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薛梅听得发毛,赶紧脚底抹油就往林山里面跑。

不过山里路途实在难行,薛梅跑了好一会,累到不成了才换成走的。

她感觉自己走了许久,一入茫茫深林,便觉得松柏成□□映,山势陡峭,古道窄瘦,脚下青石板生满了长毛苍苔。

薛梅走不动了,只得停下来歇息,一抬头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棵枯死的不知名树木,树枝遒劲漆黑,枝叶衰败,枝头处站着不少黑老鸹,呱呱叫起来,听得人分外烦躁。

远处似乎有炊烟升起,薛梅向着烟起处走去,身后乌青色的老鸹鸟似受到惊吓,百鸟齐飞,振翅声响彻山林。

薛梅走到一处茅草屋门口,不知怎的,明明亲眼所见炊烟袅袅升起,已至此处,却不曾闻见饭菜香气。

薛梅见屋门未曾上锁,她便只身进到屋子里去。

“有人吗?有人在吗?”

久久未有人回应,薛梅原本紧绷的心弦忽然就松懈了下来,她打量一番周围,见到屋子墙壁上挂着一盏煤油灯,烛火如豆凄惨摇晃。

屋内种种昏暗不明,薛梅感觉屋内寂静得可怕,她越待着越冷,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薛梅顿住脚步,转过身时,面前忽然凑过来一张满是皱纹纵横的黄脸老太,她满头花白,鬓发稀松,张嘴时,露出里面暗红的牙床。

“小娘子穿得这样光鲜,却半点礼数都不知,狂妄进到我老婆子的屋子里来……”

薛梅脸色一红,她撑着胆子去扶老太的手,“老婆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进到山里来迷路了”

老太似乎没发觉,她抿着唇,皱纹耷拉的眼皮掀开看了一眼薛梅,重重冷哼一声。

薛梅摸着老太的手心,直到她真的摸到了老太满是褶皱的掌心,这才放下心来。

幸好,是人。

人有人形,兽有兽样,兽能化人形,但人掌纹之繁密,非是精怪所能做到。

薛梅与老太坐了下来,寒暄几句后,外面忽然响起了簌簌作响的风声,甚至还卷走了屋子上一一大片茅草。

薛梅一惊,跑出去看了一眼外面。

这才多久啊?天就黑了!

薛梅正要走出去,忽然右手被另一只枯瘦苍老的手紧紧抓住,她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双皱纹耷拉,眼珠混浊的眼眸。

老太面色冷肃,“快走,不能呆在这了!快走!”

哪有这么催人的?

薛梅说:“下雨了,风这么大,我暂时走不成了,老婆婆,您暂且收留我一晚上成不成啊?”

天边一声银蛇霹雳照亮半片天空,老太脸色又阴又冷:“滚!快滚!我这里不留生人!”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

薛梅听也听不下去了,她只得两只手举起来,用宽袖挡雨,但雨势太大,她仓皇奔走,早就不辨方位。

不知究竟停在何处,薛梅被脚下木石绊倒,整个人都摔在泥地里。

一道清脆的铃声响,在疾雨中也格外明显。

漆黑天幕中闪过一道霹雳,骤雨倾盆,照亮了远处一个无头女鬼,断头的鬼一瘸一拐走向薛梅。

薛梅一惊,转眼间,那无头女鬼已至眼前。

薛梅挣扎着爬起来,她满头乱发纷纷,雨水顺着她的脸频频滑落。

她望着女鬼的断颈,惨笑一声:“为什么,你会在这?”

那女鬼不言不语,手脚并用,扒着薛梅的腰,然后紧紧抱住。

薛梅耳边响起惊雷,她低头:“原来你不是缠着秦念黛,你一直缠的人,是我。”

女鬼不答,仍旧抱着薛梅。

兴许雨势太急、太频,薛梅骤然眉眼前昏黑一片,这便晕倒了过去。

梦中黑幕,她像死了,又像是活着。

不知这是谁的身体,梦中她与男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到了适婚年龄。

男人家中遣媒人来说亲,而后是大婚之夜,三书六礼,红盖头下是一双精致的玄色金线靴子。

男人挑开她的红盖头,与她共饮烈酒,共行周公之礼。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小儿尚在腹中,男人外出。

她独自产子,月子期间在下人的侍奉中,她恢复的不错。

再后来,是某一夜,她想唤人给她倒杯茶喝,但婢女们都睡死了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

她只得自己起身去倒茶,此时门忽然打开了,进来了一个人,她以为是婢子就没在意。

只是下一瞬,她便落入了一个强劲有力的怀抱当中,身后胸膛又热又烫,硬得发疼。

是男人的怀抱。

她大叫,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嘴,身后的男人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裳,他捏疼了她,她一直在惨叫。

本朝向来对女子要求严苛,既要她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要求她们对丈夫保持忠贞。

那人说:“您也疼疼我吧,我想您想得快要疯掉了。”

她的脸色迅速地灰败。

天亮了,她听见屋外婢子们窸窸窣窣的响声,她头脑昏昏沉沉,整个人仿佛被一条粗壮的蟒蛇缠绕,她呆呆望着面前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不知那究竟是怎样的脸,梦里她一直在叫。

那人却唤嫂嫂,你冷静些。

然而那人忽然醒了过来,见实在挡不住她哭叫,他手中越发用力,忽然听见“嘎啦”一声,她所有挣扎的动静一下子静了下来。

男人不可置信地松手,坐起后,男人思考了一会,而后当机立断将女尸用被子一包,跳窗逃去。

女人夫家是当地有名的富户贵族,家中人来人往,怎能掩藏?

