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二十七 章

青瓦檐角垂落的雨帘将暮色绞成碎银,齐元璟背身立在廊下,玄色锦袍被雨雾洇出层水光。当苏锦的质问划破雨幕,他缓缓转身,平日里鹰隼般锐利的眼尾此刻蒙着层暗云,喉结在渐浓的暮色里艰难滚动:"在你眼里,我救你只是为了'利用价值'?"

靴底碾过积水的青石板发出细微声响,他每前进一步,苏锦便后退一分,后腰骤然抵住微凉的廊柱。男人身上清冽的皂角气息裹着雨意将她笼罩,方才还温柔擦过她脸颊的指腹此刻悬在半空,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苏姑娘应当清楚,云国皇室虽不缺筹码,救你无非三点,你虽然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但苏将军戍边二十年的威望,足以让麾下将士为其赴汤蹈火这是其一,其二,更遑论宁王妃和月氏一族,与令尊还有段不为人知的渊源。所以你,自然得救。”

苏锦望着那张瞬息万变的脸,恍惚间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实。

“那第三个缘由呢?”

当她追问第三个缘由时,惊雷轰然炸响,照亮齐元璟攥紧的左手——掌心狰狞的旧疤扭曲如蛇,竟与七年前兰亭湖畔救她的少年伤口如出一辙。

"待一切尘埃落定,你自会知晓。"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裹挟着雨幕疾掠而来。来人瞥见苏锦欲言又止,却被齐元璟冷声打断:“自今日起苏姑娘便是我们得盟友,当着苏姑娘得面有话说便是。”

那人俯身在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密信展开的瞬间,齐元璟的瞳孔骤然收缩。

“宫中来信,大皇子齐元泰今日频频异动,又以生辰的名义广邀朝中大臣,先生的意思得让公子莫要逗留,赶快回去。”

“看来他已经按耐不住了。”齐元璟挥了挥手,那人又一闪消失在雨夜中。

良久一直都未曾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手中得信件思索良久的他突然开口:“你同我一起回去。”

"不可能!"苏锦猛地起身,裙裾扫翻案上茶盏,“我双亲还在牢狱之中,巧儿如今也不知所向,我怎么可能随你走。”

“你即便不走以你自己得力量也是无法救出你的双亲,弄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我的人来报,有人在南疆看到了你兄长的踪迹,与其困在着危城之中不如......”

“我的兄长还活着?”

苏锦听到这个消息无异于喜从天降,齐元璟继续道:“只是我们的人追上去的时候,他们躲藏的太快把我们的人甩掉了,你与其在这里东躲西藏不如随我一起回云国先找到你的兄长,至于你的父亲与母亲你放心有他在自然没有人敢动他们。”

他?苏锦不明白他口中得‘他’是谁,但是他说得没错,父亲的部下早已被徐昭分散在各地,甚至被远调边关,他为了屠我苏家满门可谓是煞费苦心,而如今这偌大得京都城中除了她一个人以外,她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帮助她救出自己得双亲。

“他是谁?”

“宁王,徐衡。”

苏锦喃喃的念叨着徐衡二字,她突然想到她父亲的暗隔中藏着十余封书信,每一封信的落笔都是‘衡’字。

苏锦:“他当真可以救我双亲?”

齐元璟:“徐昭忌惮你们苏家已经许久了,这一盘棋局也准备许久了,宁王虽现在不参与朝政,但是朝中要臣多数与他交好,虽然这些年徐昭有意无意的将那些大臣派遣至各地,但是他在朝中的势力还是可以掌控朝中局势,他若肯出手,令尊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深夜,宁王府的信件送到了齐元璟的手中,他粗略的看了一眼,便将请信递给苏锦,

“明日此事,我便带你去见一见宁王。”

次日,苏锦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时不时的侧耳倾听门外动静,时不时有人来信,一直到午时,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苏锦拉开房门,齐元璟负手而立在廊道旁,“可有消息?”

他摇摇头:“我的人在城中大街小巷都暗中搜寻都没有找到你的侍女。”

“怎么会这样。”

苏锦欲要冲出房门直奔楼下时被他拦下:“我知道巧儿姑娘在你心中位置不一般,可眼下全城都在搜捕你,你若贸然行动,巧儿的牺牲岂不是白费。”

“可我若是找不到她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别着急,”他轻声安慰道。“虽然我们在城中没有找到她,我插在官府中的人也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或许她已经出了城也是说不定的。”

正在说话之际,廊道里传来了几人匆匆的脚步声。

“公子。”

青峰在前,身后还跟着两人,两人中间还架着一个乞丐,齐元璟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掩上口鼻。

“怎么回事?”

