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①⑧

“先清理你的伤。”

“你不要、生气。”张错就像犯了什么倔病,非盯着闻人珄重复。

“我说先清理你的伤。”闻人珄毛了,“你是听不懂人说话吗?聋了吗?快点!”

张错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巫鬼的血契,也可以由、巫鬼的意愿发起。”

张错:“得过灵血,受过灵气馈赠、的魑魅、灵兽,若是愿意,可以......可以主动认主、报恩。”

张错:“以血点契,结成契印。如果、如果主人没有拒绝,就可以跟随、跟随主人,保护主人。”

“你什么时候得过我的......”闻人珄刚一半说就想起来了。

和张错初见时,闻人珄被蛊蛇伤了,张错替他吸蛊毒......

闻人珄下意识摸了下自己小腹,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他妈的可真行。”

张错装得一手无辜可怜,其实早就给他套进去了。亏了张错还卖惨卖得那么真切,狼狈地蹲他家门口,闹一副惹人疼的委屈洋相,还说什么怕自己不要他。

哪还由得他要不要?

闻人珄半点不怀疑,就算巫鬼做不成,张错也有别的办法缠上他。

装!装!黑心王八装他妈什么娇滴白莲花!

“欺负我投胎转世了,现在是个没有记忆的傻子。”闻人珄冷哼,“张错,我还真小看你了。”

张错怔怔地,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抓了下裤子:“我只是,只是......只是怕你、不要我。”

操。又来了。

张错声音越说越虚:“当时,你不相信我。我......我没办法,只能试试。”

张错:“我需要、需要跟着你,保护好你。”

张错:“我只想试试,我也、我也没想到。你毫无意识、的时候,竟然......竟然......不排斥我。”

闻人珄张了张嘴,这一刻喉咙眼儿堵满脏话,愣是半个字骂不出来。

他艰难地给自己顺口气,不可置信地问:“你现在居然还卖乖?”

张错不说话了。他低着头,眼睛一直看地板。

气氛冻僵了。二人都沉默了好一阵。

闻人珄盯着张错凌乱的黑发,眼睛定在他头顶的翡翠发簪,看那翡翠玉石被灯光照得剔透,透得单纯,没有防备。

闻人珄总算大发慈悲,说出一句话:“张错,我不需要你做我的巫鬼。”

他不需要。张错又不是灵兽,更不是凶兽,也不是魑魅魍魉或鬼尸。他......

他是死魂灵没错。可闻人珄从没觉得......从没觉得,张错有什么“不一样”。所以,他们之间不该有“血契”这种绝对的从属关系。

张错抬起头,飞快看了闻人珄一眼,又快速低下头。他声音小到闻人珄几乎听不见——

张错说:“我不做、先生的巫鬼。我只想......只想......做先生的人。”

闻人珄停顿了两三秒,才掂量清楚张错说了句什么。

他没吭声接茬,眼睛又不受控制地落在张错左肩渗出的那片血。闻人珄谈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就觉得难受。

那是一股子没办法发泄的感情。想抓个沙包暴揍一顿,却遍地打转找不到沙包,甚至有些慌张无措。

闻人珄知道自己心疼了。

他干脆不再想下去,不由自主地转身,要去卫生间为张错湿一块热毛巾,好清理伤口。

看他转身要走,张错眼底黯了黯,然后抬起头,唤了一声:“先生。”

闻人珄顿住脚,眉头紧锁地转回脸。

二人对上视线。闻人珄看见张错身子忽然晃了晃。然后张错的眼睛倏一下散了,毫无预兆地,张错突然朝右侧栽倒!

闻人珄两步跑上前,正好把人接进怀里。他垂眸,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张错。

张错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安静得仿佛停止呼吸。

闻人珄盯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人抱到床上躺好。

闻人珄解下张错腰间的瑰金短刀,拔刀出鞘,小心翼翼地剌开张错左肩的衣服,看到伤口,他结实地感到心窝里一阵乱麻。

手指粗的镇魂钉直打进去,贯穿张错整个肩头,伤口处皮肉外翻,模糊的血肉间爬上一道道交错的黑色纹路,像是毒蜘蛛的触角,爬遍张错整个左肩,甚至有往胸口和后背蔓延的趋势。

闻人珄心窝那麻劲儿过去,顿觉自己脾气平了,对着这瘆人的伤,他一瞬间什么气都发不出来。

闻人珄把瑰金短刀插回刀鞘,放去一边。

他一口气叹得无力:“你到底还骗了我多少事?”

