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我……我才十八岁……我不要丈夫！”疏桐羞得脸蛋通红。
“在宇宙中不存在确定的时间。”夜莺耐心地解释：“地球β距离这里有二十三亿光年，假设你正在地球β用一副顶尖的望远镜观察这个医疗中心，这些光线从传出至到达你的望远镜，需要经历二十三亿年，也就是你在地球β看到的我实际上是二十三亿年前的我……尽管你是人类中智商200的天才，你依然无法理解我们的关系。”
“我有喜欢的人，他叫车……”疏桐仍在辩解。
“如果你心里还忘不了那个已故的人，手里何必攥着我的心脏呢？”夜莺有些吃醋。
疏桐低头看手中的三角形琥珀色石头，系统将其识别为：语石。羽语族雄性的心脏。该种族是终身一夫一妻制，丈夫的心脏一般由妻子随身携带，将语石放入口中可召唤名为“并蒂篱笯”的飞行器。
“已故？”如果真是在二十三亿光年之外，如此解释，也并不离谱。
眼角仍是落泪。不是恨他死了，死了仍可追忆。而是她无法接受自己正在一段“新的关系”中，更别说是个“陌生人”。如果她真的有了一个新的丈夫，这就意味着她曾经爱过的人彻底离开了，那个她幻想了十几年，本就不可能相恋的友人。
“倘若你真是我的丈夫……”疏桐小心翼翼，将语石凑近夜莺的唇边。
“你确定要在这里吗？”夜莺挑了挑眉。
艾琳咳嗽两声：“我还在这儿呢。小丫头，将石头放入丈夫的口中是一件很私密的事。”
夜莺却握住疏桐的手腕，将石头放入自己口中。金色的笼子出现了，这便是并蒂篱笯。
“还真看不见我啊。我的种族等级是66，别忘了勾选。”艾琳道。
疏桐在眼镜系统中搜寻序号66:天医。
当她勾选的一瞬，眼前出现极高的穹顶，这是一个巨大的医疗中心，身着白衣的无脚的幽灵般的医生护士们匆忙行动，却有几个人推着担架还不忘瞧着夜莺，啧啧两声。
担架上没有人，一个隔间里更是有医生对着空气拔牙。而护士——她们在大厅踩着消防脚手架，对着空气高高低低地缠绕着一卷一卷的绷带，不一会儿就形成一只巨大玩具熊的形状。只见那虚空的熊打了一个喷嚏，绷带粘着粉色的粘液在空中盘旋，最终落到一双吓人的眼睛上。
是艾琳的眼睛，不过她的身体消失了，如其他医生护士一般。她用手指抹了一下发梢上的粘液：“不愧是那只著名的熊，鼻涕都是草莓味的。你要不要尝尝？”
疏桐觉得这医生多少有些变态了。
艾琳吮干净手指后，从口袋里找出量子消毒喷剂，往指尖轻盈一喷。
之后，她靠近疏桐，摘下她的隐形眼镜。“这是一副有判断力的眼镜。一切事物出现在它面前，它便会用系统自动判断是或者否。当你不戴眼镜时，我是你的主治医生，私密环境下你是能看见我的，但是每当你戴上眼镜，你就要勾选等级，你只能看到勾选等级范围内的生物。用你们人类的话说，这是有色眼镜。但是这个有色眼镜下你看到的反而是我的本相。”
艾琳说的话越来越玄乎，疏桐却只有一种冲动：“我要回地球。”
“你所在的地球β已经被封锁。我们的星际中央监测系统甚至查不到。”夜莺道。
***
并蒂篱笯再次降落。眼镜将新来到的蓝色空间翻译为：星际联盟中央指挥中心。
“清如，客人。”夜莺对着劈劈啪啪打字的少年道。
他正是疏桐刚认识的同学，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许清如？”疏桐的声音有些兴奋。
系统将少年识别为：“新质族”，种族等级9。姓名：许清如。职业：星际联盟主席助理。当下与主体的社会关系：未知。
少年抬头，隔着厚厚的眼镜，看了一眼疏桐身上披的粗呢大衣，有些局促地打招呼：“您好，请把外套给我，我帮您收起来。”
少年像是不认识她。他接过外套，仔细确认，袖口是夜莺家族的符文。他轻轻用衣架、布罩子收纳起这套衣服，塞进一个全息衣柜中。收好后，他将衣柜缩小变做文件收纳架，放在桌上。
“我是夜莺先生的私人助理许清如。请问您是……”少年问道。
“她是我夫人。”夜莺的嘴角隐隐有些笑意。
“夫人？”许清如一愣神：“好的，夫人，您请坐。”
只见许清如与夜莺窃窃私语：“夜莺先生，我从未听说您与哪位女士交往过。”
一张吧台椅显现。眼前的桌面化作吧台，而许清如身上的衣服变做酒保制服。
“喂，未成年不能喝酒啊！”
“您未成年？”许清如问道。
许清如又对夜莺窃窃私语。
“我是说，你……”疏桐看了一眼许清如的工牌，上面赫然写着：工龄798年。
“当然。现在是工作时间，我只提供不含酒精的会务饮品。您要喝麒麟拨片龙涎翠汁饮、猫眼金光海莓气泡水，或者蓝色爵士音乐饮料还是芋泥啵啵叽叽糯糯嫲嫲超有嚼劲波霸鲜奶茶？”