于是男人把女尸带去荒山,他将女人的头颅一刀砍下,扔进了无人饮用的井水里,将她的尸体埋在了树下。

薛梅再度恢复意识时,天光已半亮未亮,她似乎想起什么,挣扎爬起来环顾四周。

最后实现落在了某一棵硕大粗壮的柳树上,薛梅像着魔了一样,跪在地上用自己的手用力挖了起来。

坑越来越大,臭味越发浓烈。

她捧起一只纤细小巧的手骨,贴在脸上,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等薛梅恢复平静,她冷着脸去了树旁的水井处半跪在地。

昨夜下了一场骤雨,水井窄瘦,已然装满了水,这水臭不忍闻。

薛梅只好忍着恶心,再将手伸进了井里,转动两下,手指卡在上颌骨与下颌骨交接的地方,她用力一扯,扯出来一颗球状物,定眼一看,却是一只头颅骨。

她把东西放在地上,又奋力去挖那土坑。

待她挖到筋疲力竭时,忽有人来至身后,正是秦知慕与一黄袍道士,薛梅仔细辨认,方知此人正是助自己降无头女鬼的胡道士。

多日不见,秦知慕全不似昔日模样,如今看起来越发清瘦了。

秦知慕脚步虚晃,他艰难地看着面前一个女人疯了似地在掘坟,身边还是森然白骨,他缓慢行至薛梅身边,亦跪坐在旁边,用手扒土。

两人合力,终于找出来一具骨肉彻底分离的无头女尸骨。

尸骨俱出,薛梅喉头艰涩,她看着秦知慕用手寸寸抚遍那白骨的断颈处,哭得十分伤心。

他的眼泪滴落在白骨身上,唤道:“眉眉,你怎么能在这……”

薛梅见状,喉头发痒,她迟疑问:“你才是我……夫君?”

秦知慕佝偻在地,捧着一具无头尸骨哭得肝肠寸断。

胡道士不知何时竟上前来,难言地望着薛梅:“是,你才是尚书大人的发妻薛黛,闺名眉眉。”

薛梅摇头:“我不是,我是梅花的梅。”

胡道士却说:“但你是秦夫人,你记得先前的无头女鬼吗?她是你的三魂之一。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名曰:胎光、爽灵、幽精。那无头女鬼是你的胎光一魂。幽精神主**、情感,正是你昨日遇见的老太,是她指引你来着的。”

见薛梅面露不解,胡道士停了下,继续说:“我受秦大人托付,寻找秦夫人尸骨。多年来,苦无线索,只得冒险一试,寻找尸骨时,可以欺骗三魂中的一个魂魄,让她去找。而你,你是秦夫人的爽灵之魂。”

薛梅愣在原地,眼睛里露出迷茫。

她问:“所以我……究竟是被谁所杀?”

胡道士顺着她反问:“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天光乍破,光从厚实的云层中破出。

远处山林群鸟振翅飞向高空。

果然没出一会功夫,身后山林忽然走出来一伙人,为首的正是秦瑜。

秦瑜身着大红遍地金曳撒,身上的飞鱼纹行走间栩栩如生,鲜活照人。

秦瑜快速瞥见一道绯色官袍的男人抱着一具白骨痛哭,仍面不改色,看向薛梅:“梅娘,过来。”

“秦瑜。”薛梅叫道。

秦瑜点点头:“做什么叫为夫的名字?梅娘,过来,你现在过来,咱们还是好夫妻。”

薛梅站起来,“你配得上美玉之瑜吗?你这个寡廉鲜耻的畜生!”

秦瑜面色一僵,脸上的笑未曾减退:“我是畜生?我只是爱慕你,我爱你,我想得到你的关注,想要你的眼睛里有我,我有什么错?”

薛梅眼中尽是厌恶:“你爱我?那你把我掐死?还把我分尸而葬?”

秦瑜脸上的强撑的笑已经完全垮掉,似忆起过往,他脸上露出一抹茫然逾残忍:“我想对你好的!我想怀抱着你,可你不听,你一直在尖叫挣扎!若惹得人来,我前程尽毁!我自幼家贫,父母早亡,好不容易博得前程,怎能因一妇人,毁尽长城?”

薛梅厌恶更甚。

秦瑜蹙眉:“梅娘,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薛梅抿唇,“我是你嫂嫂。”

“我不认礼教!”秦瑜大声叫道,他额头的青筋突出,脸也变得绯红一片。

“梅娘,我爱慕你,是我太爱慕你了……”

“秦瑜,你的字是我给你取的,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不知何时,秦知慕站了起来,厉声吃粥问。

秦瑜面上有纹路皴裂:“我为什么对不起你,我在锦衣卫的前程,全都是我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与你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从小就脑子好,聪明,十八岁就中了探花,进了翰林院,深受皇帝信任。凭着这份恩宠,将来你必然能入内阁,名扬千古。我恨死你了,就连你的妻子,都是这么好的人!凭什么?我自问不差你分毫!”

“我从未瞧你不起,当初接你进府,是看你我同族兄弟的分上,衣食住行我家亦没有半点克扣。可你怎样对我?你这个畜生,竟然觊觎我妻,暗中□□她,还……残忍地杀了她!你这个畜生!”秦知慕恨道,面上尽是痛苦之色。

秦瑜没有半分动容,他拔出腰间绣春刀,横刀在前:“既然如此,大哥,拔刀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下属扔出一把刀过来,稳稳落在秦知慕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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