闻人珄又坐了片刻,起身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刚关上,张错就睁开了眼睛。他身体没动,侧过头,看着卫生间的灯光,听卫生间里传出“哗哗”流水声。

张错眼中闪过一丝撕裂的痛苦。刚才闻人珄那句低叹,是刺刀见红,轻悄捅过来,叫他催心剖肝,几乎要命。

张错把头扭到另一侧,直勾勾瞪着旅店暗灰色的窗帘,最后闭上眼睛,将疼痛藏起来——藏进他自己的黑暗里。

闻人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拿着一条温热的毛巾从卫生间出来,他走到床边坐下,揪着热毛巾,轻慢地去擦张错左肩的血。

怕碰了镇魂钉,闻人珄擦得很小心,才擦了几下,胳膊都有点发僵。

等把张错左肩的血全清理干净,那错杂的黑色的纹路便更加明显,张错皮肤雪白,衬得格外扎眼。

闻人珄放下毛巾,手掰过张错下巴。

张错依然闭着眼睛,但闻人珄问:“这样就行吗?就算镇魂钉现在不能取,你这伤就不用包扎一下?”

过了几秒。

张错睁开眼。他和闻人珄对视,习惯性地抿起嘴角。

结巴吵架吵不过,哄人哄不利索,给闹僵了,就恃伤装晕。闻人珄不戳破,也没再薅癔症继续吵。

张错嘴唇很干,嗓子略有沙哑,他漆黑的眼睛一错不错扒着闻人珄不肯放:“先生,你......你、不生气了?”

闻人珄拎起被子,盖到张错胸口,他身体前倾,一手捏上张错的翡翠发簪,另只手解盘发上缠的黑色发绳。

把发绳解开,将发簪抽出来,闻人珄托起张错的后脑勺,替他理了理长发,再将他的头放回枕头上。

整套动作下来沉默无声,自然而然,一气呵成,张错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脑子一阵一阵发懵。

闻人珄拨开张错脸颊上的碎发:“这两天,我非常担心你。你现在又伤成这样,我气不动了,暂时懒得跟你计较。”

在撩拨人方面,小珄少爷有时并不刻意,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张错想,自己大概在做梦。

他看闻人珄,看这张他朝思暮想,想到要走火入魔的脸。看得眼睛酸疼,张错才舍得眨下眼皮。

张错抿着的嘴角放松,竟隐约有要微微上挑的趋势。

闻人珄在他嘴角用力弹了一下,“吧”一声脆响,张错被他弹得睫毛一抖。

这一下应该挺疼的。

闻人珄声线低沉:“你敢笑?”

张错那嘴角立马不敢动了。

闻人珄顿了顿:“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没了。”张错轻轻摇头。

闻人珄叹口气,眼睛又一次落到张错左肩:“很疼吗?”

张错眯起眼,仔细看闻人珄的眉头。从他受伤,闻人珄这眉心就没怎么松开过。

张错想了想,试探着回答:“有一点。”

闻人珄曲起食指,敲了下张错脑袋,像在敲打一块死活开不了光的破烂榆木:“又撒娇?”

闻人珄质问:“我要不吃这套,你怎么办?”

“怎么我都是、要、要跟着先生的。”张错说。

他眼睛轻轻动了下,像漆黑的墨,不小心落入清水,眼底有淡淡的光晕开:“而且......而且......”

镇魂钉是赶尸族用来对付鬼尸的,对阴煞重的东西很有杀伤力,自然很针对死魂灵。

张错该是被伤得有些不清醒,或者伤得太疼了。他竟斗着胆子说:“而且......以前......一直很有用。”

闻人珄沉默。他懂了。

心想:“闻人听行吃你这套,闻人听行疼你。所以,我闻人珄天生就会疼你,天生会吃这一套。”

闻人珄手指拈起张错一缕发梢,没滋没味地搓了搓,然后放下。

“你睡会儿吧。饿不饿?你这两天都没吃东西吧?”闻人珄问。

张错眨下眼睛:“死魂灵、其实、不用吃的。”

闻人珄想起在家时张错给他做饭,做点心,几乎每一顿都陪着他吃。

“睡会儿吧,你受伤了需要好好休息。”闻人珄这回没给张错说话的机会,“死魂灵也要休息的。”

闻人珄从兜里掏出小玉兔,手指尖在玉石上点两下:“出来。”

应他的令,白光闪过,犼出现在床边。它一见闻人珄立马凑过来蹭,吸闻人珄的手掌心,比吸大麻还上瘾。

想来这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缺心眼儿,完全忘了之前闻人珄凶过它。

这还是个两面派的秀丽玩意,就瞧这殷勤少弦儿的谄媚相,谁又知道一声“吼”把人劈出烟的“小雷球”是哪颗?

“行了。”闻人珄撸了把它脑袋,“去门口蹲着,今晚你守夜。”

犼听话,几高蹿去门口,蹲着装毛绒玩具。

闻人珄站起来,抓过桌上的瑰金短刀,大拇指将刀鞘推开几公分,食指在刀刃上快速划过。

两秒后刀子回鞘,他食指指腹冒出血珠子。

闻人珄不客气,干脆直接就着手指的血在玻璃窗上画下一道巫咒。

血色的巫咒开始融化,发出微微金光,而后窗玻璃一闪,隐约附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屏障。

闻人珄拉上窗帘,转身靠着窗台,看向张错:“这样你可以安心休息了吧?”

闻人珄:“睡吧,今晚换我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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