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肤很白，额前的头发被他拨开，剑眉露出来，眼睛狭长，眼皮褶皱很淡，其实长相有些攻击性，面部轮廓流畅又凌厉，此时唇边挂着浅浅的笑，看着人乖张懒散。
不得不承认，“民选校草”的杀伤力不容小觑，那张脸少年时期吸引着同龄人，长大后不仅没长残，还将男人的成熟冷硬与当年的少年感结合一起，让人心跳加速。
总得说，帅得很随意。
邱沄低头，什么都没说，拿出卡刷了一下机器，入口便开了。
挂在这里的画其实并不多，主要是场地也就这么大，有一部分还放在休息室，本来是想回来就换一批挂上去的，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裴均宁前几天来过，所以大多数都看过。
邱沄带他溜了一圈：“休息室还有，你要不要看？”
他看了她几秒，她眨眼，睫毛颤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兴致，应声：“那看。”
到了休息室，她把罩在画上的布掀起来。
她的画风很有辨识度，不说绘画技艺多么高超，毕竟都是在余下的时间自学的，画好画不难，但形成一个独特的风格也不简单。
画大多都是暖色调，亮点就是每幅都会有一处地方，或是一个人物，某个事物的饱和度更高，更低，她还很会用相反色，色彩对比强烈，但颜色过渡地刚好，不突兀。
余光里突然出现一幅画——
只有两个人物，都没有画脸，女生蹲在地上，整个人的饱和度很低，而对面的男生饱和度高一些，阳光打在他身上，反而像他在发光。
是二人那次见面的场景。
邱沄不动声色，把画又挡上，裴均宁没看到那幅画，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但没说什么，目光落在一副星空景色的画上：“大概多久画一次？”
“嗯？“邱沄反应过来：“看心情吧。”
“心情好就画么。”
她想想，摇摇头：“也不是。”
这个回答，裴均宁挑眉。
心情不好的时候画么。
画给人的感觉都挺温馨，看着倒真不像是情绪不好的时候画的。
他随意地拿起一幅：“学过么。”
她仍摇头，徐颖佳都不知道她的爱好是什么，更别说让她去学。
“我是业余，都是自学的，画的其实也一般，创作这种东西看个人，得努力，我只是喜欢。”
她并不觉得自己在哪方面就特别有天赋，可能也受点徐颖佳的影响，从她小就总说她这不好那不好，虽然长大后也明白她所说的不用去相信，但听了这么多年，也刻下深深的印迹。
“挺谦虚，”他瞅她：“我那学了美术的朋友在这听你说这个，心灵高低得受点伤。”
“……也不能和专业的比。”
他看画，她就在旁边默默站着，时不时说上几句。
待了会儿，邱沄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是有意的来她的画廊，就是昨晚，遇到他，他来是看画的。
眼前突然闪过那个熟悉的头像。
“你，“她犹疑地问，心跳加快：“是从哪知道这个画廊的？”
“嗯？刷到的。”他挺随意地应，还在端详着这些画。
还真是他，邱沄心想。前一阵她账号里有一个新粉，她印象深，因为那个人把她作品几乎都点了一遍赞。
居然真是看画来的。
他看得起劲，她拿起手机解锁，发现刚才发的申请已经被通过了。
刚才她就看到，这个人头像是简单的线条画的小狗，昵称也单个字——丨。
邱沄认识这个字，念gun，和姜玫聊天的时候见她发过。
“……”头像这么可爱，名字怎么还挺，不近人情。
对面在刚才就发了条消息。
［什么事。］
她斟酌了下言论，打字把现在这个情况发了过去。
cloudy：［你哪天有时间，我们当面聊？］
她很自然的把这个反差很大的人当成女生。
丨：［你定。］
她想了想，这两天其实不行，徐颖佳的事还要处理。
cloudy：［这周六吧？］
还有四天。
丨：［行。］
邱沄不自觉地抿起唇角，脸颊陷进去一处小小的酒窝。
她收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裴均宁也没再看画，正倒弄着手机。
“你这画，“他没看她：“能拍么。”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可以。”
“那行，我拍几张。”
察觉到她略带探寻的眼神，他什么都没说，挑着几幅拍。
看完画，裴均宁也没有多待，拿了衣服就走了。
邱沄又给房东发消息说了这件事，房东也没再催。
下午，她接到邱尚宇的电话。两人默契地没有再闹别扭，说了关于徐颖佳葬礼的事，邱尚宇还找了风水大师，最后商定在周五。
空了的这几天，她把能请到的亲戚都请了，外公知道了这件事，沉着声音应下，外婆早逝，他是家里唯一的长辈。
邱沄又整理自己的简历，投了几份。虽然约到了新的房主，但最后结果未知，她还要看看别的住处，以备不时之需。
裴均宁像是在忙自己的事，也没再来。
她其实好多次都差点叫出他的名字，他应该是没认出来自己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能凭借那张脸在别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她不觉得自己哪里能有什么记忆点。
她从小就不受人喜爱，亲戚总笑话她，妈妈也说她长得不好看，她也就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丑，后来还通过减肥来自我麻痹。
其实她长得根本不丑，更提不上胖，
