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睁开眼睛，连忙跑进厕所。
不知怎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一晚上跑了好几次，还是不舒服。
方便出来，病房的门开了一条缝。
她的眼神闪了闪，手轻轻搭在把手上。
病房是单人间，厕所是在病房内，根本不会有人进来，睡觉前门也是关得好好的。
是护士查房吗？
握着门把手，轻轻地把门拉开，身子探出去一点。走廊的灯都开着，没有人走动，护士站隔着几个病房，亮着灯。
她走出去，朝着护士站的方向。值班护士趴在桌子上，许是睡着了。她没有说话，慢慢走过去。其他病房的门也都关着，都在熟睡。整个走廊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长长的走廊充斥着白色的灯光，显得森冷。尽头的窗户透出浓黑的夜色。
慢慢走到窗边，拉开窗子，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旁边是楼梯，消防门的玻璃窗上映出一团昏黄的火球。
她一愣，心底起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这阵子其他的事情占据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差不多已经忘了那个人的存在。
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指尖泛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液。
要不要开门？她心里打着鼓。上次是幻觉，可现在是白山市，他会不会追到医院？
这次住院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父母和朋友，他应该不会知道的…………
李清深吸一口气，是福是祸躲不过，何况医院这么多人，他也不能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她猛地推开门，顿时傻在原地，忘记了呼吸。
楼梯的一角，刘程亮几乎变成了一个骷髅，烛火的光影下，他手臂环抱着双腿，头紧贴着膝盖，仿佛有什么东西把他这样捆在一起。
蜡烛的火苗被消防门推开的风吹动，羸弱的微光摇摇欲灭，和上次温泉酒店相比，只有豆大的光亮，勉强能照出刘程亮的轮廓。
他..他这是怎么了…………
李清的喉咙被东西堵住般，憋了半天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刘程亮被声音惊动，缓缓地抬起头。他眼眶凹陷，眼球突出，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的眼珠，仿佛随时都能掉出来。
见到李清，他撑起笑容，嘴角朝着两侧展开，好像不知道疼一样，一直拉倒脸部的边缘，森白的牙齿下牙龈呈灰白色，根本看不出来血肉的本来颜色。
“你来了。”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股寒气，李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就等你了。嘿嘿。”他双臂放下来，小腿贴到地面上，屁股撅起，如同动物一样四肢着地，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惊惧之下，她的身体僵住，像是被刘程亮锁定，直愣愣地站在门口，腿肚子颤抖着。
“你害我，我带你一起走。”
她头皮嗡一下就炸开了，一股寒意爬上脊背，脚底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顺着消防门跌坐在地面上。
“嘿嘿。嘿嘿。”刘程亮死死盯着她，四肢快速地滑动着，几乎一瞬间就到了眼前。
“救命！”她终于反应过来，本能地尖叫起来。
刘程亮的眼睛整个是白色的眼球，瞳孔缩成一个黑色小点，丧尸一样，嘴里喷出土腥味的气体。
她无力地扒拉着身后的消防门，然而她全然忘记门从外面必须拉动才能打开，无意识地靠着消防门，徒劳地拉着门把手。
“一起走，嘿嘿。”他干枯的手臂搭上李清的肩膀，阴冷的感觉瞬间从肩膀传到四肢，心顿时凉了半截。
走廊里死寂沉沉，白色的灯光刺眼，此刻的楼梯间仿佛停尸间的冰棺，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体温。
她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小怪！放开唔友！”
一声惊喝突然响起。
一个身材壮实的大叔执着一柄桃木剑，手扶楼梯扶手，从楼上一跃而下，剑尖穿进李清与刘程亮的空隙间，手腕翻转，用力打向刘程亮。
刘程亮触到木剑，面色大变，不等再有什么动作，轻飘飘地被弹到两米开外。
他落地后哀嚎了一声，嗓音异常的尖锐，根本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动静，不过片刻，他又整理好动作，像动物一样呲着牙齿，恶狠狠地朝着男人无声咆哮。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清回过神来。
马锅爷握着桃木剑护在自己的前面，隐约还能看见刘程亮旁边的微弱火苗。
她几乎吓得不敢喘气，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小友莫怕，他是被借寿夺舍了！”马锅爷背对着她讲到。
她瞬间明白。刘程亮私自拿了木盒里的钱，那钱是借寿用的。自己当时就觉得不对，还好跑得快，并且没有动里面的任何东西，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感叹自己不贪财，不然就和他一样了。
估摸着刘程亮拿了钱肯定是全部花出去，咒语也开始起作用，所以他才会一点一点变成现在的样子。上次温泉酒店的幻觉里，他还有意识向我救助，才过几天，就已经认不得人，被鬼夺舍索命了。
“该怎么办？”她望着马锅爷的背影，竟涌出一丝安全感来。虽然不靠谱，总比自己一个人强。
恢复了些力气，她拽着门把手，一点点地站起来。
“小友，交给唔！”马锅爷挥舞着桃木剑对准变异的男人。
刘程亮呲着牙，脸上全是怨恨。
她一阵胆颤心惊。他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老同学了，虽然原来的他恶心又油腻，可是此刻被鬼夺舍，心中竟也有了一丝可怜他的意味。
马锅爷语气淡定，“莫怕莫怕，看唔一剑劈开恶鬼！”说完朝着刘程亮冲过去，动作之快，只看得见一道残影。
她张了张嘴，没想到马锅爷这年纪，身体竟会如此灵活。
马锅爷瞬间就把刘程亮逼到了墙角，剑尖直对，口里低声念着口诀。
刘程亮被逼到墙角无处逃跑，嘴里不停地发着“赫赫”的恐吓声，腐烂的腥气直冲脑仁儿。
她不由得呕了一声，连忙用手死死地捂住口鼻，防止自己被臭晕，另只手依旧紧紧攥着消防门的门把手。
只见马锅爷的剑尖戳向刘程亮的两肩及眉心，轻轻触及皮肉，他便不停地嘶吼着，四肢缩在一起扭动着，很是痛苦，却逃不了马锅爷的剑尖，可见力道之大。
他挣脱不开，脸上仅剩的皮肉扭曲成一团，嘴巴大大地张开，一团黑色雾气从他口中散逸出来。
李清抓着门把手的五指无意识地用力，门吱呀一个响声开了一道缝。
黑烟散开后，不到半空就不见了踪影。马锅爷像是开了天眼一般，在空气中仔细搜寻着，眼睛从刘程亮上方扫过，侧眸瞄向楼梯的下方。
他踮起脚尖，冲李清比了各嘘的动作，捏起剑指，桃木剑横在胸前，蹑手蹑脚地踏下台阶。
李清盯着马锅爷的背影，手心里全是汗。
刘程亮此时被马锅爷击出黑烟，不停地翻着白眼，缩在墙角抽搐着身体，旁边的蜡烛燃烧大半，火光愈发黯淡。
她心底一动，刚才打斗如此激烈蜡烛都没有熄灭？蓦地想到有些小说里蜡烛象征着人的寿命及精气，难道这根蜡烛也预示着什么吗？
火舌在她眼前一跳一闪，烛芯融化大半，四周留了一小圈空壳，棉线马上要被融化成液态的蜡液吞没。
她咬着嘴唇，心一直提着。马锅爷走到下一层，完全看不到。刘程亮嘴角泛着白沫，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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