给我的,我见聘礼太过单薄,不好叫孙姐姐落了面子,便添了进来。后面侯爷也觉得太单薄了些,便又添了又一些。您看那冠子……”
孙夫人的眼睛随着赵嘉柠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顶象牙珍珠冠,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
“那是我婆母留给儿媳的,侯爷将这顶冠子拿出来,心中对孙姐姐定是及满意的。”
赵嘉柠笑吟吟的话落在林管家耳中,犹如雷劈。
林管家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绝望的看着那顶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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