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受了惊,跳到一悬崖峭壁上,哧溜一声就不见了。
温忘尘不知它还会不会回来,即便不回来,好歹也是告知了他们下山的方向,他转而问道陈璞,“你怎么突然翻脸?”
陈璞冷哼一声,“哼,这畜生不安好心,若真想带我们下山,哪会没有路走,反而带我们走这样一条险恶的路,老朱和温花儿就是死在它手上!算它跑得快,否则我不要命也要把它宰了。”
王威,赵老六和温草儿身上都被咬了几口,陈璞和温忘尘虽然没有挂伤,但也濒临体力用尽的边缘。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下山,给他们寻求医药......要是能在那个村庄寻求到点帮助便再好不过了。
思及此,温忘尘说道,“咱们去那村子看看。”
说着,众人互相搀扶而去。
此处地势较高,是以众人能看见在山野间零星点缀的房子,但等到走近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天已完全黑尽,好在今晚的月亮似乎并不与妖怪为伍,给予了他们足够的明亮。
在这冰冷的月色下,众人失望地发现,这个村庄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根本就没人住,残垣断壁,屋无片瓦,内中杂草有一人高,心知不是可供休歇的地方,温忘尘便道,“咱们还是走吧。”
然而众人走至村口处时,却看见一个洞庙,庙上挂着一破牌匾,几个字也斑驳模糊了,但是依稀能看清上面写的“武曲星庙”几个大字,洞门只虚虚掩着,众人真切地看见,门内似乎有人,正在往外窥探他们。
赵老六一向胆小,说道,“这庙和这村庄看起来几十年没有人烟了,这庙里哪儿的人呢?别是......”
陈璞道,“咱们都走到这一步来了,还怕他什么鬼怪。”说着就上前踢开庙门,直接进去将里面的人给揪了出来。
温忘尘一看,讶异非常,只因这人身上穿的是燕塘关官兵的服侍,蓬头垢面,脸颊凹陷,双目无神,看起来像饿了许久似的。
温忘尘很震惊,温草儿更加震惊,他借着月色,将这人从头到脚反复翻看了一遍,最后对温忘尘道,“小将军,这是老爷的亲信!温达!!”
闻言,温忘尘头顶炸开晴天霹雳,他揪住温达,大声问道,“温达?你叫温达?!你是我爹的亲信?那你为什么在这儿?我爹呢?我爹在哪儿!”
然而名叫温达的人却半睁着呆滞的双眼,似乎听不懂他们讲的什么。
温忘尘没想到能在逃生的路上得到一丝与父亲有关的线索,看见这个人的刹那,连日来的劳累疲倦惊惧恐慌统统消失不见。
他似乎有用不完的力量了,狠狠地抓着温达,疯狂地质问:为什么父亲的亲信会在深山之中?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儿?父亲在哪儿?是不是他背叛了父亲?是不是父亲也遭遇了殁神山的鬼怪?......
种种猜想和疑问狂涌爆出,然而却没得到温达的任何回应。
最后,温忘尘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温达好像变傻了,或者失去记忆了......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平静但又痛苦地喃喃自语道,“我父亲,燕塘关总兵温长林,到底在哪儿?”
偏偏这最后一句刺激了温达,他的瞳孔中闪过一抹黯淡的光,恍如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他从喉咙中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但依稀能听出说的是“剑”,他反复说道,“剑,剑,剑......”然后僵硬地走回庙中,复又抱了把黑布缠裹的剑出来,他也不把剑交给温忘尘,只看着手里的东西,反复说道,“剑,剑......”
温忘尘一眼就认出这是父亲随身携带的青钢剑,一把抢过来,将布打开,一柄铮亮锋利泛着清幽冷辉的长剑出现在眼前,温达看了这剑一眼,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并从胸腔里发出奇怪的有如虫鸣的声音。
黑夜中无法看得仔细,温忘尘问道,“我父亲的剑,为什么在你这里?”
然而他似乎没注意到温达的异常,一直逼问温长林的下落。
此时,陈璞则捂起了鼻子,“真臭,这么浓的腐味,他没闻到味道吗?”
