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琼拿起长蘅写好的奏疏，边走动边念出声。念完，她笑盈盈地从背后揽着长蘅，将奏疏放回书桌上。
“你怎么写得这样好？既言之有物又雄丽流畅，莫不是生了一副锦绣心肝？”
长蘅闻言，笑着将奏疏收在匣中，转头碰到白琼温软香柔的脸颊，道：“你上奏泰山府君的奏疏想是与这类似，我这篇何足为奇？”
白琼转身背倚书桌，双手撑着桌面，面对长蘅，叹气道：“与这大同小异，天界是五年一报，到了凡间一年报一次。”
她努力地摇头：“没有人喜欢写公文，除了每年例行的奏疏，还有辖地大事节略、许愿节略，本本都要认真写，不然就会被打回去重写，直到写好为止……”
白琼以手扶额，继续道：“写得脑子嗡嗡叫，偏生府君还不许我们找人间书生捉笔。哎呀，人家说官越大越好当，竟然是真的。”
长蘅没想到人间城隍这么忙，赞道：“你很能干。”
“当然，”白琼得意道：“我当城隍几百年，圆梦率十年有八9年第一，若不是……咳咳……我早就升到泰山当司隶，或者去名山大川当元君去了。”
“若不是什么？”长蘅伸手将白琼搂在怀中，问道。
白琼道：“就是一些人不识好心，即便他们的功德不够，只要他们多求几次，我就帮他们达成愿望，谁知最后他们向府君告我的状。”
长蘅奇怪了，这许愿圆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达成的，且一些事情天注定，非神力所能及，玉京是怎么圆信徒的愿望呢？
白琼看着长蘅，得意洋洋,打了个响指，举个例子：“有个信徒想要发一笔横财，但是他没有财运又不肯花力气赚取，求了三四次，我呢，只好应了，你猜猜我怎么做到的？”
长蘅摇头，道：“用点朱笔动用了他前世的功德，但天庭禁止这么做，若是被发现，必定褫夺阴封。”
“不不不，”白琼连忙摆手，看着长蘅如羊脂白玉般的脸面，笑道：“我把两三个许愿合到一起做了，这人先来横祸，再飞横财，一举三得。可是府君不认可，因着这事把该评的上上改为留观。”
“府君还说了，若是再犯，就要罚我了，唉……”白琼长吁短叹，颇为苦恼。
长蘅附和道：“泰山府君未免严苛。但自他临危受命担任泰山府君一来，凡间倒也太平，鬼怪之患比之前平息不少。”
白琼点头，她对府君很是服气。“府君总说我小，不懂事，可是我的年龄比府君都大。”
长蘅闻言笑起来，“确实如此。”泰山府君是人间英杰亡后才敕封的，算起来确实比玉京小。
两人挨挨蹭蹭说着话，不觉外面天阴得沉黑，雨淅淅沥沥落下来，滴在竹叶上。
白琼起身去关窗，却被长蘅从背后抱住，温热的气息如一条蛇，仿佛透过肌肤，径直往心里钻。
“今晚留在这里好不好？”浸着缱绻柔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阵阵清幽幽的香味在鼻间萦绕。
“下雨天，不是留客天吗？”白琼身子一颤，半响，才转过头，蹭着那温热的肌肤。
长蘅轻笑一声，抱起白琼，往卧室走去，殿内的门窗全部自行关上，一层层的青色帷帐落下。
他将玉京放在金色的锦褥上，乌发铺开，捧着桃花般的容颜，朗若寒星般的眸子羞涩地避开长蘅。
长蘅伸手取下白琼额上的金爵钗，放置一边，拿手将她凌乱的头发往后拢了起，柔了声音问：“你害怕吗？”
白琼从书房到卧室，心肝儿都在发颤，期待中夹杂着几分对未知的恐惧。
“不怕。”白琼的头侧到一边，眼睛半阖。
长蘅握起白琼的手腕，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温柔的气息如同羽毛般扫过白琼的心田，她睁开眼睛，注视着长蘅，只听他道：
“相信你的身体，相信你的感觉。你可以随时喊停。”
白琼听到这话，不知想起什么，双手搂着长蘅的脖颈，慢慢地两具身体紧紧贴到一起，温热的体温透过肌肤传来，让她浑身颤栗。
白琼趴在长蘅的肩头，深吸一口气，黑如点漆的眸子一瞬间变成金色的竖曈，又缓缓恢复。
她明白了那阵让她痴迷的清香的来源，是长蘅的自身。
“你很好闻。”白琼的双手紧紧抱住长蘅，伏在他耳边低声道。
葱黄色绣着竹叶纹的纱帐飘飘扬扬落下来，长蘅收回手，抱着白琼，蹭着她的脸颊，愉悦地低声笑道：“你也很好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滴在竹叶上，聚成晶莹剔透的水珠儿滚动着，沾染了竹叶的清香，又从竹叶急坠而下，但浓密的竹叶却如重重山峦一样，怎么也落不到地上。
丰沛的水汽夹杂竹叶的清新，从窗缝门隙透过来，冲散了些许潮意和燥热。
雨一直下，无昼无夜。
不知多少时候，雨才停了，清风如洗，天地明净，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金月如轮，月下有一团曲身腾空的腾蛇，鳞甲生辉，双翼璀璨，神秘玄妙。
白琼坐在腾蛇身上，手里拿着一支竹笛，轻纱大袖衫随风扬起，一双玉足踏在如黑曜石般的鳞甲上。
忽然月下传来一阵袅袅扬扬的笛声，乐声悠扬清越，如同阵阵袭袭清风，又如累累串串月华，在天地之间流淌。
曲音远去，白琼爱怜地抚摸腾蛇的头，那双落日熔金般的眸子，生得与她的眼睛一模一样。
原来长蘅的原身也是蛇属啊……
白琼慵懒地靠着腾蛇，兽身曲起，一双黑翅护在她背后。
她搂着腾蛇颈，伏在他耳边，问：“想听什么？”
突然，腾蛇化为人形，将白琼横抱着从空中落下来，放在竹盼凉亭中的榻上。
榻前置着一张琴案，案头放着一瓶琼花，长蘅坐下抚琴按弦，琴音悠扬醇厚。白琼半躺着，一手支颐，一手转笛，细细聆听。
竹涛拍岸，流水潺湲，珠帘摇曳，月朗风清，清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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