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南漠俘虏

野狗畏惧苏昀中,畏惧他身上的香味。它们嘶吼着,发出的声音刺耳尖锐。

苏昀中把洒了香粉的披风罩在兰舟身上,举着灯笼皱眉看向四周的野狗。

出于之前长久的相处,兰舟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所以在当他有所隐瞒时,兰舟也能瞬间感知到。

“媪下庄是你爹搞的吗?”兰舟把玩着鸳鸯钺,语气中是自己都没发现的警惕。

“是,但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看兰舟不太高兴地扯着披风带子,苏昀中轻声提醒,“这件披风上撒了香料,是驱散这些野狗专用的。我爹曾带我来过一次这里,但我只是在白天仓促一瞥便不适离开,所以不知其中关卡。”

入夏了,又湿又闷,好不容易掀起一股风还满是臭味和腥味,苏昀中呆了没一会儿就控制不住地咳嗽,香料的味道也使他倍感不适。

兰舟没理系统的指示,闭口不谈宋檀和卷轴,她现在不想告诉苏昀中。

“苏坤站朝廷,苏昀中反战,他们注定不和,你为什么还要隐瞒?”系统不明。

“那如果变成桑楚国和齐阳国呢?他站谁?”

兰舟看向他,苏昀中挽了个剑花,身长玉立,野狗纷纷扑来,他霎时没了病态,手腕一转,剑锋疾进,院子里寒光四射。

野狗咬疯了,兰舟手一挥,鸳鸯钺飞出,劈中一条野狗,她一把拔出加入战局,殷红的血渍飞溅,撕扯中鸳鸯钺直直将他们分开,那野狗的爪子差一点就刺到了苏昀中的后背。

二人背靠背分头解决,皮毛被锋利的刀刃划破,野狗好像感受不到疼痛,在皮开肉绽的血花中,兰舟再次看到了那双似被蚕丝束缚的眼睛。

只一眼,毛骨悚然。

这不是野狗!

“它们是人!”鸳鸯钺迟疑,一下被撞击在地,“狗没有眼白!”

苏昀中大惊,剑来不及收回,刺开夜幕,整个庭院已被献血染红。

那千丝万缕的白,是被残害的,活生生的人!

兰舟心凉了半截,明白媪下庄是烧不得了。

四周的野狗七横八竖地乱了一地,屋子里关着的野狗狂吠不已,苏昀中感觉这个地方没办法呼吸,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声一声咳得兰舟肺管子都疼。

他半卧在地上,把精疲力尽的兰舟揽到怀里,雪白的薄衣染着泥泞,披散的发尾颓废,皮肤偏偏在黑夜里白的显眼,可以看见上面的丝丝血迹,随着沉重的呼吸起伏还在缓缓淌下。

玉冠还好好的,苏昀中却咳出了泪花。

兰舟忽然感觉心脏疼,像狠狠咬住溃疡把它破得更大的疼,连着神经,整个舌腔都疼得发麻。

微弱的烛光摇曳,兰舟握住苏昀中的手,冰凉,无力。

“这是南漠独有的札蒙草,又尖又硬,通体毛刺,是一种生存能力极强的草,但并不会扩散。”苏昀中目光黯淡,“若非主动引进,是不会长到这么多的。”

这种草桑楚国没有,是从南漠移过来的。

这种异于常态的“野狗”,也是南漠的俘虏。

苏坤表面不动声色,原来背地里什么都有一手,他不仅协助屠城,还把南漠俘虏带回,剥皮驯化,缝上皮毛,成群豢养,让他们自相残杀,留一个狗洞。

不对,那苏坤难不成也爬狗洞进出吗?

“苏昀中,你知道这里有什么房间吗?”

“有,我当时不舒服就是去那里歇了歇。”

兰舟拽住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具体方位,当时是蒙了眼的。”

“苏坤连你都瞒着?”

苏昀中没说话,算默认了。

兰舟见过现实中的苏坤,只有一面。

八岁的时候,苏昀中跟兰舟是同桌,那个时候他们五个人是一个班,班上的人约着一起去紫石镇上仅有的小公园玩。

由于下午苏昀中要补课,很早就离开了。那个时候就是苏坤来接他的,开着一辆黑色轿车,当时有名的小老板。

兰舟的外公非常欣赏,在家长会上的时候两人促膝长谈,一见如故,连带着两家人也开始熟络走动。

事实证明兰舟外公眼光一般,亲自挑选的女婿骗光了家产,女儿被迫离家,后来孙女也被送去道观,看中的后浪,也就是苏坤,居然在苏昀中十岁这年锒铛入狱。

苏昀中因此无人搭理,一个人上下学,到下学期的时候,老师把兰舟调去了一个姓张的同学旁边,与苏昀中分开了。

张同学是个胖乎乎的男生,见兰舟不跟苏昀中讲话,还劝她:“你不跟他玩吗?”

