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昀中在门口纠结了很久,等傅先生出来才踌躇着开口问:“怎么样?”
傅先生拿着药方,扔下一句“你看看不就知道了”便出去抓药了,也没注意苏昀中瞬间红透的耳朵。
“进女子闺房不是君子所为……”
苏昀中默念着,准备离开。
“苏昀中?”
兰舟烧得口干,脑子里混沌的不行,很多事情像跑马灯似的,睡也睡不着,挣扎着爬起来要喝水,一打开门就看见熟悉的长袍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听到动静慌乱回头。
现实与幻影成了一个人,这声苏昀中叫的不是现在的他,是原来那个,喜欢她的他。
兰舟自小身体奇差无比,一年跑十几趟医院,可家里并不富裕,十六岁时撑不住了,妈妈找算命的给她算命,说命里有一劫,想要躲的话就找个道士压压。
这让爸爸妈妈陷入争吵,尽管离婚已久,他们还是不能妥善处理生活费。
爸爸不要她,将她送到了远在宁城的道观休养。没有抚养权的妈妈只能含泪看着她独自前往宁城。
在道观的两年,是她人生中最无助的两年。
忘记不了四个人浩浩荡荡拎着行李来找她时的狼狈,也忘不了那一刻自己心里的悸动。
兰舟很喜欢扮古相,是受兰女士影响,小时候看各种时代剧就喜欢披着毯子模仿,所以她很喜欢年节,可以扮神仙。
可她的脸极为病态,生活中兰女士就偏向于给她买颜色鲜艳的衣服,再不济也会买件红色披风,映得她脸色好像红润了些,实际上衬得愈发惨白。
他们五个人里,姐姐有空会去一家饭店打工,帮忙洗碗,那家店老板人好,看姐姐孤苦无依,说可以让她来兼职,洗一个碗就给一块钱。哥哥家里管得严,苏昀中有时会去帮姐姐洗碗。
兰舟知道,苏昀中是怕姐姐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大半夜去饭店洗碗,万一遇到危险,他学过格斗,可以保护姐姐。
苏昀中的头发总是很长,没有人替他打理。他自己剪过刘海,剪毁了也就不折腾了,经常是兰舟和姐姐拿着剪子,对着他的刘海皱眉苦思。
不过他们每个星期五晚上都会聚在一起,到兰舟家里一起看电视,家里这个时间没有大人,是他们小孩子的天下。
外公外婆会准备好泡着红糖水的脆饼或馓子,晚八点的14台少儿频道是必看,如果恰巧不是他们喜欢的,还有金鹰卡通可以选择,总有一个合胃口。
咬一口泡烂糊的脆饼,糖水爆汁,溢满整个口腔,烫的兰舟呼个不停,吓得一旁的苏昀中来不及放下碗就急忙伸手去接。然而她贪吃,总是努力咽下去,感觉直直烫到心口。
“听外婆说要拆迁,政府会分房子,他们物色了观澜小区给你家,你记得去村委会。”兰舟对苏昀中说悄悄话,周身弥漫着糖水的香气。
哪知手心被他小心翼翼地塞了个东西:“嗯,你嘴唇起皮,我给你买了个润唇膏,橘子味的。”
橙色的包装鲜亮,上面还画了可爱的橘子,兰舟摸着质量不错,疑惑他哪来的钱。
椅子不够多,苏昀中坐在椅子把手上,脚撑着地,没回答。侧面看,鼓起的腮帮子缓慢动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椅子一晃一晃的,日落的光线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地平线处云海葳蕤,遮天蔽日,压抑的人喘不过气,耳边仿佛还有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真是太好了。
眼前的苏昀中不知道兰舟在想什么,能再见到她十分喜悦,又怕她感觉不适,声音越说越小:“你还好吗?”
“还好。”兰舟一说话发现嗓子更干了,垂下眼帘咳嗽了两声。
“我去给你找水!”苏昀中别开眼,四处张望想找水壶,刚要动却被兰舟拉住袖子。
“进来吧。”
“什什什么?”
兰舟没什么男女避嫌的思想,侧身让大惊失色的苏昀中进来。以前他们生病没有爸爸妈妈在,都是彼此照顾的,她生病的次数多,被照顾的次数也多。
睡前还是姐姐守着,半夜醒来就是苏昀中在守,早上陆景明睡眼惺忪拎着早餐,身后跟着打着哈欠的哥哥。
进屋后的苏昀中非常局促,视线不敢乱飘,站也不是坐也不敢。
“你坐吧,我找口水喝。”
兰舟把门虚掩上,也不知道水在哪,随手推开对面的门,看到桌上的孔孟之道才反应过来这是傅先生的房间,连忙要退出去,余光瞥见床头摆着一张画像。
很大一幅画,占了整张床头桌。
她蹑手蹑脚走向画像,仔细端详起来。
上头是个女子,年龄应该跟兰舟差不多大,穿着浅蓝色的齐胸襦裙,套着轻薄的外褂,明媚漂亮。
兰舟赞叹着衣服好看,视线缓缓上移,直到看清女子的面容,双眼猛地瞪大,惊讶地把画像放下,又拿起,反复确认。
“系统!”
系统立马喊到。
“这个人是不是我姐?是不是?!”
系统清了清嗓子,又听见兰舟含笑的声音:“你要是敢让我猜,我就给你打死机。”
还没来得及说,苏昀中突然出现:“兰姑娘?你不是倒水吗?”
系统噤声,兰舟无心去编理由,倒是苏昀中自己走进来瞧见了画像,问她怎么拿着傅姑娘的照片。
傅姑娘?
