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赛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年级里漾开层层涟漪。林溯言本就受瞩目，这下更是成了焦点，走廊里总有人红着脸递水递毛巾，他却一概笑着推开，转头把沈逸尘的书包往自己肩上一甩：“走了，去练球。”
沈逸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被篮球队友勾着肩膀往操场走，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凌逸霄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胳膊：“别担心，那小子打球厉害着呢，就是偶尔有点冒失。”慕清玄推着眼镜轻笑：“我已经查过对手的资料，问题不大。”
他们三人常去看训练。沈逸尘坐在场边的台阶上，手里捧着林溯言塞给他的保温杯，看着篮球在林溯言指尖跳跃，汗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滑落，砸在亮绿色的球场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每次进球，林溯言总会第一时间往他这边看，眼里的光比阳光还盛。沈逸尘就红着脸，举起保温杯朝他晃一晃，像在举奖杯。
“你俩这眼神，腻歪死了。”凌逸霄擦着汗走过来，一把抢过保温杯灌了大半，“逸尘，下周五可得给我也准备瓶水，不然我故意把球砸向林溯言。”
沈逸尘被他逗笑，轻轻点头：“好。”
训练间隙，林溯言会跑过来，不顾满身汗地往他身边一坐，把冰凉的矿泉水瓶贴在他脸上：“凉快不？”沈逸尘躲着他的“偷袭”，指尖触到他滚烫的手臂，像触到一团火。
“累不累？”他轻声问，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想给他擦汗，却被他握住手腕。林溯言低头，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蹭了蹭他的手背，声音压得很低：“不累，一想到你会来看，就浑身是劲。”
沈逸尘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抽回手假装整理衣角，耳朵却红得能滴出血。慕清玄在一旁看得无奈：“注意点影响，这里还有两个人呢。”
日子在练球的汗水和少年人的笑语里滑过，沈逸尘几乎要忘记苏妄邪他们的存在，直到比赛前一天。
那天放学，他去小卖部给林溯言买明天要带的能量棒，刚走出店门，就被萧绝影堵住了。他身后跟着两个男生，手里捏着根棒球棍，眼神不善。
“沈逸尘，”萧绝影笑得阴恻，“劝你明天别去看比赛，不然有你好受的。”
沈逸尘握紧手里的购物袋，指尖泛白：“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萧绝影掂了掂手里的棍子，“就是想让某些人知道，有些人不是他能护着的。”话音刚落，那两个男生就朝他围了过来。
沈逸尘转身想跑，却被其中一人抓住了胳膊。他挣扎着，腹部的绞痛突然袭来，眼前一阵发黑。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地冲过来，一脚踹开了抓着他的人。
“萧绝影，你找死！”凌逸霄的声音像淬了冰，他身后跟着慕清玄，手里拿着手机正对着这边。
萧绝影显然没料到会撞见他们，脸色变了变，撂下句“走着瞧”就带着人跑了。凌逸霄扶住摇摇欲坠的沈逸尘，急道：“你怎么样？又不舒服了？”
沈逸尘靠在他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摇头：“没事，老毛病。”慕清玄皱着眉：“他们肯定是冲着明天的比赛来的，想动逸尘逼溯言分心。”
“这群杂碎！”凌逸霄咬牙，“明天我跟他们没完！”
回去的路上，沈逸尘一直没说话。凌逸霄和慕清玄以为他在害怕，不停安慰他：“明天我们寸步不离跟着你，肯定没事。”沈逸尘却在想，萧绝影的话里，似乎藏着更深的恶意——他们的目标，或许不只是让林溯言分心。
他把这事告诉林溯言时，林溯言正在绑鞋带，闻言动作一顿，猛地抬头：“他们动你了？”
“没有，凌逸霄和清玄及时赶到了。”沈逸尘轻声说，“明天……要不你别打了？”
林溯言放下鞋带，握住他的手，掌心滚烫：“别怕，有我在。他们越是想搞事，我越要赢。再说，我答应过你，要让你看到我赢球的。”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认真，“逸尘，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沈逸尘看着他坚定的眼睛，把那句“他们可能想对你动手”咽了回去。他不想让他分心，只能用力点头：“嗯，我相信你。”
比赛当天，阳光格外刺眼。体育馆里座无虚席，加油声震耳欲聋。沈逸尘坐在前排，手里紧紧攥着两瓶矿泉水，手心全是汗。慕清玄坐在他旁边，低声说：“我已经跟老师说了，让保安多留意苏妄邪他们的动向。”凌逸霄穿着球服，拍了拍他的肩膀：“等着看我 MVP 的风采。”
林溯言出场时，全场爆发出一阵尖叫。他穿着红色的球服，号码是 7 号，胸前印着学校的名字。他在场上热身，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沈逸尘身上，朝他比了个进球的手势。
沈逸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比赛开始得很顺利。林溯言和凌逸霄配合默契，比分一路领先。沈逸尘看着林溯言在场上奔跑、跳跃、投篮，动作干净利落，阳光照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他忍不住跟着周围的人一起鼓掌，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中场休息时，林溯言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沈逸尘连忙递上水和毛巾。他接过水，仰头灌了大半，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打得真好。”沈逸尘轻声说。
