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么多人在呢,别这样。”
“都成了亲了,抱一抱怎么了,害什么羞呀。”
旁边不远站了一对新婚夫妇,冷青正认真地挑选插花,并没有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一心等待的温辰却听了个清楚。
“你这个人……回去再闹。”
“逗你有趣。娘子,让官人亲一个?”
温辰老脸一红,顺势看向了身旁的冷青。此时,那双薄唇正缓缓开合吐出低语,颜色又是恰到好处的浅淡,就如同那人手中害羞的含苞粉樱一般,想必,那味道应该也像花瓣一样柔软吧……
“这花送心上人极佳,代表热切的爱意,这一会儿卖出去大半桶啦——”
……心上人。温辰忽然懂了。他……喜欢冷青?不然为什么一眼不见都失魂落魄,为什么远离一分都心神不安,为什么……被伤得鲜血淋漓还想要靠近过去?他以为胸中那些令人坐立不宁的叫做“惺惺相惜”,却从未想到那只是“倾慕”的预兆罢了。
不,是他没敢去想。其实,打从初见开始,他便已经无法自拔了。
“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
宛如暴露了思绪一般,温辰一颗心脏狂跳不止:“啊……啊?你说什么?走神了,没听清楚。”
冷青盯着他奇怪的反应,略略拧着眉眼:“你要什么样的,不挑就没了。”
“……你帮我定吧。我没天分,搭出来肯定没你配的好看。”
对方视线躲闪有些可疑,冷青没去深究,重新把注意放回了那几排整齐的花桶上面。
不行啊温辰,你怎能有这般想法……这么多人翘首等着看你笑话,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一个立下赫赫战功的亲王私下里竟然喜好男色,温家的颜面要放到哪里?事到如今,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做不到……做不到的。你怎敢做出这般的决定。你这一生早就定好了轨迹,没有自由容你挥霍,更别说……如此的叛经离道。这份情意,必须要在棺桲里面跟你一起沉眠才行,听到没有,姓温的。
“嗯,这样就行了。”
“三爷,小的这儿还有些域外来的蝶兰,可金贵了,没敢摆出来,您要不要来上几支?”
“红的也有?”
“有。您等等啊。”
想来,他与这一世繁华并没有太多交集,他接触的只有风沙血泪,和无边的萧瑟。多少个日夜,他都是孤身一人空对原野,山河、朝阳、明月、繁星,通通都是别人的,他只有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狼藉。是眼前这个人让他了活回自己,也是眼前这个人,成了他碰触这清平盛世的契机。
为了他,自己可以忍受令人厌烦的杀伐权谋,因为……他就是自己想要的那片繁华。名誉、钱权,他可以通通不要。只要有一方小小天地可以供他们栖身,他们就能成为无人知晓的神仙眷侣。王兄说了战事将尽,那么,是不是不久之后便不再需要他了,他是不是就可以放弃一切、远走高飞了呢……
但是,如果到头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该不该坚持下去呢?冷青如此坚毅要强,怎么会愿意如个女子一般屈居人下?
“姓温的,”
然而,心中的纠结终是抵不过一眼情动。烛火下的男子越发显得精致动人,他清楚,自己脱不了身。
“别看了,自己拿好。”
他回过神来,却是连冷青那份一起接了:“给我吧。”
冷青没有拒绝,引着他离开了摊位。
“冷青,那个……呃……如果说……就是……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然而,黑衣人终是没有问出口去。万一再让人家过不好年,他想。
闻言,男子吊起眼睛将他审视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你喜欢什么样的?”
没料到对方会反问过来,温辰瞬间成了结巴:“啊……好……好动一点的……?”
“撒谎都不会。”冷青瞥了瞥他,语速慢悠悠的,动作也慢悠悠的,“我啊。没什么要求,看眼缘吧。”
眼缘……这就是说,自己可能,也许,是有机会的?