其他人受不了这股恶臭,纷纷离得远远的。
突然间,温达转过了身去,迈出僵硬的步子想走回庙里,温忘尘一急,伸手去抓他的肩膀,力气稍微大了点,却将他整个肩膀给卸了下来。
他震惊地看着温达软下去的半边身体,似乎明白了什么,温达毫无痛感,一摇一摆往庙里走去。
温忘尘则跟了进去,庙里不算宽阔,但奇臭无比,想生火是不可能的了。他只简单地看了一遍,供桌已经腐烂,桌子下有一个破瓦罐,旁边有一捧干草,而武曲星的塑像,没有脑袋......
看到这儿,大脑开始清醒,对,他们还没脱离险境,这次找到父亲的青钢剑已经算是个收获了,他应该赶紧带着剩下的人下山去,于是悲悯地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已经变成走尸的温达。
他虽然现在还不明白父亲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温达会出现在这儿,但他总有一天会搞清楚的。
他举起青钢剑,本意想从温达的脑袋刺下去,然而原本动作僵硬缓慢的温达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躲过了那一剑,喉咙中发出“赫赫”之声,并做出扑打的攻击动作来。
然而他毕竟是一具走尸,温忘尘青钢剑一挥,将他斩成了两半,以为能就此送他解脱。
然而断成两半的温达却仍然活动着,他的上半身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蠕动攀爬,眼睛耳鼻里爬出许多不知名的虫子来。潜意识里知道这些虫子很危险,温忘尘迅速地退了出去,并将破败的庙门关上。
如果有火的话,他会一把火烧掉这个地方。
现在......还是赶紧下山吧,遂打算叫众人下山,然而走出来之后,却发现陈璞、王威,赵老六等三人已经往左边的路走去。
剩下一个温草儿站在右边路口徘徊不前,温忘尘叫住陈璞等人,说道,“狐狸指的路是右边。”
陈璞等回过头来,不以为意道,“我们不相信那畜生,打算走左边的路,你要走右边自己走去吧。”
温忘尘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暗夜里,叹了口气,对温草儿道,“走吧。”现在有青钢剑在手,他并不惧怕邪魔歪道。
其实温忘尘知道陈璞等人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一直以为狐狸包藏祸心,虽然他自己也有这种感觉,但就下山的路这一点上,他还是隐隐相信狐狸的。
他与温草儿二人沿着右边的山道走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几声马叫,他一惊,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小骏马竟然出现在前方,不由得心头一喜,但惊喜过后,却是满腹怀疑困惑,小骏马好像专程在这等他,可是魃怪岭踞此不知有多远,且崇山峻岭道路险阻,它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不过当小骏马撒蹄儿向他奔来后,所有的困惑全都消散,因为他确定,这就是他的小骏马,他心道,也许这是狐狸送给他的礼物......翻身上马后,他对温草儿道,“上来,骑马快一点。”
然而温草儿的脸上却呈现出濒临绝望的痛苦与迷茫,他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不想走这条路了。”
话罢,他转身就往回走,似乎要去追陈璞他们。
温忘尘疑惑道,“为什么?”
温草儿头也不回,“我不相信畜生。”
说罢,大踏步跑起来,影子在山路上狰狞地狂奔,那是奋力想要摆脱深渊获得生机的姿势......看他奔跑的背影,温忘尘也差点动摇了,但他最终还是默默地策马继续前行。
月明星稀,这山路还算好走。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想思考,甚至当山谷中传来惨叫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听到隐隐约约的熟悉的声音,“快逃,快逃!!”“救命,救命,救命啊!”
惊声嘶叫在山谷中回荡,惊碎了迷途之人的心,却并未惊扰到这吃人的山谷。
温忘尘立刻拨转马头,背上青钢剑,提起银.枪朝来路奔回。
当他赶到另一条路上时,只看见路边残缺的尸块,有王威的头,赵老六的腿......陈璞的半个身体丢在路边,眼睛睁得很大,却再没有光彩。
峡谷的尽头处,杵着一个黑黢黢的高约二丈的影子,那影子渐渐走出来,穿着血红官服,扎着一个纸头,右肩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美貌妇人,她呵呵笑道,“小将军,你明明选了一条正确的路怎么又回来了,这条路......可不是生路呢。”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燕塘关再也没来过燕子。
檐下的巢空了多年,无言诉说着那久远的,暮春时节定下的约定。
初见有多么惊艳,流年便有多么折磨人心。无法言说的痛苦,只能靠念着你的名字来治愈,但每念一遍,又使我想起那再无法履行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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