兰舟断了线的脑子终于接上,姐姐确实姓傅,但她爸爸死的早,兰舟压根儿没想到一起。
真是不可思议,在这个世界她的父亲还活着。
兰舟很激动:“那你知道傅姑娘在哪里吗?怎么没有见过她?”
苏昀中把画像接过来,上面有着被人抚摸过无数次的痕迹,眼神黯然。
“她在宁城。”
“做什么?”
苏昀中不说话了。
兰舟察觉到有问题,戳戳系统:“苏昀中跟傅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仇?”
“为什么这么问?”
“电视剧里这么演的啊,霸占人家的女儿。”
系统没有否认:“有仇的不是苏昀中,是他爹。”
兰舟还想问,被系统的下线提示音给堵回去了。
“我们不支持长时间开挂,拜拜。”
见问不到什么,兰舟埋头边自己思索边往外走,苏昀中看她走也跟着走,刚走到门口,兰舟把门一关,留苏昀中一个人懵逼地看着门。
苏坤是朝廷那派的话,应该跟隶属起义军的傅先生合不来,那姐姐在宁城岂不是很危险!
兰舟走到堂屋,拿起水壶回房间,倒了两杯茶才发现苏昀中不在,无语:“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
她现在心思都在傅姐姐身上,刚刚见到苏昀中,确认他气色好了一点,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续命系统有点东西,那就开干吧。
有什么办法能让苏昀中回宁城的时候带上自己呢?又该怎么说服傅先生,让他信任自己呢?
兰舟苦苦思索,顾不得头痛。
“起来了?”傅先生端着一碗药站在门口,“这天还冷得很,你穿上这件外衫吧。”
那是件退红色的兔绒外衫,依旧很新没有人穿过的痕迹,应该是想给女儿却没机会,傅先生对傅姐姐想必很疼爱。
这么想来,现实中傅姐姐有很多本相册,还有一个老旧的相机,说是爸爸留给她的。
没想到这次穿越能看到傅姐姐的爸爸,也算赚了。
谢过傅先生,喝完药兰舟躺下休息,系统叮咚一声,开始发布任务。
“用户,请你帮助傅先生和城内隐藏的起义军汇合,成功后获得六个月生命值哦。”
兰舟精神一振,还有隐藏的起义军?凌川老毛居然都不知道。
但是毫无线索,上哪去找呢?
高强度的运转使兰舟又陷入混沌,迷迷糊糊睡着了。
傅先生一开门,和正准备出门的苏昀中面面相觑,双方均是一愣。
苏昀中解释自己是被兰舟关进来,见傅先生不是很在意,就止住了话。
傅先生有别的想问的,到现在还没问出口,两人一起坐下,小屋里茶香萦绕。
“伯父,这是林声给您的信。”苏昀中把傅林声千叮咛万嘱咐的信封拿出来,双手递上,“她很思念您的。”
听说苏昀中要回紫石,傅林声连夜写了封信,托他带回,自己是暂时没办法回去了。
傅先生拿到手并没有立马拆开:“阿声在陆家还好吗?苏坤个小……你爹没为难她吧?”
苏昀中察觉到傅先生咽回去的脏话,没有生气,而是承诺护好傅林声,不会让苏坤欺负她。
“唉,苏坤疼爱你,你这么说,我放心。”傅先生长叹一口气,“要是哪天我们暴露,希望苏坤不会对你痛下杀手。”
苏昀中默不作声,心中暗自发笑。
那个装模作样的爹,真的疼爱他吗?
苏昀中想着又咳嗽起来,脸色发白,以喝药为由跟傅先生告辞,尽管傅先生看着还有很多想问的。
“今年中秋,我会想办法让她回来陪陪你。”
傅先生本来欲言又止的目光猛地迸发出光彩:“多谢你,你真是个好孩子。”
苏昀中笑了,不知道苏坤什么时候能这么夸赞自己。
兰舟一觉睡醒,感觉浑身轻松,召唤出系统就是一顿噼里啪啦地输出。
“还得是我们国家的疫苗好使,我都穿越了还这么好使。”
“苏昀中来过没?啥!他都走了?”
“喂,宁城有多远啊?”
“我去过也是坐的火车啊,又不是自己走过去的。”
系统不愿意跟她唠家常,她也不放过人家:“我就叫你系统吗?你有没有名字?”
“没有,系统就是系统。”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你要是闲就去做任务。”
“……”
不能跟代码沟通。
兰舟喝完粥下床,整个人神清气爽,连门都是踹开的。
在院子里打拳的傅先生看看被踢坏的门,又看看左顾右盼的兰舟,缓缓开口:“姑娘,粥不好喝可以说的,没必要。”
没必要踹门。
系统也大为震撼:“不是用户,你干嘛?”
“我不知道啊,就踹了一下而已啊……”兰舟慌张地四处瞟,“翠花,你说咋办啊?我忘了这是古代了。”
“谁是翠花?”
兰舟上前想赔不是,傅先生摆摆手说要去上课,嘱咐她在家打扫一下院子。
系统还在咆哮:“谁!是!翠!花!”
兰舟送走人,立马撸袖子拿着扫帚进了傅先生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她不信这个家一点线索都没有。
前一天畏手畏脚,第二天无所畏惧。
早说是姐姐的家,昨天就给家掀了。
系统及时敲响警钟:“我们不允许用户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知道了翠花,我想着玩的。”
“谁是翠花!”
“那叫铁妞?”
系统直接下线,兰舟出了气,让它老不帮忙,哼歌继续找线索。
然而一上午过去了,房子被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兰舟难免有些烦躁。
还有哪儿!
连耗子洞都翻了,还有哪儿可以藏?
苏昀中来找傅先生下棋,兰舟正烦着随口答道:“去学堂了。”
等等,学堂?
云开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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