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宋良吃了瘪走后,苏昀中站在堂中央跟傅先生寒暄,陆景明恨不得追出门再狠狠啐他们一口。
趁没有人注意,兰舟悄无声息地走到屋外,环视一周,傅先生的家比想象中杂乱,印入眼帘的牌匾上只有一个傅字,笔力苍劲。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屋内,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询问和质疑。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呢?”傅先生似笑非笑的眼神在触及到兰舟时有了一丝打量,看着非常淡定。
嘴上正应和着的苏昀中话锋一转:“傅先生,这是你的学生吧?”
语气中满满的怀疑和试探,话题突然从傅先生变到自己身上,兰舟必须抢在傅先生质疑之前把信息传达给对方。
她不慌不忙地把衣服上的落叶拂了拂,然后恭恭敬敬地对傅先生行礼:“先生,恕我冒昧前来,不小心惹了人还生了病,没法子才来投奔您。”
傅先生目睹她的动作,会意:“惹着谁了?”
“青蓝色的衣服。”兰舟说着,脸上浮现害怕的神色。
陆景明一听:“那不就是我们军队吗?”
苏昀中带领的军队也是桑楚军,兰舟忘了这茬,差点没接上话,反应过来补充了一句:“可能是今天那个大胡子的兵。”
为装害怕,她掩面而泣,余光里苏昀中正担忧地望向她,心下一动。
凌川告诉她,起义军的暗号是叶子,如果不便明说,想办法让傅先生看见叶子就好。
“别哭了,我去给你找大夫。”傅先生速度很快,抬手和苏昀中告辞,“昀中你先回去休息,我回来再和你叙旧。”
苏昀中不忍再看那些眼泪,温声道:“我命人去找大夫来吧,别劳烦您。”
“不用,我直接带她去医馆,我正好拿些药材回来,你们自便。”傅先生说罢领着兰舟出了门,身后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
傅先生比兰舟想象中要苍老一些,听着系统描述总觉得傅先生应该是一个很精神的老头,没想到头发全白。
两人步履匆匆,从医馆里拿了药箱就直奔慧山,在出城门的时候傅先生说要上山采草药,守卫看见傅先生就放行了,目光在兰舟的披风上转了转。
兰舟抱紧双臂,跟在傅先生身后一路小跑。刚跑到山洞口,凌川就注意到了他们,谨慎地勘察四周有无他人。
老毛虽然脸色惨白,但精神尚可,还有力气调侃兰舟真厉害。
傅先生一边包扎一边点头:“是很聪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兰舟,兰生幽谷舟在江海的兰舟。”
“嗯,是个好名字。”
黑云压城,昨天晚上的雨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包扎伤口的时候,傅先生问她怎么知道这几样东西可以止血,又问她怎么找到的。
他自然是看见兰舟手臂上的伤痕,衣服上的血迹被水冲刷的只剩淡淡的印子。
兰舟不卑不亢:“师父教的。”
“师父?你武功也是跟师父学的吗?”
她点点头。
包扎好后,四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有些沉重,兰舟率先站起来躬身行礼:“傅先生,凌大哥,毛大哥,我是个孤儿,父母早亡,早早听闻起义军为救国舍生忘死,这一次遇见各位是巧合,也是命中注定,我想请求加入你们。”
这番话很耳熟,老毛也是这样加入的起义军,当下就扶起她,热泪盈眶:“妹子啊!”
凌川十分谨慎,好心提醒:“加入起义,就意味着有生命危险,现在桑楚血洗南漠惹怒齐阳,内忧外患,你确定吗?”
兰舟捏住披风一角,用力点了点头:“我不怕,我会点三脚猫功夫,请你们相信我。”
起义军正缺人,有人愿意加入自然是好事。
谁知傅先生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兰舟,这可不是儿戏,你也看见了起义军如今死伤惨重,你若是运气不好,这也是你的下场。”
眼前浮现昨晚如海河里的惨状,兰舟一咬牙:“我不怕!”