林溯言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等赢了，带你去吃冰淇淋。”
就在这时，沈逸尘眼角的余光瞥见观众席后排，苏妄邪正和一个穿着对方球队球服的男生低声说着什么，那男生眼神阴鸷，频频看向林溯言。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提醒林溯言，裁判已经吹响了哨声。林溯言揉了揉他的头发：“等我回来。”转身跑回了赛场。
下半场开始后，对方的防守突然变得异常凶狠。尤其是那个和苏妄邪说话的男生，几次故意用手肘撞林溯言，动作隐蔽却带着恶意。林溯言没在意，依旧专注于比赛，可沈逸尘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还剩最后三分钟时，比分咬得很紧。林溯言持球突破，那个男生突然从侧面冲过来，不是去抢球，而是朝着林溯言的膝盖狠狠撞了过去！
“小心！”沈逸尘失声尖叫。
林溯言反应很快，侧身躲开了膝盖，却被对方的手肘狠狠砸在背上，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溯言！”沈逸尘猛地站起来，想冲过去，却被慕清玄拉住了：“别冲动，裁判在看！”
场上一片混乱。裁判吹了犯规哨，对方球员被警告。林溯言趴在地上，很久都没起来。凌逸霄冲过去扶起他，他脸色苍白，额头抵着凌逸霄的肩膀，似乎疼得说不出话。
沈逸尘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疼得无法呼吸。他看着林溯言被扶到场边，队医正在检查他的背，他却一直皱着眉，好像不止背疼。
“肯定是苏妄邪搞的鬼！”凌逸霄气得想冲去找人，被慕清玄拦住：“比赛还没结束，你走了我们更被动。”
最后三分钟，林溯言没再上场。没有了他和状态急躁的凌逸霄，球队最终以两分之差输掉了比赛。哨声响起的那一刻，体育馆里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对方球队的欢呼。
沈逸尘顾不上看结果，跌跌撞撞地跑到场边。林溯言正靠在椅子上，队医刚给他的背涂了药，青紫的瘀痕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怎么样？很疼吗？”沈逸尘蹲在他面前，声音都在抖。
林溯言看到他，强撑着笑了笑：“没事，小伤……”话没说完，他突然闷哼一声，脸色白得像纸，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你怎么了？”沈逸尘慌了，伸手想去碰他，却被他按住了手。他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可能……扭到腰了……”林溯言咬着牙说，额角的青筋都起来了。
凌逸霄和慕清玄也围了过来，脸色凝重。凌逸霄看着不远处苏妄邪那伙人得意的嘴脸，眼睛都红了：“我去废了他们！”
“别去！”林溯言喘着气说，“扶我……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林溯言靠在后座，头枕在沈逸尘的腿上，呼吸很轻。沈逸尘轻轻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眼泪无声地往下掉。他看到林溯言的手紧紧攥着，指节泛白，显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他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不能替他疼，恨自己明明察觉到了危险，却什么都做不了。更恨自己这副随时会出问题的身体，连冲上去保护他都做不到。
检查结果出来，林溯言背部软组织挫伤，腰部轻微骨裂，需要卧床休息至少一个月。医生说，幸好他摔倒时下意识地调整了姿势，不然可能伤得更重。
沈逸尘守在病床边，看着林溯言睡着时还蹙着的眉头，心里像被灌满了铅。林溯言醒来时，看到他通红的眼睛，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就是不能陪你去图书馆了。”
“对不起……”沈逸尘哽咽着说，“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提醒你……”
“傻瓜，跟你没关系。”林溯言打断他，眼神温柔，“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说，你在这儿陪着我，比赢球重要多了。”
他说得轻松，可沈逸尘知道，他有多在乎这场比赛。他看到过他训练到天黑，看到过他因为投不进一个球而懊恼地捶墙，看到过他提起冠军时眼里的光。
而这一切，都被苏妄邪他们毁了。
沈逸尘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心里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他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为了林溯言，他必须做点什么。
哪怕……要赌上自己那点可怜的、正在一点点流逝的力气。
他转身看向病床上的林溯言，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溯言，”他轻声说，“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
林溯言愣了愣，随即笑了，眼里重新燃起了光：“好。”
病房里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沈逸尘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他和苏妄邪他们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场战争，将会把他那小心翼翼隐瞒的秘密，彻底推向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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