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峰刚想开口，顺着江知雪放空的视线看去，窗外许吟秋一闪而过。
想起了什么，话到嘴里转了个弯，变了，他轻嗤了声，“这小主任，上学期举报你抽烟，这回好歹是干了件人事。”
和江知雪关系好的都知道，那件事后，江知雪和许吟秋单方面不对付，奈何人家根本不在乎，依旧清正廉明地做他的“小主任”。
江知雪眼神回焦，许吟秋走的很快，再看时，已经没看到人了。
收回视线，江知雪语气淡淡，“随便他吧，没有他我也能解决，本来就没打算好着回来。”
“你能解决？”秦一峰抓着她的马尾尖晃了几下，江知雪啧了一声，习惯他这样，也没多说什么。
他接着说：“江知雪，解决问题的方式是你被打死了让我们来帮你收尸吗？”
“这不是没死嘛。”
“张大嘴，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
“……”张信瑟缩一下，不敢说话，他不得不承认，在心理年龄上，秦一峰比他大得多，偶尔被训，他还有点害怕。
“张大嘴，说话！平时不该说的时候倒豆子似的说一通，该说的时候就哑火了。”
“就是就是。”
“……”
两个人都油盐不进，无语了一阵，秦一峰没了办法，“算了，懒得管你。”
江知雪毫不在意地把书放在一边，调整一下姿势，双手叠在桌上，趴下准备睡觉，声音没在臂弯里闷闷的，“不是还有江德清扛事么，天塌了找他。”
“你真要找江德清？你这不是膈应他又膈应自己么？实在不行把我姐叫过来。”
“无所谓。”
江知雪又补充一句：“他最看不惯我们惹事，偏要让他看看。”
上课铃又响，秦一峰起身，“张大嘴，好好守着她，再有事，我揍你！”
张信自知理亏，比了个OK的手势，在嘴上划拉一下，表示知道了。
-
江知雪给江德清打了个电话，快要挂断时，电话接通了。
幸好接通了，不然江知雪不知道还有没有耐心给他打第二个。
江知雪语气吊儿郎当，“喂，江德清，晚自习下课，老师叫你来学校一趟。”
“去学校？”
江德清眉间弧度微深，对她的称呼很不满意，隔着电话，也无可奈何，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语气淡淡，带着几分不悦，“有什么事？”
“哦，我打架了。”江知雪听出来了，满不在意。
说完她直接挂了，没给江德清继续说话的机会。
江知雪没指望他会过来，事实上，他来不来她都无所谓。
晚自习后，江德清还是来了，迟到了，所有人都在等他一个。
办公室里只有老徐、江知雪、高卓和他妈妈。
因为孙朗是想给高卓出头，但被及时拦住，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所以没有叫他。
六班班主任是个新老师，老徐让她先回去了，他也不许人围观，秦一峰和张信他们都在外面等着。
几人都坐着，江德清一来，老徐起身迎接，引着他坐到搬好的凳子上，又给他倒了杯水。
江德清看向对面男生已经包扎好的头，又看看毫发无损的江知雪，冷笑一声，“打架？什么原因？”
这话是问江知雪，但江知雪懒得理他晃着脑袋偏向另一边。
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老徐赶忙打圆场，给两方相互介绍后，重新问道：“你们为什么打架？江知雪，听同学们说是你先动手的，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高卓抢先开口，“谁知道她发什么病，莫名其妙跑到一班来打我，我招谁惹谁了！”
“高卓，好好说话。”
“他造我黄谣。”江知雪翻了个白眼。
老徐求证问他，“高卓，是这样吗？”
“我没有，她胡说！我和她都不熟，我为什么要造她黄谣！”
高卓妈妈揽过高卓，附和道：“是啊徐老师，我儿子绝对不会乱说话的，他很老实的，肯定是这个坏心眼的女生，打人了现在怕了，什么话都编的出来。”
“再说了，就算说了又怎么样，又不会少块肉，你们直接动手有什么道理！”
母子俩一唱一和，逗的江知雪发笑，她也没反驳，帽子被扣的不算少，看他们还能说出点什么。
江德清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
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在几人都坐着时，本就高挑的人显得更高。
长的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肃着一张脸时，中年企业家的成功人士气息扑面而来，又无形中给人压迫感。
衣冠禽兽，江知雪在心里如是评价。
“高卓，是吧？”江德清开口问道。
“你要干什么？徐主任……”高卓妈妈问，声音带着颤，寻求老徐的帮助。
他细细观摩高卓身上的伤，哼笑一声，高卓妈妈一怔，将揽着高卓的手缩得更紧。
“别紧张，我好好看看他的伤，”江德清收起那副刻薄模样，温润一笑，如同三月春风，“可不能让你们讹我。”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是你女儿打的我儿子，怎么成我们讹你了！”