只见许清如生成了四种全息饮品作展示。第一杯中赫然飘着未知物种的鳞片，第二杯中干脆有一颗眼球，第三杯是流动的蓝色细沙，而第四杯——是疏桐最爱的。
“可以都要吗？”疏桐的好奇心被勾起。
“第四杯如何？听说这是主席特意从某个未被登记的星球考察时带回来的配方。”
“这不就是常见的…… ”
“给她第四杯。”夜莺道。
只见许清如用勺子将浅紫色的芋泥平铺在扩面的红酒杯中，再以调酒的姿势摇晃着奶茶，将其注入杯中，最后竟取来一串光泽明丽、形状饱满的珍珠项链，轻轻剪短，珠子一颗一颗落入杯中。
“请。”许清如将奶茶推向疏桐。
“你们考察的那个星球肯定不是地球。”疏桐瞧着这怪异的奶茶不禁感叹。
待疏桐坐定，呷了一口这奶茶，才感到一种芬芳的气韵从口腔氤氲至大脑。
许清如戴上金丝眼镜，疏桐四周的环境立刻变回了原来的蓝色空间。
许清如道：“好的，您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星际联盟中央指挥中心，您所有的言行都会被记录，存放在我们的档案馆中。请问您介意吗？”
“不介意。我想……”
“这是您第一次来到本中心，请先仔细阅读这些保密协议并签字。”许清如竟打印了足有书桌那么高的协议，并递给疏桐一支笔。
离奇的是，在隐形眼镜系统的帮助下，疏桐在1s内读完了所有协议，其大意只有一个要点：不能透露星际联盟中央指挥中心及其中发生的任何事。
“请在每一页签字。”
“能一键全签，或者给我十支笔吗？”疏桐几乎用小学生抄写的思路试图解决眼前的一大难题。
“不能”疏桐从头签至尾，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许清如仔细核对着每一页的内容，而夜莺只是干坐着。
文件整理完毕，许清如问道：“请详述您的经历，以及您前48小时在做什么？”
夜莺有些不耐烦了：“这个不用走程序了，我从她星球毁灭的那个时间点把她带回来的。”
“她所在的星球是？”许清如问道。
“编号10070924，地球β。”
许清如检索着：“是一个很小的行星呢……作为地球α的自建行星，三个月前才通过审批试运行……”许清如看着档案念念有词：“因为还在考察期，很多部门的人申请过去调查，最早有时间署的蓝摩小姐，行星运行第一天就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考察了很久一直没归队……”
“蓝摩？”疏桐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天去的还有公关宣传部门的杉那先生，已经归队。后来申请的还有财政署的洛洛莉·精算·肖斯塔科维奇怪，行星科学研究部的铂金·光·夏目橙子，宇宙能源署的房洁明女士……目前星球……无法观测。在一日前，地球α申请驳回审核。目前地球β可能正在维修检查。”
疏桐点开杉那先生写的星球运行第一日的报道：
地球α时间2057年1月1日讯。在今日的地球α联合国新闻发布会上，地球α联合国秘书长黎猫先生宣布，地球α已成功克隆地球β，旨在为人类文明提供备份并探索可持续生命。地球β继承了地球75%的文明与记忆，环境与地球相似。黎猫先生参与了地球β的剪彩仪式，于今日起地球α将投入试运行，标志着这一星际壮举的开始。
疏桐看到了剪彩当日的影像：亿万人群沉睡在地球的各个角落，当然包括黎猫先生的演讲台前。黎猫先生几乎是对着一片死尸高声演讲，扩音器传出的声音盘旋在整个星球上空。然而，剪断彩带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苏醒了，仿佛无事发生地继续进行着学习、生产活动，而黎猫先生和他的演讲台倏然消失。
疏桐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要回地球。”
“地球β目前处于封锁状态，我们只能从暗通道走。”夜莺运算着方案可行性。
***
并蒂篱笯降落在地球β的下水道中，夜莺一只手向上推开了窨井盖。
路面上尸横遍野、生灵涂炭，一切都烧焦了。
房东太太却从尸山中走来：“真是太可怕了！我是来上班，不是来送命！”她捡起几块焦炭，喃喃自语：“这资源倒是可以再利用……”
疏桐的眼镜系统将她识别为：“金石族”。姓名：房洁明。职业：宇宙能源署：节能环保部调查专员。当下与主体的关系：房屋租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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