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老太君没能指出一条明路,姜邪有点受打击,她下山时没有一马当先跑在前面,而是不快不慢地在张错和闻人珄前方引路。
山路陡峭,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更不好跑,张错抱着闻人珄,让飞尘跑得更仔细。
下山开始,闻人珄始终没说话,直到山路过半,他才懒懒地窝张错怀里,状似随口一问:“哎,阿错,刚才我去老太君屋里拿药的时候,老太君跟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张错神色如常,“没有。”
“什么都没说?”
张错顿了顿:“什么......什么都、没说。”
“哦。”闻人珄勾起嘴角,短暂地笑了下,“我还以为她专门把我支开,是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呢。”
“怎么会。老太君是、是真累了。”张错的声音很轻,“先生、不要多虑。”
“嗯。”闻人珄打了个哈欠,后脑勺在张错脸颊上蹭了蹭。
多虑?闻人珄不这么想。
他进老太君屋里拿药,专门打眼看过一圈,屋里根本没有藤条。但不排除会放在一些不显眼的地方。
只是闻人珄念起,先前他和老太君说话时,老太君曾抬头看过张错一眼。
张错那反应......
或者不是老太君想和张错说什么,而是张错想问老太君一些话呢?
说起来,七十年前闻人家出事,张错就变成了死魂灵,而据姜邪所说,老太君过一百八十岁后就在山顶闭关,有了这灵龟卜卦的本事。那中间的二十六年,张错有没有上山来问过卦?问闻人听行的转世?
闻人珄心思缜密,来回盘算过几回,却没再多问张错。反正他家大美人儿嘴硬,非得咬死不说,他问也白搭。
闻人珄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在张错怀里靠得更舒服一些,又突然转过头,搁张错脸颊上亲了一口。
灵龟卜卦一事算是过了。尽管没有明确的方向,但也算指了条隐路。
闻人珄和张错又在神农待了两天,将养身体。
闻人珄很喜欢神农的环境,最后一天客院修好,他和张错搬进去,宽敞又舒服,就连空气都干净很多。他们本来还想再多住几天,奈何闻人珄那操心的亲姐太啰嗦——闻人慕书连番轰过五个电话后,闻人珄只得把“回家”提上日程。
“没办法,我姐挺着急的,而且我爸妈后天就到金城了,我怎么也得回去了。”闻人珄说。
“好吧。”姜邪有点遗憾。
“那明天黎明,我送先生和阿错出去吧,从敦煌那边的渡口出去,先生可以先去我那里一趟。”闻人晓眠说。
“去你那里?”闻人珄问。
“不耽误时间的。”闻人晓眠笑笑,“可以直接从我那坐车回金城。”
闻人晓眠:“其实,我那里有一条狐狸,很想见先生。”
“狐狸?”闻人珄刚想问哪来的狐狸,琢磨一会儿,想起来了。
张错之前说过,闻人听行曾经收过一只断尾白狐做巫鬼。那白狐狸和张错晓眠一样,一直等着他来着。
张错正好在旁边提醒道:“是、小白,白姑娘。”
“唔......”闻人珄想了想,点头,“行。”
于是这归程便如此定下了。
第二天黎明,神农族五位长老一起来送行,还有姜大姜二和姜邪。
五个长老客套话都不少,闻人珄客气地讲过一圈儿,嘴都要干了。
姜邪就没那么多有的没的屁话,她给闻人珄递了只酒囊,只是很认真地和闻人珄保证:“如果有需要,我代表神农,定义不容辞。”
一句承诺,重有千金。
“谢谢。”闻人珄打开酒囊猛灌了一口。
姜邪这丫头真一点不虚。这酒辣得他脸皮拧巴,差点逼出眼泪来。
闻人珄“嘶”两声,问姜邪:“你这什么酒啊?劲儿这么足。”
“荔枝酒。”姜邪笑嘻嘻地接过酒囊,没寻思磨蹭,也豪迈地灌一大口,然后爽快地叹出声,“舒服!”
闻人珄乐了:“你可真是个野丫头。”
“我可是神农族长,你就算是巫主,也不能说我是野丫头好不好?”姜邪撇嘴,有点不满意。
她望了眼不远处的张错,突然一愣,然后凑到闻人珄跟前说:“哎,你看阿错哥哥的表情。”
“嗯?”闻人珄转过头,但没看到。张错已经转了身,去和闻人晓眠说话了。
闻人珄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刚才喝了酒。”姜邪扬扬酒囊,“这酒你也喝了。”
“啊。”闻人珄想明白了,“你是说阿错会不高兴?”
“不至于吧。”闻人珄说,“他再怎么小心眼,也不会吃咱俩的醋,多没谱的事儿,这醋我吃还差不多......”
闻人珄说一半停了。醋应该不会吃,但张错的确很小心眼。也许真的会不高兴?
“......你故意的啊?”闻人珄瞪着姜邪。
“我有病啊?你以为我是你?”姜邪立刻大喊。
闻人珄:“......”
姜邪翻个白眼:“我们江湖儿女,本来就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刚才是真没想到。就我刚刚说那话,要的不就是个气氛么,大声承诺,大口喝酒什么的......”
