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好。”
刘长春确定自己看到他之后,毫不犹豫的走了进来。
挽月又端起和蔼的微笑,招呼到:“长春你好呀,上次走得匆忙,我叫肖月,你可以叫我肖老师。你是主动的想回来读书是吗?”
“肖老师我知道您,我是了解了两位老师一段时间后才主动地希望回来学习的。不过我之前只上了小学一年级,会认字,会简单的加减乘除,再难一些的应用题就不会了。”
刘长春条理清晰地向她陈诉,虽然略显底气不足,但是语气却依旧坚定。
“肖老师,我想读书,想从这个地方考出去,我想去省城、去首都,去看看更远地方的风景。”
挽月听到这话有些吃惊,惊讶于对方敢主动找到学校里来向她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勇气和决心。
在2024年,大部分人对于读书这件事情都表现得非常麻木。
他们没有目的地读书,强行学会了各种遣词造句,却根本意识不到学习造句是为了更好的表达,就更谈论不上运用了。
所以能够在这个时代的农村里,碰到一个想为自己的目的去读书的小孩十分难得。
挽月忍不住的表情柔和了。
怪不得伟人说年轻人就像初升的太阳,看到主动求学、求上进的学生,实在是难以不抱有怜爱之情。
“你当然可以读书,我们国家有一个制度叫九年义务制教育,是近两年才颁布的,意思就是每个小孩都必须读书读到九年级,也就是初三。”
听到这话两兄弟眼睛都亮了,但还没来得及兴奋他们又听见挽月补充道:“但是,鉴于刘长春同学年龄比较大,老师会给你特殊的学习标准,如果能做到老师就……”
她话还没说完学校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叮—叮—叮——”上课前的预备铃响了。
“剩下的中午放学讲,你能等到那个时候吗?”挽月问。
“肖老师,我哥哥肯定可以!”刘长志抢先答道。
刘长春先点点头又问:“老师我可以在后门旁听吗?”
“不打扰课堂纪律的前提下可以。”
男生眼睛更亮了,连忙答应。
第一节课是四年级的语文课,挽月拿着教材带着刘长志先行进了教室,此时教室里的小孩已经都乖乖坐到了位置上。
教室不大,两两同桌,一共有六排,挽月默数了一遍,二十四个人坐得满满当当,没有空位,应该是到齐了。
她扫视一圈,不知道哪个是李招娣,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把人点出来,被父母安排给其他人做童养媳本来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此时她眼中最明显的人,莫过于倒数第三排靠右,窗边坐着的小曾、她妈。
对方也聚精会神的看着讲台上的她,这对挽月来说是一个神奇的体验。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在班长说完起立后,一本正经的翻开自己的备课本开始讲课。
刘长春一直在后门关注课堂情况,看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立刻安静地从后门走近教室,随后安静的站立在门边听课。
挽月看见后对他笑了笑,没有点破他的存在。
课堂中间的问答环节,挽月特地点名了她的课代表以及小曾起立回答,见他们掌握了新词才又换人问答。
最后一个起立的学生是坐最后排靠门的男生,他属于班里的高的个子,站起来回答问题正好挡住身后站着听课的刘长春,但挽月并没有注意到。
直到男生没回答上来,面露窘迫地再次坐下过后,他身后的人消失了。
挽月这才察觉最后站着的刘长春不见了。
人呢?出去上厕所了?
她缓缓走向后排,发现对方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到挽月走到后排了又紧张的站起身,手还捏着自己的衣角。
挽月并没有质问,不动声色地又回到黑板前继续板书讲课,直到这节课下课,挽月回到办公室才又看到他。
此刻他正和司白起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
“你们在干嘛?”她疑惑。
“长春,这是司老师,你上次也见过,应该还记得吧?”
“记得,司老师好。”刘长春乖乖打招呼。
司白起随即又看向挽月:“这孩子谁?哪个年级的?”
挽月先把书放到自己桌上,自己坐到位置上长叹一口气,然后才无语的回道:“上次家访你不是也看到过?四年级语文科代表的哥哥刘长春。”
说完又想起什么赶忙提醒司白起:“对了,这孩子一会儿会在后门旁听,还有,你别在班上点出李招娣她家里对她的安排,对小孩来说是第二次打击。”
刘长春老实地站在一旁听两个老师讨论他的事情,顺便暗中观察两个老师的相处状态。
他眼珠转动,眼帘半合,见两个老师转移话题后自觉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挽月和司白起都没注意,直到两人在课堂上又看到才知道对方还在旁听。
上午最后一节语文课结束后,挽月先行回办公室坐着等刘长春来找他,但是只等到下课放学来放教材的司白起,刘长春不见踪影,连带他弟弟都一并不见了。
“你刚刚最后一堂课是哪个年级的?”挽月问。
“六年级的,怎么了?”
