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妃

齐雪阳将信将疑地走了,回到住处,思索半响,忽然右手握拳敲在左掌心,心中有了筹算。

他叫来瑞圣,让她坐下,道:“你去与玉京说,让她与咱们一起回家,等长蘅三媒六聘,从玄庆宫出嫁。”

瑞圣眉头紧紧拧着,不解地看向兄长,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话。

齐雪阳催道:“你怎么还不去?”

瑞圣理了理思绪,摇头道:“长兄急什么?仙君与玉京相识不过一月,日后的路长着,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齐雪阳眉头微皱道:“往日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女娘怎么住在男方家中,不成体统。”

瑞圣听了,微微沉吟,半响依然摇头:“我不去。长兄,我瞧你脑子太僵,两人怎能刚看上眼就要结婚?最起码等个一两年。”

齐雪阳没有生气,语重心长道:“你不懂。长蘅与玉京既有宿世因缘,住在男方家中不合礼法,不如早回去准备嫁妆待嫁为好。况且早日嫁了长蘅,有个仙君护着,这有什么不好?”

长兄依然将自己当孩子看待,瑞圣心中有些恼,起身道:“我不懂,我也不去说。玉京也与我一样的想法。”说罢便离开,留下叹息的齐雪阳。

瑞圣跑出去后,想找玉京说话,但想到相恋之人你侬我侬,第三人碰上了只有尴尬。

白琼倒没像瑞圣想的那样与长蘅腻歪在一起,而是在窗下案上握着笔推算阵法,长蘅在旁边不出声地看着,不觉到了次日早上。

齐雪阳被瑞圣拒绝后,想了想,便去涵虚殿找长蘅商量。只是涵虚殿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他又找了几处,也没找到人。

次日,齐雪阳就让瑞圣,去找白琼说话,自己则在涵虚殿等长蘅归来。

瑞圣这次规规矩矩来,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见茜纱窗下玉京与仙君垂首依偎共看一本书的场景,温馨得简直容不下第三人。

瑞圣深觉自己就不该来这里,正要走,却被白琼叫住,才扭扭捏捏进了屋。

见礼之后,长蘅自觉告辞离去,瑞圣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我现在还在梦里呢,生怕一睁眼,仙君就不是我妹夫了。”

白琼闻言笑得花枝乱颤,拿拳头捶瑞圣,嗔道:“你又乱说了。”

瑞圣也跟着笑得直不起腰,连声道:“我比你长几岁呢。”

白琼啐了一口道:“呸,你鳞甲都未换上,毛孩子一个,年龄不过是虚长。”

两人闹了一阵子,瑞圣忽然想起长兄的话,但她觉得长兄的话既愚且腐,就抛到一边,专心与白琼玩乐起来。

齐雪阳见过长蘅过来时,就看见瑞圣和白琼正在下象棋,隔着楚河汉界,你车我马战得正酣。他没说话,站着看,直到棋局终了。

白琼一边收拾棋局,一边笑问:“长兄来了,快请坐,等我一会儿。”

瑞圣给长兄倒茶,白琼收拾完也坐下来。齐雪阳先是说起寒暄的话,白琼笑着应了。

说完这些,齐雪阳见话茬不是那么生,才说道:“我与长蘅相交千年,他这人极是难得。”

瑞圣插话,略带不满道:“这还用兄长你说,玉京的眼睛不是坏的。”

白琼笑道:“长兄,我信瑞圣,也信你,自然也信仙君人品。”瑞圣听了这话,斜了眼长兄,高兴地挽起白琼的胳膊。

齐雪阳听完也笑了,两人原来是想到一处去了,顿时心中熨帖,畅所欲言起来:“一家子不说两家话,长蘅此人是难得的良人,修为地位资历没得说,你们又是佳偶天成。

事情该办就办了,将来你成了天妃,尊荣、富贵、修为和资源随手可摘。”

白琼听了,脸上羞红:“顺其自然就好。”

齐雪阳摇头道:“我已与长蘅说了,他说以你的意见为准,你们早日成亲,也了一桩事。”

瑞圣撇嘴道:“长兄,你又来!”