“当然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高卓妈妈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办公室里，清脆的巴掌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高卓被打的偏了头。
相比之下，是同样的毫无准备。
不同的是，这次来的又快又急，加上头上的伤，又是个成年男人动的手，比江知雪打的疼的多。
疼痛被放大了数倍，高卓瞪眼看他，又不敢贸然动手。
办公室的人皆是一愣。
江知雪想起以前有个人说，她长的像妈妈，但某些时候像极了江德清。
收起一身的刺时，看起来温顺得人蓄无害，不装的时候，也能玩笑几句，真的生起气来，能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人致命一击。
这人的眼光真是毒辣。
即使她烦透了江德清，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收回飘远的思绪，江知雪能感受到，高卓妈妈已经挂不住脸了，表情扭曲了几分。
高卓妈妈赶忙护住儿子，尖声骂道：“你凭什么打我儿子！徐主任，我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今天这事，我必须要一个说法！”
老徐也赶忙安抚江德清，“江知雪爸爸，您先别激动。”
又转向高卓妈妈安慰，“高卓妈妈，您也别激动。”
江德清从桌上抽出一张纸，顿了一下，又抽出一张，擦干净手后，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我没激动，再平常不过，若是你们真造谣了，这一下算是扯平，若是没有，打了便是打了，当然也是没在怕的，要多少钱和医药费，我可以给。”
“这是医药费的事吗？！”高卓的妈妈有些癫狂，拉住江德清的手，“你打了我儿子，今天你必须道歉。”
江德清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没有特意装腔拿调，只停了几秒，高卓妈妈颤抖几下，松了手。
他随意揽了把椅子懒散坐下，这次拖着腔调：“哦，那真是对不起。”
表情悠然、姿态散漫，毫无歉意。
这边说不通，她只能再求助老徐，“徐主任，你看他，还有做家长的样子吗？我们高卓绝对没说过那些话。”
老徐张了张口，没等发出声，她又指着江知雪，“你说，你说说高卓都说些什么了，让你这样去打他！”
江知雪努了努嘴，“他说的话太难听，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补充一句，我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规矩。”江德清说。
“那你拿出证据来！”
高卓妈妈一听，揽住高卓开始耍无赖，“徐主任，这还有什么误会啊，这父女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打人的暴力狂，哎哟！”
“你们母子俩也真是一个母子里刻出来的，这造谣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江知雪还嘴。
她哪有什么证据啊，她只是从张信爆骂的那句话听出点端倪，张信又是个嘴大的，一问就问出来了。
是秦一峰在厕所听到两个人讨论她，说的话粗鄙不堪，他就等着两个人出来，问了一番，他们也是听说。
让他们不许再说再传后，他又循着话头找了几个人，终于找到了有准确讯息的人。
那个人说是高卓说的，在一个群里，他在群里潜水看到的。
他确信那是高卓的号，也从高卓和兄弟几人嘴里听到过关于江知雪的污言秽语。
秦一峰问他要聊天记录的截图，他说已经退群看不到了，但确实是高卓说的。
这话不止他一个人说，还是有点可信度。
没再说什么，秦一峰联系了姐姐秦一冉，放学带人来堵他盘问清楚，只告诉了张信，没跟江知雪说。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都清楚对方是什么脾性，一个个的，包括江知雪，都会在学校装乖，实际上都是不惹事也不怕事的主。
千万不能在学校惹事，这是秦一峰的妈妈凤姨千叮咛万嘱咐的。
江知雪知道，他们是怕她冲动，觉得也是件好解决的事，但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后续肯定会牵扯回学校，他们不能惹事。
而且，她也不想让人帮忙出头。
她打了就是打了，敢作敢当，这也不是没影的事，实在不行就让江德清处理。
“高卓，你快说啊，你根本就没说这些。”
高卓妈妈晃着他的手，一定要让他说出这句话，仿佛只要说出这句话，就是真的没说一样。
“我没说。”高卓跟着她重复。
“你说了。”
清冷的声音传来，许吟秋站在门口，还是没什么表情，在门上意思性地敲了两下，没等老徐说话，自顾自地走进来，将一沓表放在他桌上。
书包肩带被他的动作带着偏了一点，他扶好，然后转身和高卓面对面，重复一遍，“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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