长久的静默,伤痕一夜未治愈发青紫,衣服依稀看得到血迹,懂药理,说得出诗句,一句苦也没诉,还知道隐藏自己,单枪匹马闯进危机四伏的紫石,确如她所说不怕事……终于,傅先生点了点头。
老毛和凌川把情报带到,告知起义军在紫石城已被杀绝,他们两个人要去宁城找大部队汇合。
凌川的食指断了,一边嘶着气一边掏出一个兵符交给傅先生,嘱咐他沉稳等待,小心不要暴露。
“保重。”运气不好,这就是他们最后一面。
兰舟忽地有些喘不过气。
约好明天启程,傅先生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两件棉服,给他俩换装,为了保险起见,换下的衣服让他们晚上冷的时候用火折子点了取暖。
临走之前,兰舟把匕首交还给凌川:“毛大哥凌大哥,你们拿着吧,路上保重。”
哪怕死伤无数,起义军也会重头再来。
那么,千万保重。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不屑于给自己延长寿命,只想跟朋友们在一起。
进城比出城要多一道搜查工序,兰舟什么也没有带,闷头不吭声。
傅先生走在前面满腹心事,兰舟垂眸思索怎么才能住到傅先生家。朝廷御史和苏昀中都要找他,此人绝对不一般。
撒泼?打滚?古人接受的了泼妇吗?
“你还要跟?”
兰舟回过神,发现已经站人家屋里头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您能不能收留我?”
傅先生今天经历了太多事,眼下疲惫不堪。
见他犹豫,兰舟跪下就哭:“先生收留收留我吧,我爹娘都死了,我没地方去。”系统叹为观止。
“问你个问题,你识不识字?”
她眼睛一下亮起来,在学校别的不说,语文最佳,当即自信满满地一仰头:“当然!”
傅先生从桌上随手拿了一本深蓝色封皮的书来,让兰舟念一段。
她看着一堆繁体毛笔字:“……您刚刚问我什么?”
傅先生不确定地说:“我好像问你,你识不识字?”
兰舟啪地合上书:“不识。 ”
傅先生:……
系统:“是这样的用户,其实刚刚你可以求助我。”
兰舟头一次感受到穿越的痛,她根本没有任何优势,除了打架。打架还是在对方受伤加偷袭的情况下才险胜。
“你还站那干嘛?”
皱眉苦苦思索的兰舟一愣,赶紧跟上。傅先生领着她往后院走,指着右边的屋子说:“以后你住这里,记住,里面的东西不许乱动。”
后院里有一颗桃树,看着营养不良,花苞也蔫蔫的,和傅先生一样没有精神气。
兰舟进了屋子,四处打量,陈设跟电视剧里看到的还是有些差别,每一件家具都有非常明显的年代痕迹,老旧的桌椅发出吱呀声,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梳妆台上的铜镜落了层灰,照出来的人发黄,活像古画。没有明亮的灯,房间光线昏暗,冷冰冰的,随着开关门的动作震起细微的灰尘,在丝丝光线中弥漫。
兰舟总觉得这个房间很奇怪,没有丝毫人气,却又充满了居住的痕迹,比如应该放在梳妆台上的脂粉盒,被随意摆在了床头;水杯放在梳妆台上,像喝完随手放的。
“系统,傅先生有什么亲人吗?”
系统闪现:“有。”
“谁?”
“不告诉你。”系统不怎么帮助她,颇有一种让她自生自灭的架势。
兰舟摸着杯壁上看不出品种的花,感觉像有人故意留存这个房间里故人的气息。
这个房间里住的是谁呢?大概率是个女性,当然也有男人抹脂粉,现下还不熟悉,不能随便翻人家的抽屉,只能暂时作罢。
门被敲响,傅先生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入耳:“这个房间很久没人住了,给你抱了床新被子。”
兰舟开门道谢,除了被子还有两个馅饼,傅先生怕她拘谨不敢要水,带来一壶茶水。她把被子抱进来铺好,一翻里面不止一套衣物,有三套,虽然看起来年代久远,但很新,没有人穿过的样子。
一下子穿越到古代,她还不太适应,没有办法知道时间,傅先生家里没有时钟。
褪下阴凉的衣物,兰舟终于躺到了床上,她睡惯了医院病床,对她来说这个硬度刚刚好。
咬一口馅饼,香气溢满屋子,铜花镜覆上细密的白雾,兰舟饿得不行,又狠狠咬了两口。
系统准备发布第二个任务,刚打算叫她,发现她居然拿着馅饼就半躺在那睡着了。
“用户?”
回答它的只有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系统知道她一来就忙任务快累死了,不生病就不错了,只能明天再说。
反正她这个人,一定可以抗住的……
吧?
第二天系统看着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兰舟,唉声叹气。
兰舟感觉自己要被热死了,发不出声音,只能看到所有人都离她而去,冤死狱中的陆景明,双双惨死的哥哥姐姐,急速下坠的苏昀中……她拼命哀嚎伸手,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抓不住。
情急之下,她奋力高喊:“别!走!”
“昀……中……”
昀中,别走。
另一边,自拐角而来的苏昀中顿住了脚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