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落下的回响,在死寂的囚室里震荡了许久才缓缓消散。
傅叶秋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仿佛那扇铁门抽走了他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但无论是何种折磨,他都已做好了全盘接受的准备。
上官程履行约定救了春芽,即使他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还清这笔巨款,但至少春芽得救了。上官程留下了他这条命,留着这条命,他或许还能见到春芽。
只要春芽还活着,他什么都可以做,他什么都能接受。
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上官程又不见了踪影,生活又回到了那种压抑的循环。管家沉默地送来一日三餐,医生也来为他拆掉了胸口的绷带,伤口正缓慢愈合着。他像一株被圈养在暗室的植物,靠着维生的养料,麻木地活着。
直到门外再次传来皮靴沉重的闷响,傅叶秋才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扇被打开的铁门。
上官程走了进来,她手中托着一个银色的托盘,上面盖着一块深色的绒布,将托盘放在了房间中央的空地上。
“送你个礼物。”上官程眯起眼睛,笑着对他说,“过来,打开它。”
恍然间,傅叶秋以为回到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但他知道,绒布下面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礼物。
可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慢慢地从床上爬下来,走到托盘前,弯下腰,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掀开了那块绒布。
绒布之下,是一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一件深灰色西装,一条熨烫得笔直的西裤,以及一件看起来已经洗过很多次的白衬衫。
正是傅叶秋用第一笔提成买下的、也是他后来见各种客户时穿着的那套西装。
傅叶秋的瞳孔猛地一缩,血液在瞬间凝固。
“穿上它。”上官程的声音很轻,却让傅叶秋感觉四肢如坠入冰窖般寒冷,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与屈辱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宁可此刻上官程拿来的是一套刑具,也好过在她面前,在自己名义上的“女朋友”面前,直面这段他自以为隐瞒得很好的肮脏的过往。
他愣愣地抬起头,用几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上官程。
“我……”
上官程抱着手臂走了过来,傅叶秋依旧维持着弯腰的动作,还未来得及直起身,她便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他毫无防备,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整个人狼狈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只有跪着,才能想起来这件衣服是怎么穿的吗?”上官程的脸上依然带着笑,但语气却没有一丝温度。她俯下身,在傅叶秋的耳边说道:“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你穿着它都做过些什么吗?”
他闭上眼,缓缓地拿起那件衬衫,开始一颗一颗地系上扣子。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冰凉的布料贴上皮肤,激起一阵生理性的战栗。他沉默地穿上西装,套上西裤。当他以为这就结束了时,上官程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牙音箱,放在桌上,连接了手机。
下一秒,一阵靡靡的音乐声在密闭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是李姐最喜欢点的那首,总是在KTV牵着他的手逼他和她一起合唱的情歌。
傅叶秋的身体瞬间僵硬了,酒气、香水味、女人们黏腻的触碰和暧昧的调笑,所有被他强行压抑的感官记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来,”上官程坐在房间唯一一把椅子上,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唱。”
傅叶秋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他看着上官程面无表情的脸,第一次从心底生出了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我……”
“唱。”上官程的声音依旧平静,“还是说,没有气氛你唱不出来?我也可以把你那些客户都请到这里来,怎么样?”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傅叶秋最后一丝挣扎,他知道她做得出来。
他缓缓地张开嘴,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他像站在聚光灯下的小丑,用僵硬的声音唱着那些肉麻的歌词,每一句都像是在用钝刀割开自己的喉咙,再将那些肮脏的过往,混着血肉重新吞咽下去。
一曲终了,他已经浑身脱力,汗水浸透了衬衫,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跪在地上。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上官程冷笑一声,“你在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还有女朋友呢?”
“我对不起你。”傅叶秋低下头,喃喃地说道。
“你可不是对不起我。”上官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用马丁靴的鞋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你对不起的另有其人。”
他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上官程明显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又一脚重重地踹在他的腹部。剧痛让傅叶秋瞬间弓起了身子,险些将刚吃过的饭吐出来。
“我只是在帮她教训一下你。”
撂下这句话,上官程便再次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傅叶秋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剧烈地咳嗽着。
她是谁?自己除了对不起上官程,还对不起谁?
他混乱的大脑试图去理解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但怎么也想不明白。
罢了。傅叶秋自嘲的笑笑,无论“她”是谁,无论上官程的目的是什么,他下半生都要不停地去偿还欠下她的数不清的债。思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挣扎着站起来,动作僵硬地脱下那套西装,将它揉成一团,扔进了房间角落的垃圾桶里。
他不再需要这个了。上官程不可能再让他回去。他不需要再用身体换取金钱,可同样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或许他的下半生,都要在这间不见天日的牢笼里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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