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流夜晚十一点，林兰德D系零号稳稳落在地面上。
货车拆了后门，前后之间的挡板也被打通。纳鲁负责驾驶。
“钱平分给了你们。”上车离开前，列维嘱咐道：“商会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下了飞艇立刻去商会，不要耽误。”
宁宁在一边和简说话，红着眼眶。简摸了摸她的头。
有的人打量两人，眼神不屑。
人群中，不见贝塔。
“在驾驶室吧。”安珺敏见列维找寻着什么，说。
列维往驾驶室里看了一眼，没有走过去。
“……不带走它吗？”安珺敏问。
列维并未回答。
贝塔并不在驾驶室，她在中枢室。
小狗紧靠着主能源，脊椎的部分形成了一道光流。
这具身体能消化食物，但将食物转化成能源损耗不少，单通过光线补足能量也不够。
既然飞艇已降落，这群人不打算坐它回去，这儿的能源就全归她了。
随着能量进入身体，伯尔尼多德尔的身体也开始成长。身体大了一小圈，腿变长了些。
这具身体很重要，但下了飞艇，她要再找一具仿生人的身体，方便行动。
补充完能量后，贝塔走了出去。
那帮雇佣兵已不在，余下正在讨论何去何从。
“你不想回地球？疯了吧。”
“我看，想回的分成一批，其余的分成另外一批。”
“之前不就说好了，为什么变卦？”
听这些人讨论了几天未来怎么办，到了这时候也依旧在争论。
贝塔上前，发现改了主意的是宁宁。宁宁起初准备回地球，如今则另有打算。
“我和简约好这几天见面。”宁宁小声说。
“他真喜欢你不该今天带你走？”若昭然不以为是。
“他说他有事，让我到酒店等他……”宁宁说：“总之我不打算和你们走了，抱歉。”
“确实没必要一起。安珺敏，你别强拽着她了。”
贝塔：“不管回去还是留下，都要通过商会。现在时间不早，人生地不熟，外出也不方便。最好在这儿再呆一晚，明早一起去商会。”
七嘴八舌的，根本没人注意到是谁在说话，还以为是站在靠外圈的人。
“的确是这个道理……”
“还要一晚？”若昭然说：“不管你们，我是准备现在就走了。都是成年人了，还成群结伴生怕被打劫啊。地球外也是星球，我走了，愿意的一起！”
她说着就往外走，三四人跟了上去，很快又走了五六人，最后留下了五个人。
娟儿没走，贝塔也就留了下来。
第一个叫出她名字的人，她当然要照顾下她。不过那个想摸她的黑发雇佣兵，招呼没打就走了，一点儿不知道什么叫尊重。
“……就先这样吧。”安珺敏疲惫地说：“也不早，我先去休息了，晚安。”
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
货车行驶过平缓道路，开往治安队的基地。为避免引起多余怀疑，故意走的大道。
渡流街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和离开时没有半分区别，但每次经历生死回来，都在熟悉中倍感陌生。
渡流的治安队基地位于郊区，从远处看，城中的灯光映照在空中，染着层流光。
越接近基地，夜晚越发寂静。
“渡流快庆典，治安队也放假了？”简开玩笑道，精神却比方才紧绷。
列维手肘搭在车窗上，看着外面。
一道带着威压的风忽地涌来，漆黑的物体划过高空——
同一时刻，四人翻身下车，列维还顺带推了把纳鲁。
一道火星砸中车身，整辆车霎时迸发火光，成了碎片，飞往四面八方。
货车残骸同流行般溅落。
四人沉默地靠在林中树后，于暗中观察四下，等待流片雨过去。
毁掉货车的是自动武器，一发关停。
“看样子是卡桑哈的安排啊。”简的笑声从肩上的通讯机传来。
列维的眼神暗了暗：“先去基地。”
四人兵分两路，列维和贝姆在一起，简和纳鲁在一处，飞快穿过树林。
治安队十年如一日驻扎在一处，平日夜晚很有人气，今日则宛若末日，一片死寂，各处都有打斗痕迹，地上躺了不少同伴。
一路的挂牌串在手上，都是与卡桑哈不和的成员，触目惊心的惨状。
贝姆紧握双拳，捕捉到了一丝动静，他立刻冲了过去，简则警惕举起枪口，对准地面。
“咳，”地上的人面朝下趴着，被翻过身，看见来人动了动唇，奄奄一息喊道，“贝……”
“发生什么了？”贝姆问，迅速做着紧急处理。
“卡。”这人吐出一个字：“商会……”
他断气了。
流速已不那么快的红液踩在脚底，贝姆停了手，取下了这人脖颈上的挂牌。
同一时刻，商会会议室的门轰然坍塌。
机器的切割线干净利落，一人踩着门板，走入会议室。
胡斯戴着耳机，正摆弄着通讯机，余光瞥见夏子惊诧的神情，这才转过身。
他抬头看去，眉头紧锁：“卡桑哈？”
“哟。”高挑精干的中年男性稳稳站在门前。
