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该怎么办

答应林溯言的那个晚上,我几乎没合眼。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影子,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既贪恋那片刻的温暖,又恐惧秘密暴露时的惨烈——我像个抱着定时炸弹的小偷,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偷来的安稳。

第二天收拾行李时,我只用了一个小小的帆布包。几件洗得发白的校服,一本翻卷了角的笔记本,还有藏在最底层的、用旧报纸包好的止痛药。父亲还在醉酒昏睡,呼噜声震得墙壁发颤,我轻轻带上门,没有回头。

林溯言家在一个环境清幽的小区,复式的房子宽敞明亮,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客厅,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他把我领到二楼的房间,家具是简约的白色,书桌上摆着一盏台灯,墙角放着一个半人高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昨天临时收拾的,可能还有点乱。”

我看着他,忽然说不出感谢的话。只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太干净、太温暖了,和我格格不入。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别拘谨,就当是自己家。对了,我妈每周会来两次,她人很好,就是有点唠叨,你别介意。”

我点点头,把帆布包放在床头。他又转身跑下楼,很快端上来一杯热牛奶:“刚热的,喝了暖暖身子。”

牛奶的温度在掌心化开,我小口抿着,听他在旁边絮叨:“衣柜是空的,下午我们去买几件新衣服吧?你的校服都旧了。”“晚上想吃什么?我会煮面条,或者我们叫外卖?”“对了,凌逸霄和慕清玄说晚上过来,给你接风。”

他的声音像温水,一点点漫过我干涸的心田。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学校见到他的样子,阳光落在他扬起的脸上,笑容比盛夏的蝉鸣还要热烈。那时我只敢远远看着,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这样近距离地听他说话。

下午去买衣服时,凌逸霄和慕清玄也来了。凌逸霄一进服装店就咋咋呼呼:“沈逸尘你太瘦了,得买点显壮的衣服!”慕清玄则细心地挑了几件浅色系的衬衫:“这个颜色衬你皮肤白。”林溯言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比划着:“这件暖和,冬天穿正好。”

他们围着我忙前忙后,导购员笑着说:“你们几个感情真好。”我站在试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穿着新衣服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镜子外,林溯言正歪着头打量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好看。”

我的脸瞬间热了起来,连忙低下头扯了扯衣角。

晚上他们在林溯言家做饭,凌逸霄自告奋勇掌勺,结果差点把厨房点了。最后还是慕清玄接手,炒了几个简单的菜。我们围坐在餐桌旁,灯光暖黄,饭菜冒着热气,林溯言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点,看你瘦的。”凌逸霄抢着说:“我炒的番茄炒蛋才好吃,快尝尝!”

那是我记事以来,吃得最安稳的一顿饭。没有摔砸声,没有酒气,只有说笑和碗筷碰撞的轻响。我悄悄看着他们,林溯言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凌逸霄正眉飞色舞地讲着班里的趣事,慕清玄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帮我们添饭。

原来,被人惦记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晚上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迟迟没有睡意。林溯言的房间就在隔壁,隐约能听到他翻书的声音。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止痛药,犹豫了很久,还是放回了抽屉。在这里,好像连疼痛都变得不那么尖锐了。

可好景不长,身体的异常还是如期而至。

那天上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复杂的函数公式,我忽然觉得指尖开始发麻,握不住笔。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条,像一条挣扎的蛇。我用力捏了捏手指,想让它们恢复知觉,却徒劳无功。

林溯言坐在旁边,很快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怎么了?笔掉了。”他弯腰帮我捡起笔,触到我冰凉的指尖时,皱起了眉:“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我把手缩回来,塞进校服口袋里,“可能是教室里有点冷。”他没再追问,只是把自己的保温杯递过来:“喝点热水。”

热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可指尖的麻木感并没有消退。我低着头,假装认真听讲,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了,从最初的偶尔发作,到现在几乎每天都会出现。我不敢去想原因,只能祈祷它不要在林溯言他们面前露出破绽。

周末的时候,我们四人去了图书馆。林溯言在我旁边做题,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上,泛着浅金色的光。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一阵恍惚,指尖的麻木感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逸尘?”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我……”我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我慌了,用力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溯言的脸色瞬间变了:“逸尘!你别吓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凌逸霄和慕清玄也围了过来,满脸担忧:“怎么回事?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我急得眼眶都红了,用力指着自己的喉咙,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林溯言一把抱起我:“走,我们去医院!”

“等等!”慕清玄忽然说,“你看他的手。”

我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蜷缩着,像一只痉挛的鸡爪。林溯言的脸色更白了,抱着我就往外跑:“不管了,先去医院!”

我被他抱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颤抖的手臂。他跑得很快,风在耳边呼啸,我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心里充满了恐惧。

不要……不要去医院……

我用力挣扎着,想告诉他我没事,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

就在我们快要跑出图书馆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忽然消失了。喉咙的阻塞感褪去,手指也恢复了知觉。我大口喘着气,终于能发出声音了:“我……我没事了。”

林溯言猛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真的没事了?”我点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嗯,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好了。”

他还是不放心,坚持要带我去医院检查。我拼命摇头:“真的不用,可能就是一时缺氧,休息一下就好了。”凌逸霄和慕清玄也劝道:“要不还是去看看吧,放心点。”

我看着他们担忧的眼神,心里既温暖又恐慌。我不能去医院,绝对不能。那里有我最害怕的答案。

“我真的没事,”我看着林溯言,一字一句地说,“相信我。”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最终,他叹了口气:“好吧,但是如果你再敢有一点不舒服,必须立刻告诉我,听到没有?”

我用力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巨石。

这次的发作,让我意识到,我的秘密,可能再也瞒不下去了。而我最害怕的,就是看到林溯言知道真相时,那失望又痛苦的眼神。

回到家后,林溯言把我看得很紧,几乎寸步不离。他给我倒了杯温水,坐在我旁边,轻声说:“逸尘,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上。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差点就把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可话到嘴边,还是被我咽了回去。

“我真的没事,”我挤出一丝微笑,“可能就是最近学习太累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帮我整理好了书桌。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冷冷地洒在地上,像一层薄霜。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溯言的温暖,像阳光一样耀眼,可我这颗早已腐朽的木头,一旦被阳光暴晒,只会更快地碎裂。

或许,我该离开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我舍不得,舍不得林溯言的笑容,舍不得凌逸霄的唠叨,舍不得慕清玄的温柔,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我该怎么办?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窗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而我没发现的是,门外,林溯言站了很久,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被我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止痛药说明书,脸色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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