兰舟摇摇头,她找过苏昀中,是苏昀中拒绝跟她一起玩。

“你可不能这样啊,苏昀中当时还保护你来着,老师说了,我们要懂得感恩!”小胖子说的唾沫横飞。

兰舟记得那天,印象深刻。在学校银杏树旁边的草丛,种着一些小植物,还有未修剪过的虎刺,旁边的绿化结着一些不知名的草果。

调皮的男生把她推进虎刺里面,被四周的杂草困住,看她挣扎起不来,男生们得到了极大的乐趣,纷纷围住。

兰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手足无措地想抓住虎刺的尖尖爬起来,如果按照她的力道抓上去,一定会划破双手再次摔倒。

在她划破之前,一双手阻止了她的悲剧,力气之大,直接把她从草里拽了起来。

“不要欺负我同桌。”

围堵的男生们一哄而散,苏昀中站在水池边,拿着打湿的纸巾小心地帮她擦去脏污,对她说,没事了。

想到这,兰舟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就这样远离苏昀中。

于是,在有紫黄色余晖的傍晚,他们再次一起回家。

初中不用自己考,都是择近上学,他们从两人回家变成了五人回家。外公借钱开了家小卖部,每次回家路上辣条都会经历抢夺,最后掉到地上。

灰尘裹挟辛辣,丢进垃圾桶,哪怕孩子们走远了,满是油渍的旧盖子还在晃啊晃。

直到兰舟休学去道观,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回家,他们默契地让苏昀中和兰舟独处,穆春鹤傅林声装作要考陆景明背书,落在后面。

晚自习在七点半开始,他们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苏坤那个时候已经刑满释放了,找到苏昀中就要钱。当他失手把兰舟摔进草丛的时候,是苏昀中第二次对苏坤还手。

第一次是为了保护妈妈。

“我学格斗,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把拳头打到你脸上。”苏昀中咬着牙,把家里隐瞒的肮脏尽数吐出。

兰舟本就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被她爸爸送去道观,这一摔刚做过手术的腹部又开始疼痛。

乌鸦啼叫,书中的羽毛忘记带走。

帮兰舟擦完手,眼泪被随之而来的黑夜藏匿,苏昀中眸中点点:“你不要忘了我。”

他还是错过了晚自习。

兰舟见到马很兴奋,以前他们也一起骑过马,苏昀中先行上马,对着她伸出手,兰舟眉头一挑,拽住一下跃上马背,下意识地搂住了苏昀中的背。

苏昀中本想说些什么,整个人僵在马背上,差点不会骑了。

随后,他一夹马肚,马便冲了出去,耳边风声呼啸,兰舟睁不开眼,寂静的夜里马蹄声异常清晰。

身后的炼狱里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嚎啕,凄凉中,传来一句低哑的:“回……家……”

兰舟刚刚哭过,泪眼模糊,喉咙后知后觉开始抽痛。

抱着苏昀中的腰,把脸靠在他的背上,兰舟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苏昀中会怀疑自己,已经忘记一切,不再是与她青梅竹马,她想起来了,她的苏昀中已经死去三个月了。

苏昀中觉得后背有些湿,知道兰舟哭了,声音被风刮的断断续续:“我会处理好的,别担心。”

然而穆府灯火通明,兰舟顿住脚步,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又该怎么说,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又是一起回来的,咋解释都说不过去。

还没等兰舟想好借口,柳山着急忙慌地跑出来给苏昀中跪下:“不好了苏少爷!出大事了!”

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立马跑进府里,沿路都是垂头站着的仆人,兰舟从他们身边跑过时,回头望了望。

“你们说什么?陆老夫人被下毒了?!”

苏昀中摔了剑,身边人哗啦啦跪了满屋,剩兰舟一个人站着,无比突兀。

柳山跪地磕头:“少爷已经连夜出发了,老爷那边点名要傅小姐同去,现下二人一起出发瑶洲了。”

“废物!为什么不来通知我!”

柳山哪敢说话,只能磕头求饶。

三个月,当兰舟从愤怒激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时,才发现自己忽略了太多,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至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不单单是她的朋友,是可以不用在意钱财,可以随意买金器首饰逗她开心的少爷,是开国大将苏家的唯一继承人,这里是王权社会,他是上层人物,生死不过一念间。

她的朋友,早死了。

兰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伤心难过。

物是人非事事休,眼下来不及伤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恼人的梅雨又来了,注定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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