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张错坐在马背上,微微探出上半身,朝闻人珄伸手。
闻人珄拉住张错的手,借张错的力气,利索地翻身上马。
他坐在前面,张错的胸膛紧贴他后背,温热宽厚,好像还能感觉到那稳健的心跳声。
“我们先走了,晓眠。”闻人珄和闻人晓眠说。
“嗯。”闻人晓眠点个头,后退一步。
“驾!”姜邪一声喊,黑云飞一样蹿出去,像一把破开空气的利剑。
张错也拍了下飞尘的后屁股,紧跟着跑出去。
不过飞尘没有黑云跑那么快,闻人珄很快就看不到姜邪的影子了。
闻人珄:“阿错,我们是不是要快点?姜邪跟要起飞似的。”
“不用。”张错说,“我认得、上山的路。”
张错:“姜邪不过是、借这个理由,想撒欢儿罢了。她会、在山顶等我们。”
闻人珄乐了:“这丫头是真熊啊。”
“行吧。”闻人珄往张错怀里靠结实了些,舒舒服服地,“那我们不用太着急。你别说,这山林峭壁,路不好走,像她那么跑真有点吓人。”
张错语气低一低:“先生还有、怕的时候?”
闻人珄默了默:“当然有啊。”
张错没接话。
二人跑出去一段,闻人珄才再开口:“阿错,你说鸣沙山下的大印如果被冲开了,要怎么办?”
张错的腿夹了下马肚子,飞尘叫唤两声,速度慢下来。
闻人珄继续说:“上辈子我以一身一命殉那封印,那这辈子......”
“不会。”张错快速说,“绝对、绝对不会。”
“嗯。我也相信还有别的办法。”闻人珄笑了。
闻人珄:“不过到最后,如果真没有别的办法,那我们......”
“你别想。”张错再次急促地打断闻人珄,“你别想、别想再......”
“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闻人珄连忙说。
他叹口气,重复:“我们一起。”
他没有说“死”这种晦气的字。
张错声音低沉:“先生。”
“我说的是最坏的结果啊,我相信还有别的办法。”闻人珄说,“我说这个呢,不是丧气话。我就是想再再再次和你保证。”
他眉眼带笑,被风吹得懒洋洋,依在张错怀里说:“这辈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扔下你一个人。就是刀山火海,我都会带着你一起去。”
闻人珄:“阿错,我不是一个有耐心重复的人,但这话,你想听多少遍,我就说多少遍。”
张错圈着闻人珄的双臂一瞬收紧,他深深吸了口气:“这话,比上辈子的、好听多了。”
“嗯?”闻人珄偏头去看张错的脸,“那我上辈子怎么说的?”
“上辈子。”张错的眼睛很黑,白天黑夜里,都这样黑,“上辈子,你说你不会、带我去刀山火海。永远不会。”
闻人珄心里一钝,疼了下。
“我错了。”闻人珄笑笑,“我现在改。如果真要去刀山火海,我一定抓紧你,死都不放。”
“嗯。”张错深深地看着他,“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乖,我的大美人儿。”闻人珄反手摸摸张错的脸。
“先生,坐稳了。”张错说,“我们、要追姜邪了。”
“好。”
“飞尘。”张错唤道。
飞尘长叫一声,扬尘前奔。
二人追了很久,等头顶日头大亮,终于抵达山顶,追到了姜邪。
姜邪估计到了挺长时间,她已然下马,无聊地蹲在一棵大树底下吹风,见闻人珄和张错上来,站起来走上前:“你们可真慢。”
“怪我,这悬崖峭壁的,我害怕,阿错是疼我。”闻人珄无辜眨眼。
姜邪:“......”
姜邪真心被他给秀麻了。这人怎么时时刻刻都能找到秀恩爱的姿势啊?
姜邪面无表情地看向张错:“阿错哥哥,你能管管他吗?”
张错似乎没听明白,表情纯良:“是先生、管我。”
姜邪:“......”
正热恋的人,你去和他们讲什么理?干脆拉到!
姜邪想通了,做一个深呼吸,心态舒展。
她指前方不远处的门:“就是这里了。”
闻人珄看过去,那是一扇朱红色的木门。闻人珄又偏头看了看对面的建筑,有点惊讶:“四合院?”
“......就是个普通小院子,没那么阔。”姜邪笑笑,“老太君过一百八十岁以后,就在这里闭关,至今已经闭关二十六年了,非有缘不见客。”
闻人珄点点头:“那要怎么进去?”
张错将飞尘牵到黑云跟前:“敲山门。”
“哦。”闻人珄径直走过去,抬手就要敲门。
“哎哎哎。”姜邪一把拉住他,服了,“你可真行,你就直接敲啊?”