白琼道:“我与仙君见面不长,怕是有些仓促。”

齐雪阳道:“现在回去备嫁,等嫁过来,再快至少要半年。等你成了亲,拿了敕封,就是长蘅的天妃,女仙到此已是仙途顶点。”

白琼听了这话,猛地浑身一颤,抬头看向齐雪阳,抿着嘴沉吟半响,缓慢而又坚定道:“那是长蘅仙君的仙途顶点,不是我的。”

中天天妃不一定是白琼,但一定是长蘅仙君的夫人。

齐雪阳闻言,诧异地对上白琼清凌凌的眸子,那双眸子没有即将敕封天妃的喜悦,平静一片却是摄魂凌魄,竟然让齐雪阳自惭形秽。

瑞圣抱住白琼的胳膊,默默与长兄对峙。

齐雪阳张了张嘴,却听白琼继续道:“长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感觉很好,至于成亲之事,只待水到渠成。”

齐雪阳强迫自己正视白琼,惊觉自己所思所想在白琼看来都是荒谬的。

白琼与齐雪阳对视,微微笑道:“我想过得简单点,谈情就谈情,觉得合适了,就结为道侣,没那么多曲曲绕绕。”

瑞圣听完豁然开朗,道:“就是就是,长兄你就是吃得撑了瞎操心,什么时候成亲,难道你比他们更懂?”

这话把齐雪阳说笑了,他顺势道了歉,白琼忙安慰他说,是兄妹才会考虑这些。兄妹其乐融融又说了一会话,齐雪阳告辞离去。

瑞圣见长兄的背影远了,才叹了一口气:“长兄忒絮叨了,日后时间长了,你就更明白了,我呀,深受其害。”说罢,她又说了几句也离去了。

白琼则坐在窗下看着外面出神,突然她起身往外走,去的方向是涵虚殿。

果然人就在涵虚殿。长蘅见白琼过来,满脸都是笑容,起身上前,牵她过来坐下,笑道:“我的天妃过来了。”

白琼的食指竖在长蘅的唇边,微微一按,摇头道:“我可没答应。”

长蘅明显惊讶了一下,疑惑地看着白琼,只听道:“仙途漫漫,咱们相识不过一月,太急了。”

白琼将手指收回来,不料手却被长蘅握住。

“依你。”

白琼脸上露出笑容,靠在长蘅的肩头,道:“仙途太长,慢慢过才有趣味。”

天庭五年一小朝会,十年一大朝会,再过一两月便是大朝会,诸天主事都要去述职。

齐雪阳兢兢业业支撑玄庆宫,不敢有半点懈怠。与白琼谈完的几日后,只得来和长蘅告辞,要回去准备大朝会。

瑞圣要回去帮兄长整理文书,这也是她所长。白琼回去无事,便继续留在中天。

齐雪阳和瑞圣离开后,白琼笑着对长蘅说:“人家着急忙慌,你为什么不急?”

长蘅一边吃茶,一边道:“天帝博爱,经常找他们指点问话。”白琼的眼睛微微睁圆,问:“长兄会遭斥责吗?”

“不至于。”长蘅道。白琼松了一口气,尔后叹气道:“天庭当官也不容易。瑞圣能为长兄处理文书,我亦能帮上些许忙。”

长蘅想了想,道:“每次朝会,我都要上一封奏疏。我已有内容,你过来陪我就是帮我的忙。”

白琼听了,点头应下。长蘅起身,握住白琼的手,笑道:“咱们去书房。”

白琼跟着长蘅往殿外走,小声嘀咕道:“哪里的书房?难道……难道在你的寝宫?”

“你去了便知。”

两人往外走,脚下涟漪交错,隐隐有金光闪烁,走了十多步,白琼回首,涵虚殿竟然不见了,再转头,只见前面数千翠竹掩映着金翠宫殿,一弯流水绕着宫殿逶迤而去。

长蘅牵着白琼,沿着游廊,来到正殿前,匾上刻着“赤山罨秀”四字。

殿阔三间,以青玉铸成,墙上错以金银线,白玉作柱,彩玉为梁,玲珑精美,不愧是神仙所在。

白琼进了门,正墙挂着一张星辰图,图下设着一张案,案上摆着玉盘、香炉、箸瓶、香合等物。香雾袅袅,衬得星辰图变得缥缈起来。

她刚进院子,就闻到一阵阵清幽幽地香味,正是炉中香。不过,这不是长蘅身上的香味。

长蘅转头笑道:“蓬荜陋室,让你见笑了。”

白琼笑道:“你这是陋室,我的住处不知是什么了?你门前有竹林,我那儿也有竹林,可巧了。”

长蘅笑起来,拉着白琼进了东间书房,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白琼哼笑一声,松开长蘅的手按他坐下,铺纸磨墨,笑着催道:“别贫嘴,先做正事。让我见识见识上天帝的奏疏与上府君的奏疏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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