“怎么,看上哪家的姑娘小姐了?我认识不少媒婆,可以给你说媒、介绍。”冷青伸出手去,用指尖理了理那些柔弱的花朵,“或者说,想结识些奇女名妓,拓展一下眼界?你应当也听过,天底下就没有我冷青不认识的朱颜,需要推荐的时候,知会一声即可。”
温辰的眉眼扭曲起来。朱颜?这话怎地听着这么堵得慌啊……
“一会儿别拿错了啊,这束有白梅的是你的。”
仔细看来,他挑选的这两束似乎只有颜色不同,温辰不懂这个,便开口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两支梅花,两支蝶兰,两支霞草,你那束还多一支桃花。”冷青抬了眼去,睫毛上盛着柔光,“寓意……祝你早日寻得良媒,别整天烦我。”
那不太现实……寻到手后,更得烦你。“还有寓意啊……”温辰低头对着两束花眨了眨眼睛,笑得牵强,“三爷什么都懂,令人佩服。”
“这话说得对,确实什么都懂。”冷青别有所指地瞥了他一眼,勾唇一笑,“走了走了,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再不动弹几下,都要冻成冰棍儿了。”
温辰暗叹一声,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哎,这个好。”在他默默叹息的工夫,冷青摘下一个面具,抬着胳膊扣在了他的脸上,“狼狗?店家,还有再蠢点的狗吗,这个不够傻。”
“客官,您这要求可怪了。”店家笑了几声,探出身子跟他指着右边的货架,“要猴儿啊、兔子的多,狗就这些,那边还有几个鬼脸,买两个给您打折。”
温辰摘了面具,翻过来端详了一下。这狗还不够蠢?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不对,凭什么说他是狗?他哪里像狗?别人形容他,明明都是用狼的!
心里嘀嘀咕咕地骂着,一眼看见新鲜的东西,他伸手取了,趁冷青直起身来往他头上一挂——
“两个打折是吧?”可算给他扳回一局,温辰气势汹汹地掏出钱袋,盯着愣住的冷青对店家喊道,“这两个,我要了。”
“哎好,给您找零。”
冷青仰着头摸了摸那个面具的样子,然后慢慢把它摘了下来。
“……!”面对那个花式呆愣了片刻之后,他狠踹了男子一脚,“你骂谁是狐狸呢?!”
温辰往后蹦得慢了半拍,张嘴喊话的动作却是一瞬不迟:“你骂谁是狗啊?!”
“客官,找零。”
“哎。”温辰笑眯眯地接了零钱,立马又换回了一脸的凶相对着冷青,“每天就知道损我,损一次你不行?”
冷青不甘示弱:“不行,反了你了。”
“……好,我错了行吧。但我敢保证,”温辰把那只狼狗面具给自己随意戴了,又抢过他的给他歪歪斜斜戴在头上,“没人比你更适合它。”
雪色白狐的面具应当并不多见,它孤零零地挂在角落,与这热闹世俗多有些格格不入。上头绘的金红色的流火纹样让它显得无比神秘,又隐隐透着几分圣洁。今夜的男子也是一身月白,披风又有柔软蓬松的长毛领子,本就让他看着宛如成了精的白狐似得,这面具再一戴上,便真成了不可一世的漂亮精怪。
“歪着戴别扭,就给你正过来?”他带着点使坏的心理调笑。
“……还是算了。”冷青微微垂着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笑一笑呗,生气了?”温辰凑过去半步,几乎挨上他的肩膀,“今日的花销我全包了,嗯……以后一起出来,我也都一手包办。如何?”
冷青轻轻地笑了一声:“只怕你养不起我。”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有钱的,我有家业。”温辰又靠近了脑袋,表情柔和得像匹求人怜爱的公狼,“若是不够,我就去努力干活,可能……可能会有困难的时候,你会嫌弃我吗?”
“嫌弃啊。没有这个能力,又为何要揽下来呢?太过天真,是会招人烦的。漂亮话谁都会说,你又要我如何信你?”
“我……”
“人活在世,靠的不就是演技吗。想表现的时候,就跟你谈理想谈抱负,怎么漂亮怎么说,到头来才发现全是空话。见势不妙扭头就跑的人,还少吗?要么便只说对自己有利的,避重就轻,偷奸耍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而我说的话又如何呢?”此时,冷青高深莫测的表情倒是跟他的狐狸面具十分相配,“想让我信的话,便做给我看吧。”
温辰愣了半晌,咧嘴应了一声:“我不骗你,我保证。”
“离我远点,别摸我。这么喜欢摸人,找个媳妇儿回家摸去。”
“找媳妇儿之前,先让我过过瘾呗。”
“那你还是别找了。哪有小姑娘能经得起你这么糟蹋。”
“若是如此,我是不是……”
“你看见这条河没有?”
“……别,开……开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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