“那是个什么讲究?”闻人珄问。
“有事请人,自然要客气些。”姜邪从腰间的小包袱里掏出了一个......香炉碗,加上一只盒子,“先用这个。”
姜邪把香炉碗放到门前,又从盒子里搓出三根很纤细的香,这香太细了,细得像铁丝。
“这是什么香?”闻人珄问。
“白香。”姜邪说,“老太君最喜欢这香了,能凝神养气,是上好的东西。姑奶奶也特别喜欢。”
姜邪说着,便从腰间的包袱里又摸出个火折子:“先点上香,求卦者磕三个头,然后再去敲门,若是门开了,就证明老太君愿意为你卜卦。”
“就这么简单?”闻人珄问。
“你还想有多复杂?”姜邪瞅他一眼,“我们神农的人都随性。老太君有点讲究,却也没那么多。”
姜邪:“一是求卦者心要诚,这二嘛,我听大长老说,当求卦者在门外的时候,老太君就会搁里头捏算,瞧瞧缘分因果,此卦是否可卜。”
“这样啊。”闻人珄明白了,挡了下姜邪的手,“火折子就不必了,我来吧。”
“哎?”姜邪顿了顿,“你想用刑火啊?”
“嗯。”闻人珄说,“路是你引的,白香也是你给的,我本来也不是神农的人。求卦者要心诚,磕三个头好像不太够,总得付出点实际的。”
闻人珄笑了下,先回头看一眼张错,见张错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凝了凝神,手轻轻一抬,那手指尖很快冒出几星火光。
“去。”闻人珄低低地说,随他的话,小火星飞出去,点燃了面前的白香。
白香燃起,一股柔软的香气缓缓溢出。这是种十分舒适的芬芳,似佛香,又多了些清雅的花甜味,谈不上多么高贵肃穆,却让人一闻,便心神安宁。
香气悠悠飘远,钻进前方的小院子里。
姜邪动了动鼻子,深深吸一口,露出享受的表情:“是刑火的原因吗?我早知道白香好闻,但这次的格外好闻,好舒服啊。”
“刑火,是天地灵火。”张错说,“焚邪罪,祝生灵。以刑火、燃白香,该是甚好。”
闻人珄没有多话,他正下表情,双膝跪地,很真诚地在门前磕了三个头。
姜邪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低念:“邪祟出世,圣灵难寻。望老太君打开山门,为我们指点前路。”
姜邪睁开眼睛,对闻人珄说:“你站起来,去敲门试试。”
“嗯。”闻人珄点个头,起身走上前,曲食指敲了三声门。
三人等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那红木门纹丝未动。
闻人珄皱了皱眉,抬起手要再敲一遍,姜邪却摇摇头说:“不用了,敲一次就够了。”
姜邪有些丧气:“看来老太君是不想开门。”
闻人珄倒比她乐观:“还是再敲几次吧。兴许你们老太君还在睡懒觉呢。”
“......”姜邪表示一言难尽。
闻人珄向来是行动派,他这么说,便真要抬手去敲,姜邪没等阻止他这不礼貌的行为,竟忽然听见“吱嘎——”一声,那红木门竟突然开了一条缝!
“门开了!”姜邪大喜,“居然真的给开了!”
姜邪忍不住话中喜悦:“你要知道,老太君几乎不见客的,神农很多人来找她卜卦,都被这扇门挡了回去。”
那是自然。首先卜卦属于未卜先知,这听起来很吸引人,尤其当人处在困境或迷茫中,会想要透支未来的力量与气运,求神指点迷津。
摆渡之时,心念对岸。不然为什么俗世那么多人喜欢算命?
抛去真假不说,是人们寄于神佛的信仰,更是一把钩子,勾扯人内心的**与念想。
但是嘛,灵龟卜卦损耗寿元。老太君活了二百零六岁,也一定非常惜命,岂会轻易开门?
闻人珄笑了起来,摸摸面前的红木门,扯嗓子大喊一声:“多谢老太君!”
姜邪不是第一次见他这不修边幅的粗鲁德行,撇撇嘴,叹了口气。
没成想,她们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老太君,竟在院子里应了话!——
一道温婉的声音自门内传出,听得出年纪很大,但语气舒缓,非常悦耳,甚至还带上几分笑意:“不用谢。是神农与先生有缘。况且,先生今天是一定要进来的,我若不开门,恐怕这门会被你敲坏了。”
闻人珄又笑笑:“老太君英明。”
姜邪:“......”
姜邪无语地看着这人:“你真这么想的吗?今天死活也要见老太君求卦?”
闻人珄摸摸下巴,承认道:“嗯。尽最大所能嘛。毕竟你也知道,我的刑火很重要。如果一直不清楚为什么不能用,会有大麻烦的。”
闻人珄指门,相对礼貌地说:“到最后如果不开,我会破门而入,再和老太君说说试试。但要实在不行就算了,她老人家的意愿和寿命也很重要。”
姜邪:“......”
话是这么说......但你居然还想踹门吗?你是土匪吗?
院里的老太君倏得笑了一阵:“进来吧。”
“多谢。”闻人珄伸手就要推门。
“先生旁边的那人,也请一并。”老太君忽而又说,“既是因果有缘,便都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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