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张慧娘终于是忍不住垂泪,泣声道:“妾怨的,从不是吴郎要报那所谓的知遇之恩,要尽那所谓的兄弟之义,妾怨的,从来就是吴郎如此轻易地就可抛弃了数年的夫妻之情,不惦念幼子无知,十年来一封信未曾寄来,心里头只惦念着那好兄弟郭判官,不留半分于在遂州方义孤苦伶仃的妻儿!”说着说着,她竟是忍不住大声哭泣,吓得众女子纷纷上前安慰,掏出手帕为她拭泪,又有性情刚烈泼辣的,张口骂起了吴保安此人,虽读圣贤书,却不懂“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不知“治国必先齐家”的重要性,终是把张慧娘的泪给止住了。
“劳烦诸位姐姐妹妹了。妾虽也曾同吴郎说过几次,吴郎也有歉意,但到底不曾感同身受,说得多了反倒怪妾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翻来覆去地讲,又怨妾不知体谅他的难处,生生教妾将满腹的话憋了回去。现今在姐姐妹妹中间,倒是有机会全部吐露一番。”说着,张慧娘起身,万分郑重地向这些满脸关切的姑娘们行谢礼,“妾在此,郑重谢过诸位姐妹,愿听妾讲讲满腹委屈!”几位女子纷纷摆手,言说这算不得事儿,本就是分享诸位过往经历以打发时间,张姐姐/妹妹愿说上几句全情分享已是难得,哪儿有教你言谢之理!
张慧娘在黄善聪等人的指导下缓缓平复心情,又拭尽脸上泪水,露出个难得轻松的笑容:“话说回来,吴郎在外奔波行商之际,妾也带着天祐在遂州艰难活着。起初时候,因着吴郎在此当过县尉,尚且有几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接济妾与天祐这孤儿寡母,加之妾的女工不错,散了仆从又日夜不停地做着些许绣活,到底是艰难地活了下来,将天祐从小小一个慢慢拉扯大。”
“你们晓得为何叫孩儿天祐吗?是因为他生下来时小小一个,他爹爹又为着友人完全抛弃了家里人,妾只能孤身一人艰难拉扯大他。妾是第一次当母亲,照顾起来这小婴孩真是手忙脚乱,加之又要做手工活赚钱养家糊口,好几次看顾不济,教这小小的孩儿感了风寒生了重病,几次送到医馆郎中那儿,几乎哭掉妾全部眼泪,好在他次次转危为安,似是得上天护佑,妾因此有所感,为妾这出生不久就遭爹爹遗忘的可怜孩子改名天祐。虽无爹爹在旁看顾,但愿其得天庇佑,不求将来功名利禄在身,只求日后安康喜乐再无忧愁。”张慧娘的面庞上泛起一股母性的光辉,轻轻拍着腹部,为自己的孩儿祈求一个无病无灾的坦荡未来,“可惜啊,终究是天不遂人愿。”想起自己与丈夫逝世时儿子那尚且稚嫩的面庞,张慧娘便心如刀割痛苦万分。
“只是好景不长,吴郎连续几年不曾给妾寄信,妾光是养活自己拉扯天祐便已是苦难万分,心力憔悴之下也无心寄信。”说到此,张慧娘不免苦笑一声,“其实妾不是曾想过要给吴郎寄信,诉一诉家中苦难望他怜惜归家,撑起妾与孩儿的一片天,但临到要寄信时,却蓦地发现妾竟是只知吴郎在姚州行商,其余一概不知。姚州多大啊,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啊!妾一连委托了数十个人,终是有个游商受不住妾的苦苦哀求,答应妾会在前往姚州的时候寻人。妾就那么抱着希望等上了那么几年,终于等到游商回来,却是将信原封不动的信退了回来,连带着些碎钱和小物件。妾问游商这是何由,游商说是未曾在姚州寻到吴郎,又思及妾孤身一人抚养幼子,心有所怜悯,因而买了些物件,连同些许零钱赠予妾,算作是未能完成承诺的歉意。”
“他能答应妾帮着妾送信便使得妾万分感激,又怎么敢收下这所谓歉意?妾百般推拒,但到底为着天祐的启蒙而收下了笔墨纸砚,其余的,自是完璧归赵,不敢动半分。游商停留遂州不过几日,临行前他曾承诺会帮着寻觅吴郎,劝他早日回乡夫妻团聚。对这游商的善意,妾自是千恩万谢,总觉是还不清恩情。”
张慧娘陷入了回忆,几近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不说别的,单就天祐的启蒙,若是没有这游商的帮助,妾怕就是无能为力了。吴郎离家已久,又不曾寄信回家,便是在这地儿有过多大的脸面,过了几年也就不剩多少了,是以几年后便渐渐无人乐意周济,全凭着妾一人做着女工刺绣养活二口人。也是幸得顾绣行娘子怜悯,愿出稍高些的价格收妾的刺绣,还有针线行娘子同情,出给妾的针线等物件都便宜了些许,才叫妾有能力勉强糊口。只是勉强糊口却是无法将天祐送至书塾启蒙,连夫子的束脩都负担不起,幸好妾也是良人家出身,肚子里有点墨水,便一力担负起天祐的启蒙工作。既要教儿读书写字,又要做活养家糊口,一天十二个时辰也不够妾使的,总是盼着自己能够劈成两个人,好能有个时间喘口气。”
张慧娘的手抚上鬓角,那里明明是油光水亮的黑色,但她总觉得这儿已成了斑白色,摸上去粗糙万分,完全不似一个官夫人该有的样子:“因着妾贪黑起早的忙碌,妾年纪不大便掉了一大把头发,原本的黑发也白了去,瞧上去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又因为看病费钱,妾即使有点胸痛脑疼的,也不敢去医馆找大夫看看,又没得时间休养,只能找人讨来几个便宜的民间偏方,权且应付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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