“那你看到刘长春那孩子在后面站着旁听没有?”
“没有,不过前两节低年级的数学课倒是看到过,就是二年级和四年级的课。”司白起回忆两秒。
“怪了,不是让他中午放学等我么?怎么不见了。”
司白起对此理所当然的说道:“中午肯定是回家吃饭去了,再说他还是个孩子,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想来旁听,你不用太当真的。”
是这样么?能主动跑来学校找老师,还说出要走出大山的孩子会就这么半途而废?她有些半信半疑。
司白起走到门口看挽月还在那里捧着脸沉思,招呼道:“得了,别想那么多,你不吃饭吗?该回去了。”
司白起全然忘记了在屋外晾晒着的东西。
于是挽月离家几十米远的时候,她就看见了竹竿上平铺挂着的花色的床单。
她转头看向司白起,同时手指着被单的方向疑惑问道:“你什么时候洗的?”
“啊。”司白起张了张嘴,像是突然想起了这回事儿。
“就……早上起来洗的。”
“大早上……洗被子?我叫你那会儿你还没起吧,你甚至赶上了第一节课……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一定要那个时间洗……”
挽月话还没说完,但司白起突然抬起脸看天,眼神躲闪就是不和她对视,但藏不住他耳根和后颈又红了一片。
感觉某人的羞耻心快碎一地了。
啊……懂了,她心照不宣的挑挑眉。
能理解,男生嘛,尤其他这种二十刚过的年龄,早上难免有不能控制的某些反应。
虽说辈分是挽月的长辈,可从年龄上来讲,他们现在可是同龄人。
虽说帅哥害羞也算一种独特的风景,不过照顾到老辈子的羞耻心,她包容,尊重。
XX
周一下午的课表只有一年级和五年级的课,两个老师交替着换班上课。
挽月又在五年级的语文课上看到了刘长春,不过这次对方只听了一半,又在下课之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教室。
放学后才从司白起那里得知,对方也去他那里旁听了一会儿五年级的数学课。
对此挽月摇了摇头,这么学根本没有用,最终只可能两边都学不好。
但接下来几天,刘长春陆续辗转在两个老师的课堂之间,连续不定时能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教室最后面,甚至已经有学生好奇询问对方是什么情况。
但是刘长春却没有再主动的去找挽月聊读书的事情,反倒让她有些好奇起来,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周五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当事人终于出现在办公室里。
对方一进门对方就朝她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突兀的跪下。
“对不起,肖老师,那天我没有按照您的要求留下来,但是我后面几天都有来!求您原谅我,让我当您的学生吧!”
挽月先是被他跪地的行为镇住两秒,随即紧张地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拍了拍他膝盖上的泥土。
“你不痛吗?有没有受伤。”
刘长春看到对方的举动,泪水忍不住的从眼眶里溢了出来,他又一次说道:“老师,您收我当您的学生吧,求您了,我想读书。”
她有些无奈,这孩子怎么听不见她说什么,一个劲重复这一句话。
“老师之前不是说过吗?你当然可以读书,国家有九年义务制教育,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可是老师,我伯……爹说您是唬我的,他说九年义务制讲的是九岁以内的小孩,我十五岁不能再享受这个教育了。”
挽月震惊,刘长春的爸爸可真是睁眼说瞎话,就随便编造几句糊弄小孩呢!
于是她再一次强调:“你爹说的是错的,你可以回去和他解释一下,九年义务指的是未成年的小孩都必须接受长达九年的教育,这个是强制性的,如果逃学才会被教育局抓回来教育。”
刘长春再次摇了摇头,对挽月说道:“他说我已经十五岁,可以下地干活养活自己了,还说家里已经有一个弟弟在读书了,而且弟弟成绩比我当初好很多,说我只要供弟弟考上好大学就够了。”
说到这里他再次眼泪婆娑的看向挽月,眼睛里满是哀求。
“老师,我真的想读书,我听了一周的课,除了五六年级我不太懂之外,其他我都能听懂您和司老师讲的课。”
挽月看着他的反应很是生气,一是气刘长春爸妈没有一碗水端平,怎么能这样对孩子呢!
好好的十五岁大小伙瘦的像个小学生就算了,还不让他读书,强迫他供养弟弟,那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在干嘛?坐享其成?!
二是气这孩子此刻的态度,她厉声喝道:“我让你起来!三、二……”
她一还没数出声,刘长春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站起来后更加缩成一团了。
他把头低低地垂着,导致挽月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小孩双手握拳紧紧攒着衣角,双手并的紧紧的,脚趾在他不合适的布鞋里印出形状,此刻应该在紧张地抓地。
算了,不吓他了,再吓这孩子,他怕是要在地上抠出个魔仙堡了。
“哎,走吧,带我去你家,我陪你回去讲理!”挽月拉着他的手腕就走。
晚上零点前还有两更一起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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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陌生的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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