“手下的人在乞丐堆里发现了一个人,想请苏姑娘来看一看是不是姑娘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苏锦便上次一步,撩起垂在脸前的那打了结乱哄哄的头发,一张灰头土脸的葛禹闭着眼睛任凭着那二人拖拽。

“葛小胖。”苏锦既惊又喜,她双手捧着那张脸心中百感交集。少年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了不少,身上的乞丐装沾满泥渍,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脸,轻生唤他的名字,几声过后还是没有动静。

“他,他怎么了?”

苏锦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人,青峰回道:“我们的人是在破庙里遇到他的,他从佛像身后突然冲了出来,吓了他们一跳,他们失手将他打晕了。”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别开目光,苏锦闻言,眼眶瞬间红了:“还好他遇见了是你们,如果是官差恐怕已经没命了。”

齐元璟抬手按住她颤抖的肩,沉声道:“我手下的人下手都有分寸,我们先看看他的情况。”说着示意青峰,“找个干净的房间,叫大夫来。”

葛禹被抬进内室时,苏锦一路紧随,蹲在床边看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忽然想起从前在兰亭的时候,他总爱跟在自己的身后,我的耳边一天到晚总是少不了巧儿与他之间的拌嘴,哪像如今这般,失踪的失踪,重伤的伤重,若是早已到京都诚如此惊险,当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带他们回来。

“他身上除了些擦伤,主要是饿脱了力,还有点风寒,养几日便无大碍。”大夫诊脉后留下药方,又被青峰引着退了出去。

苏锦正想拧帕子给葛禹擦脸,手腕却被齐元璟攥住。他指腹蹭过她指尖的薄茧——那是这些日子东躲西藏磨出来的,声音低了几分:“我来吧。”

苏锦摇了摇头,她擦到葛禹脖颈处,动作一顿。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勒痕,显然是被人绑过。

“青峰说,破庙里还有几个乞丐,这恐怕是在与乞丐争抢食物时所造成的。”

苏锦掩面双肩轻颤,齐元璟想抬手安抚她,手伸到半空无奈又落下,只是从她手中接过毛巾,继续为葛禹擦拭这脖子。

“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苏锦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明明我的父亲已经退居在家,明明我在宫中处处小心,明明苏家忠心不二,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徐昭生性多疑,苏将军和苏夫人宅心仁厚,在兰亭广受军民爱戴,这件事早已传到徐昭耳中,在他看来,功高盖主者是留不得。”

就在这时,葛禹喉间发出一声轻哼,睫毛颤了颤,,突然挣扎着要坐起来,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苏锦!!!巧儿!!!快跑!!!”

一声过后,又直挺挺的倒下。苏锦急忙轻轻拍打着葛禹的脸颊:“葛禹,葛禹你醒醒,你醒醒。”

齐元璟:“大夫说了,他这几日太过劳累,我们都先出去,让他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说。”

门外,苏锦轻轻合上了门,齐元璟吩咐让人煮好了参汤端到苏锦房中,二人一前一后各怀心事的走着,走到廊道的转角处,苏锦大步向前拦在了他面前,与他仅对视一眼便直接跪在他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齐元璟大惊,急忙弯腰去搀扶她,苏锦却避开了她的手

“求三皇子带苏锦去见宁王。”

齐元璟眸色微动:“想通了?”

“若说之前,为了苏家我一定会避开你们走,可事到如今我没得选。”她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要救我爹娘,要保护自己的朋友,要找巧儿,还要查清是谁害了苏家。这些,都需要力量,正如你所说,你需要借助我苏家旧势扰乱北离,而我需要你救我们苏家与水火之中。”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苏锦换上一身素色布裙,跟着齐元璟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马车辘辘碾过湿无人的街道,偶尔远处还会传来几声公鸡的啼叫。

齐元璟坐在对面,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忽然开口:“自宁王妃去世之后,宁王便不再见客,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对着宁王妃的画作一张又一张的临摹,他虽与你父亲是旧友,但现在性子古怪,你见了他也不必拘谨,有话直说便是你父亲的事情他不会坐视不理。”

苏锦“嗯”了一声,指尖却不由自主地绞紧了衣袖。正思忖着,马车忽然停了。青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宁王府到了。”

齐元璟率先下车,回身向苏锦伸出手。晨光透过他玄色锦袍的褶皱,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苏锦犹豫了一瞬,终是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带着薄茧,握住她的力道不重,却让人莫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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