她是高中毕业的暑假减肥的，从原先110多斤再到现在的一百多，她自己身高快170，实诚说过于瘦了。
在别人的评价下，她迷失了自己。所以当姜玫再次见到她夸她漂亮，又担心她太瘦时，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夸赞，只当是朋友间的宽慰，也没把姜玫夸她的话放在心上。这么一想，姜玫总是夸她好看，无论她胖与瘦，说她哪哪都好。
只是她不习惯于此。
她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她有双好看的眼睛，瞳色很浅，那双杏眼微扬，单看有些冷然，但五官总体柔和，加上她爱好画画，身上总是有种文艺又温润的感觉。
姜玫说，她身上总有种矛盾的气质，温柔又坚韧。
邱沄一笑而过。
即使她也渐渐明白，不必去纠结曾经的那些事，但又做不到轻易放下。
……
徐颖佳的葬礼如期举行。
邱沄邀请的人几乎都来了，那天那个打游戏的小孩那一家她有意没有通知，但现在也出现在这，只是没有那样过分，安静地呆在那。
过程中，她一直看着徐颖佳的遗像。
徐家不穷，这也是为什么邱沄还能读高中，上大学。只是徐颖佳对她苛刻，她确实有段时间不想让她读大学的，但一看到她考的名牌大学，好面子之余，就让她去上。
母女间是怎么可以这样的。
妈妈对孩子又为什么要这样。
她轻而易举的做出伤人的事，说出伤人的话，最后承受这些的是邱沄。
……
现在的她不能替当年的自己原谅徐颖佳，即使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但如果死就能掩盖之前的罪恶，那这太不公平了。
“……”
徐严海把邱沄和邱尚宇叫过去说了几句话，又把她单独留下。
他年近古稀，头发花白，眼神仍有不怒自威之势：“你啊，命苦。”
闻言，邱沄连眼都不眨一下，心里并无太大起伏。
“你其实能有更广阔的未来，当初……”他停顿：“有些事……”
“邱沄，你可以恨她。”
她与他对视，有点奇怪于他说的，但终是什么也没说。
葬礼结束已经很晚，邱沄回家就睡了，都没有洗漱。
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徐严海的话回荡在脑海里，随之就是那些不好的画面。
醒来都有些蒙。
手机有人发来消息，是那个新房客。
丨：［地点，时间。］
说话很高冷。
她差点忘记，挑了家咖啡店。
cloudy：［下午两点吧。］
她起身去收抬。
习惯性地提前到了。
咖啡店人不少，她找了地方坐着等，给“丨”发了桌号，想着一会该怎么说。
过了大概十分钟，也还不到两点，一抹无比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他又换了身衣服，但还是白黑配色，简单利索。
裴均宁显然也是没有意料到，眉毛扬起，坐在她对面，往后一靠，一手搭在椅背，一手搁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目光带了点审视。
"cloudy? "
邱沄张了张嘴，
"gu.... 丨？"
“骂我？”
“不是，你网名不就叫这个……”
他像是觉得好笑，换了个姿势：“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
话尾的意思她听懂了，真的好戏剧性。
接着，她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每次”。
“每次？”
他似笑非笑：“不记得我了？”
她恍然，原来他把她认出来了：“不是，我以为你没认出我……”
话音未落，他的脸上划过一瞬不易察觉的表情。
“印象深刻，”他恢复如常，语气懒散：“你每次都上去领奖，我又不是眼睛有问题。”
“……”她确实是忽略了这个问题，不过心里也慢慢松了口气。
就当邱沄以为他是不是已经忘记那件事的时候，他在下一秒便提及——
“还有，那件事。”
两人的记忆都被这句话带回去。
那时是裴均宁被主任罚抓处对象的，就去学校一挺隐蔽的地儿，操场旁边的小树林。
“我想着这那地方得有吧，结果你哭哭啼啼就来了，一点也没把我当外人，蹲那就是哭。”
被人提起糗事，邱沄有点不自在，听他继续说，“我当时想的是，这不定准是跟谁闹分手呢，都要找你问问你对象是谁了。”
.“……我一开始没看到你。”她解释。
裴均宁嗤了声，“合着都没把我当人。”
邱沄喝了口水，悄然转移话题，“那个，我这情况，你都知道了，所以能不能行行好，麻烦你再找找别的地方？”
“你也知道麻烦。”他淡淡睨她。
“但这本来就是我的房子。“邱沄试图和他理论，“如果你喜欢这个小区，可以找别的，我记得我这栋楼还有两户是空的，你可以和房东说，为什么偏要我这个。”
“可能因为，你这个便宜？”他语气随便。
邱沄默声，他说的也有理。这户原主人跳楼自杀了，是前几年的事，原主是一对夫妻，有一个小孩，本来很相爱也美满，但男人恋上赌博，欠了很多钱，后来直接不回家，债主上门催债，只有女人和孩子在家，被逼的跳了楼。
12层，一大一小，都没能活下来。
所以变成了“凶房”。
诚然，鬼神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人们心里多少会有芥蒂，所以在邱沄来之前，没有人租这一户。
租钱相对正常的便宜不少，虽然总体也没有多么低。但邱沄综合各方面就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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