他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行动服，两手拇指反插在裤边，一道深色伤疤划过他的正脸，围巾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选票也该出来了啊。”卡桑哈说，“等不及了，就来看看。”
话音刚落，十个治安队成员从他身后鱼贯涌入会议厅，迅速占领大厅，还冲进了休息室。
只听房中传来多米尼克的大叫，还有多尔蒂的质问。
“擅自闯进会议，按照商会准则，就算你真选上了，结果也无效！”夏子尖声道。
卡桑哈的眼皮低垂，头往左侧动了动，肉眼几乎不可察觉的幅度。
一人上前，手持短铳，抵在夏子的脑袋上。
“卡桑哈……？”席尔蒂被两个持长枪的人跟着走出休息室，见到卡桑哈和他的随从，她惊讶道：“你在做什么？”
夏子叫道：“你也参与了吧！”
卡桑哈游刃有余地卷着烟，拉下围巾将它塞进嘴里。
身旁的人上前点燃，卡桑哈吸了一口烟，仰头看向上空，随即转向拄着手杖、慢吞吞才出房间的迭戈。
卡桑哈走上前，略弯下腰，缓缓吐出满口烟，喷了迭戈一脸：“迭戈叔，我这不是来了。”
在众人茫然的注视中，迭戈动了动干巴巴的褶皱眼皮，盯着卡桑哈，薄唇嚅动：“你要什么。”
“听听，态度不是放软了嘛！”卡桑哈手指间夹着烟，大笑着转向其他人：“七天前我去这老不死家，耐心请求他，把下一个队长的位置给我。他不同意！说他一直啊，都是看在我家老头的面子上照顾我，现在老头走了，这老不死也要我在七天内离开渡流，他说要让列维管理雇佣兵，不然，就给帕尔马。”
卡桑哈和登台唱戏似的，声音抑扬顿挫。
说完，他拍了拍手，一人走进来，将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扔。
那东西咕噜滚过桌面，停在正中。
多尔蒂脸色惨白，夏子倒抽一口冷气，多米尼克瞪大了眼睛，胡斯紧抿双唇，迭戈眼中也闪过诧异。
“看清楚了，帕尔马在这里。”卡桑哈走到桌旁，伸出手，弓起食指，敲了敲桌面：“我就奇了怪了，那个才来一年不到的列维到底有什么好。不过他和他的小队现在早飘到不知道宇宙的哪个犄角旮旯里，再想这些也没意思了，对吧。”
卡桑哈扫过夏子的脸，放声大笑，夏子紧抿嘴唇，脸色煞白。
“卡，卡桑哈……”多米尼克努力保持着冷静，“那是你和迭戈叔之前的冲突，我可是选了你啊！”
“我还没说完，着什么急。”卡桑哈跳上桌面，一脚踢掉了帕尔马，盘腿坐下：“这老不死说是要给我一笔钱，你们猜猜多少？屁——都买不到！表面上我倒是应下了，不打没准备的仗嘛。说好七日就七日，不过不是我离开渡流的时限，是我来找你这个老不死的日子。”
“我们可以选你啊！”多米尼克竭声叫道。
“啧啧。多米尼克，你说了不算。”卡桑哈扫过夏子，胡斯和迭戈：“怎么说，我看会议拖到现在，都是你们三个搞出来的吧。”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胡斯缓缓道：“不过这么大阵仗，只求一个队长的位置，真是夸张。”
“不不不，我要的就是这个。”卡桑哈手指一弹，将烟灰抖到了胡斯的咖啡杯里：“全部认同，我立刻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维持渡流的秩序，会比我家老头做得更好。”
“搞了这出还想让我选你？”夏子直接啐了一声：“卡桑哈，我看你迟早杀光整个渡流的人！”
“夏子！”多米尼克的声音紧在喉咙里，都是紧张情绪。
“那就是不同意了？”卡桑哈挪动到桌边，垂下头盯着夏子，拖长了声音：“你，不同意我当队长吗？”
短铳顶在脑袋上，夏子怒目而视着卡桑哈：“对，我不同意——”
话音未落，扳机轻动。夏子没时间反应，身体一歪，靠倒在椅子上。
胡斯抖了一下，往后退开，撞到桌子。
烟灰在咖啡杯中无声沉浮，一时没了声音。
卡桑哈抬起眼皮，望向迭戈：“迭戈叔，您呢？”
迭戈没开口。
“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出！”多尔蒂紧咬嘴唇，高声叫道：“……卡桑哈，你要多少钱离开？”
“——我宣布。”卡桑完全哈无视她，从桌上站起，一步跳下。靴子与地面碰撞，他走到门口，按住门边，面无表情道：“从这一刻起，由我卡桑哈掌管渡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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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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