姜邪嘟囔:“......我就是刚刚对上阿错哥哥的眼神,感觉有点瘆得慌......”
“想多了。你也太夸张了,是心理作用吧。”闻人珄笑笑,“没事,回头我哄哄他。”
姜邪笑了下:“也就你能哄得了他了。”
天边浮起鱼肚白,破晓的光降临大地。闻人晓眠已经用引路香召来了渡船。
“先生,上船了。”闻人晓眠朝闻人珄喊。
“来了。”闻人珄回应。
他和姜邪说:“那江湖儿女,我们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姜邪后退几步,初生的日光洒在少女身上,她的笑脸最为鲜活,令人快乐。
姜邪挥舞手臂:“路上小心!”
闻人珄点点头,转身去往岸边坐船。
他没忘哄张错,刚上船就拉过张错亲了一口。嘴里的酒香不浓不淡,这个吻的味道极勾兴致。
闻人珄抹抹嘴,感觉不错。
闻人晓眠在前头划船,背对他俩笑出声:“先生,我还在前面呢。”
闻人珄毫不脸红,瞪着闻人晓眠的后脑勺抗议:“我就说你后脑勺长眼了!”
这话引得闻人晓眠一通笑。
“先生。”一边刚被亲的张错出声,他问,“姜邪的酒、好喝吗?”
闻人珄看着张错那漂亮脸,多少有点想笑。
大男人,这么酸。小家子窄心肝儿,比小姑娘还斤斤计较。这可真是......很可爱啊。
闻人珄眨眨眼,老老实实说:“是荔枝酒好喝。我没碰上瓶口,真的,就倒嘴里的,一秒钟。”
闻人珄:“不过劲儿太大了,根本喝不出荔枝味......这该是毒荔枝酿的吧?”
“那是四长老酿的酒。”闻人晓眠笑说,“四长老嗜酒,什么稀奇古怪的酒都酿,个老不要脸的,还自己称自己是酒仙。”
“这样啊。”闻人珄也笑,“不过酒酿得的确不错,香、辣,够劲儿。”
“你、酒量一般,少喝。”张错说。
“我就喝了一口。不,倒了一口。”闻人珄叹气,“其实我酒量还行吧?”
闻人珄随口问:“阿错,你酒量怎么样?”
张错抿了抿唇,没说话。
倒是闻人晓眠应了声:“阿错以前酒量不行,你每次喝酒,都只用筷子蘸给他喝。就那点儿,喂完了有时候都找不到北。”
“真的假的?”闻人珄惊讶,“我一直觉得一杯倒是夸张,没想到还有人两滴就能喝晕了?”
“兴许不是喝晕了,是被你喂晕了呢。”闻人晓眠打趣道,“阿错在你面前一直很害臊的。”
大概是刚刚度过一次大险,闻人晓眠心里松泛,并且闻人珄的刑火开始觉醒,她更高兴,话格外的多:“你心眼儿可坏,喂完了酒总好说些废话欺负阿错,阿错那会儿年纪小,能不臊么。”
“晓眠。”张错忽然低声打断。
“哎呦,现在还害臊啊?”闻人珄轻轻弹了下张错鼻尖的小黑痣。
张错顺便拉下闻人珄的手,搁自己手里一下一下捏着。
“不过现在,阿错的酒量就非常好了。”闻人晓眠叹声说,“千杯不醉谈不上,但先生一定喝不过他。他都快比四长老能喝了。”
“哦?”闻人珄有点兴趣,“快赢酒仙了?”
闻人晓眠的语气忽然淡了些:“七十多年,怎么都练出来了。”
闻人珄一愣,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寒鸦渡口的白雾越来越浓。寒鸦川除去煞气,那雾不再泛紫,白雾浓稠细腻,如牛奶丝绸一般,呼吸间竟还有种淡淡的香气。
“阿错。”闻人珄凑到张错耳边,小声问,“那七十多年我不在,你特别想我,特别难受的时候,会喝酒?”
张错摇摇头,轻声说:“喝了酒,更想你。”
张错说:“喝得越醉,越是想你。所以,就更想喝,更想醉。”
“你是不是傻。”闻人珄垂下眼,捉住张错的无名指来回搓/弄,“那多难过啊。”
张错竟笑了起来:“不怕。”
张错说:“我愿意想你,需要想你。想得越深、越好。”
张错浅浅吸口气,一句话无足轻重,轻飘飘化在大雾之中,摸不到看不见,却胜过一切花言巧语,重过所有海誓山盟:“先生,一直想你,是我的幸福。”
闻人珄手指尖一顿,拇指指腹在张错无名指指根的位置揉两下。他心里突然崩出个过分仓促的想法,非常强烈——
他想给这根手指套上钻戒。
他想娶张错。
他是张错的先生。
他也想,让张错成为他的闻人夫人。
闻人珄定了定神,开始谨慎思考——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地区有哪些?
最好是风景特别好的,结完婚顺便还能度个蜜月。
冰岛太冷了。要不法国?那地儿不是浪漫?
钻戒也要提前定,多少克拉好呢......太大的话很不方便吧......
想娶夫人的男人有无限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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